一扫以往懒懒散散的调调,李纯那话里分明揣着十二分的叵测,他声线冷凛:“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李岩那孙子并不是因为走什么所谓的户外才结缘。他在户外路上遇上你之前,早就已经对你熟稔万分?”
尽管李纯这话没朝着明里说,我还是嗅到了阴谋论的淡淡味道,我不自觉将车速放得更慢,我撑着背后莫名嗖嗖的凉,我稍稍侧脸过去与他目光对视几秒,故作着镇定:“嗯?”
“不可否认,你长得算是不错,稍微收拾起来倒也配得上清秀这个词。但是我跟着你走了趟乌孙,我只想告诉你,再美的女人被丢进那么恶劣的环境里,脸被风雪割得起皮皮,又红又厚,爬山涉水身上还沾满泥巴,横竖看着就像一只泥猴,你觉得你在那样的状态下,还有让一个男人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的本事嘛?你要是自认你有那本事,我就敬你没啥本事还空有一身自负的能耐。”
可能手上要没拿着点啥就会影响他发挥吧,李纯再掏了一根烟放在手指缝间掂来转去的,他意味深长的睥睨着我:“李岩嘛,老李家唯一正牌的孙儿,他大学那阵有又美又艳的陆小燃,他和陆小燃分手之后,又先后跟几个女人有过亲密关系,那些女人我都见过,哪一个不是前凸后翘要多骚有多骚,你觉得他是看上了你啥?图你长得不寒碜,图你死板,还是图你来来去去都是那副土气吧啦的鸟样?再不济,他图你是处?那就搞笑了,难道你们在户外路上一碰到,你就赶紧巴巴着告诉他你是处,你在遇到他之前没被别的男人艹过?你再拿点眼力价看看你自己,你身上有哪个闪光点,让他短短时间内就像没你不行那样的,又是关照你前途,又是要追你,他难道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嘴馋那一碗半碗没盐没水分的柴鱼了?”
李纯这话,几乎像是拿着尖刀直插到我骨子里去,还要用力凿一凿那种,我肯定是痛的,只是在我的潜意识里面,李纯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我要是绷不住露出真实情绪,他只会更嘚瑟更用力来扎我。
再有就是,我的心也真的太乱了,加上李纯这话又露骨而难听,我因他这话起的点点疑惑很快烟消,我还是只当他就是嘴欠打击我。
竭力秉持着一脸寂寂无澜,我强作轻描淡写:“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也好,李岩也罢,我并不觉得你们比我高贵到哪里去。我不想再讨论关于他的任何话题,是任何。”
忽然陷入一阵若有所思里,李纯从忖量里面抽离出来之际,他顺道皱了眉:“呵呵。你最牛逼行了吧,说不定李岩就是看中你这副没点本事还牛逼拽拽的傻逼样,他当初或者也是看中你够傻逼够好骗,随随便便给你颗糖吃,你腿叉得比谁都快的特性。毕竟就是为了玩,找一个省钱省事还干净的,玩起来也舒心,不怕得病。”
双唇合在一起,我死死抿住,再一次沉默了。
就随着我的沉默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吧,李纯倏忽的说:“这样说嘛,我不嫌弃你是被李岩玩过的,你不如跟了我,我把你娶进老李家去,咱们天天搁他面前晃,恶心死他,你这不是当不成他媳妇,那就当他嫂子嘛,还有陆小燃,回头她要进了老李家的门槛,她也得低眉顺眼喊你声嫂子的,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合作。”
有些无语,我扫了他一眼,继续没吱声。
李纯变得焦躁起来:“行不行,表个态。行就一个字不行就两个字,别一副死鱼眼,老子耐心有限。”
我再望了他一眼:“无聊。”
“好,这一刻你对我爱理不理,下一秒的我,你高攀不起,你把你这条路堵死了,我就看看你还有能什么能,我就打包票你下辈子都别想捞到条件那么好的。”
抖了抖肩,李纯冷冰冰的剜了我两眼:“谁稀罕了,真是的。你要同意了,老子还要考虑考虑,我今天还是个处男,我清清白白的,我凭啥没点要求,要找个二手的。”
他此后就不说话了。
车缓慢行驶许久终于到了中心城的地界,李纯指了指前方一个拐口:“那里进去,有家砂锅粥店,车停那里。”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多看了他两眼,李纯立马炸炸的:“看个屁啊看,天天垂涎老子的美色。你就好好想想你在乌市身无分文,要不是老子带带你,你早饿死在那边了,你除了要还钱给我,就不该请我吃个一顿两顿的?”
我隐约记得我是说过要请李纯吃饭这话,我既然话已出口,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失恋得要死要活做不到吧。
打着方向盘,我说:“行吧。”
李纯还是不太乐意,他吹胡子瞪眼的:“怎么的,可不为难死你了?”
为了避免他像刺猬似的竖起一身刺,我沉默以对。
东西是李纯点的,他一点也不客气的翻着餐牌,他每翻到一页就必须点上一二个菜,我看到粥店一旁就有个中国银行的柜员机,我就随他了。
从下午到现在没有一粒米进肚子,我也不觉得饿,黄鳝虾粥上来之后,那淡淡的腥味让我不自觉回避,李纯直勾勾的盯着我一阵,他抄起我面前的碗就给我舀了满满一碗,他“啪”的一声顿在我面前:“你要是没患上什么不治之症吃了东西就能死,你就给我吃。”
我抽了抽鼻子:“不饿…”
“我说你这小娘们,你就是存心让我不高兴是吧,你不乐意请客就直说,你别摆这死样子影响我胃口。”
嘴巴一颤一颤的,李纯瞪着我:“你要不把你面前那碗粥吃光,我就把它扣你头上去,小娘们小娘们的。”
太想赶紧对付完李纯,我好回去歇一会了,我皱着眉勉强舀起来,一口一口像吃中药般。
似乎很满意我因为他的强势而勉强我自己,李纯随手拿起一整个鸭头咬着,他还时不时的对我翻白眼。
就像是被放在锅里各种闷蒸炒的煎熬之下,这顿宵夜总算差不多走到尾声,我踌躇着站起来:“我先去一旁取点钱,等会买单顺道还你钱…。”
“坐下,别给我丢人。”
特别嫌弃的横着我,李纯看了看账单,他掏出三百块压在杯子底下,他再掏了根烟叼嘴上:“老子忙得很,才没空等你这穷逼跑去左右纠结着最后拿着瑟瑟发抖的一两块钱回来丢人现眼。欠的钱,过几天我再找你要,你去把车开过来,老子累死了不想动。”
吃下去的粥在胃里翻滚,我迎着风走没几步,那种泛酸水的痛苦感觉一直与我如影相随,我怕被李纯看出其中的门道,我只得苦苦忍着。
这时雨已经差不多停了,重新坐回车上,李纯比划得可厉害了,他让我把导航关了,他自己在那里指挥着我往左往右,他又不能提早点说,他就是等马上到了才吱声,我被他指挥的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多余注意力去看周围。
最后,李纯指挥着我开进了一条小巷子,在垱口处,他不咸不淡的:“得了,就往这里停吧。你可以麻利滚下去死了。”
我下车四顾环视了一下,我才发现这个小巷子就在阮思婷家附近,不过它是靠近另一头,我没怎么来过罢了。
我正想这歪打正着的挺好,李纯已经从副驾上下来,他穿过我身边靠在车门边边上站着,他瞪我:“还不赶紧滚!”
不及多想,我连忙迈开脚两作一步走得飞快。
李纯又在身后骂:“你赶着去投胎啊,跑那么快,快摔死你得了。”
我埋着头走,没再应他话茬。
李纯就一直在那边骂骂咧咧的,啥话难听就挑啥话说,我都走进楼梯口关上门了,还听着他在那里喊我去死。
后来我踏上楼梯,他终于安静了,可能是走了吧。
怕是吵着阮思婷,我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开门,不想阮思婷还没睡,她抱着个笔记本电脑在那里傻笑,她一看到我回来,她比我更像做贼似的合上了笔记本。
还是挺关心我的,阮思婷问了我几句怎么那么晚,我用回去处理些工作手尾搪塞了过去,之后我去洗澡,我听到阮思婷在唱一首特别小众的小情歌,她一直一直压着声音,还是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听着阮思婷用杀猪的声音唱着那些软绵绵甜蜜蜜的歌词,我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李岩的脸,他几个小时前说的那些冷冰冰的话,逐个字逐个字在我耳边回放着,还能扎得我千疮百孔。
等我洗完出来,阮思婷过来抱我的脖子,她问需要不需要她帮我涂药,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尔后我急忙摇头,说我差不多好了,不需要再擦。
此后阮思婷又跟我扯淡了一会儿,她很卖力给我讲笑话,我不忍让她自个表演得辛苦,我就配合着笑了两声。
我是打算明天回去万嘉的办公室,我就先把自己手头的工作捋一趟,我要是正巧碰到李岩在,我就尽量在公言公的和他协商一下解约的事。我再考虑到阮思婷也得上班,我就催着她去睡觉了。
但答应得我好好的,阮思婷压根没那么早睡,她窝在沙发那里改用手机不知跟谁聊天。
我太累了,刚开始我还能迷迷糊糊听到阮思婷压抑的笑声,最后我再也听不到,我跌入了梦境里。
梦回乌孙,我再一次掉在水里随着浪花周旋辗转,李岩就站在岸边上,他牵着陆小燃的手,他将快要被河水吞没的我指给陆小燃看,他冷笑着:“小燃你看看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早上我醒来,枕头片片冰凉。
还好阮思婷已经提前出去,她看不到我从惺忪里抽离出来的狼狈和无措。
洗漱的时候,我再一次反胃,我下意识将手放在腹部,我对着镜子抿唇片刻,我对着自己的影像自言自语:“我要把你做掉,你会不会恨我。”
回应我的,竟是一阵接一阵更剧烈的胃翻腾,我的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涌上来,我忽然就没有勇气把那么残忍的话再说一遍。
强打精神将自己收拾了一顿,我先坐车到横岗,在从横岗挤上357一路颠簸晃荡,最后在帝豪酒店落车,拖着越渐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万嘉。
万嘉的气氛,绷得更紧了。
一大早的,大部分的人都风风火火的,都是一副积极勤勤勉勉的模样,我刚踏入大厅,前台小妹就喊住我,她从内里抽屉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我:“陈小姐,你的快递。前几天就到了,但你一直没过来。”
客气道了声谢谢,我心不在焉的接过来,我看到上面没有了快递单面,我随口一问:“哪个公司寄过来的?”
前台小妹有些不好意思的:“最近天气老不好,那天快递员拿过来也是下大雨,单面被淋湿了,唯一好的那张被快递员拿走了,我没注意看。”
没有心思多想吧,我噢了声:“那没事。我拆开就知道了。”
停了停,我淡淡口吻调转话锋:“李总,回来公司了吗?”
前台小妹摇了摇头:“我还没看到李总回来。”
我竭力稳住面部表情不变:“那麻烦你,李总若是回来,告知我一声。”
得到前台小妹的应允,我给她道过谢,就此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我掂着那个小小的包裹心不在焉的撕开上面那层包装袋,里面竟是个用塑泡纸包起来的手机盒子。
顺手拿来一把剪刀直接剪开,我翻开盒子,那里面赫然放着一台或是从华强北流出的山寨机,它上面还留着崭新的封塑膜。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心里盘旋着,不过我这两天经历的起伏实在太多,我情绪没多大异动的,全凭着本能开了机,我点进去几个常规软件随便溜了一圈,我最后停留在相册那里。
那个空落落的相处里,只有一个小视频文件,那个文件生成时间不详,但视频的封面上,是李岩有些模糊的脸。
心莫名的止不住哆嗦起来,我手指停在那里许久,才屏住力气点进去。
画面先是停顿了几秒,沙沙声过后,李岩的脸就映在我眼前了。
明显是喝得有些多,他的脸被酒精呛得有些淡淡的红,他迷离的双眸里,也有红血丝缠绕着,他左手拿着大半瓶红酒,右手就举在那里比划着手势,他吞咽了几下,他开口了。
他开头那几句话,就将我原本被他扎得全是刺的心,又拖出来糟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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