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吃痛之下,我先是拨开阮思婷的手再往前看,我竟然看到李岩正朝这边大步流星而来。
他不是告诉我他要去珠海招待客户吗,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珠海啊。
脑袋里一串串的问号,我一时收不住思绪四散,我望着李岩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以一种让我捉摸不透的叵测淡笑回应我,李岩用他一贯的调调:“我不该来?”
我觉得李岩这话里有话的,有些置气的成分,可在阮思婷旁观者的视觉来看,她觉得我们是在打情骂俏,她随即逗趣说:“天天这么腻歪,你们俩就不怕得糖尿病嘛。”
说完,她特别上道的起了起身:“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点啥撒,我腾个地,让你们小两口坐一块去,秀恩爱什么的也方便顺手点。”
简单给阮思婷道过谢,李岩一屁股坐下的同时,他的手随即搭在我肩膀上,他一副特别热切想要回笼气氛的模样:“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继续。”
现场滞寂了一阵,王秋飞有些干巴巴的笑起来:“李总,我去帮你拿个杯子过来…。”
“不用,我和陈十共用一个就是。”
随手伸去捏过刚刚被王秋飞倒得满满的酒杯,李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希望在场的各位都不要给陈十劝酒,我们最近一直在备孕,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怀上,你们灌她喝酒,过阵子我们去医院检查到有了,到时她会很纠结与自责,会担惊受怕又不舍决断。我来跟你们喝就是。”
话到最后一字,李岩嘴巴衔着酒杯就是一个干脆仰起一饮而尽,他将已经空掉的杯子往下翻:“喝了。”
这几天王秋飞都在公司,她估计也是听得不少李岩和张师迟闹矛盾脾气大的传言,她或是隐约察觉到李岩情绪不太对路,她有些讪讪笑:“李总,这事怪我,怪我没个眼力价,我自罚三瓶。”
“朋友之间聚在一起吃宵夜小酌两杯,不就是图个乐子,罚来罚去多没意思。”
俨然这里已成他的主场,李岩三言两语破开了这局促困境,他径直拿酒过来又是给他手中杯子满上,他端起来:“何总,我敬你一杯。”
表情有些凝峻,何宇今笑容勉强:“李总太客气,还是随意些好。”
“不能随意的。”
李岩淡淡抬眸:“上次何总给我们帮忙,我一直想要约何总到家里一聚,陈十与我说何总你近来心情不佳,我也不好多作打扰,难得今晚碰上,我就搭个顺风车,再郑重其事给何总道个谢。”
别说是我吧,阮思婷也听出李岩这话里揣话的似乎另有所指,她连忙端起酒杯来,说:“大伙难得聚那么齐,不然一块碰一个啊。那个老佛爷,你就别喝酒了,你喝白开水。”
靠着阮思婷这么一个打岔,大家一块碰了趟杯,李岩的脸色算是好了些,这时王秋飞适时挑起市场经济这个话题,阮思婷也配合着各种吹,气氛渐渐变好。
眼看着李岩没人劝酒他也是一杯接一杯喝得干脆,我怯意连绵踌躇许久才抱上他的胳膊轻晃,我压着声:“李岩你别喝那么多,这样对身体不好。”
脸稍稍侧向我,李岩忽然不由分说的吻上我的脸颊,他的唇游弋着越过我的鼻子再落到我的嘴巴出停留不过两秒,他缓缓松开,他面朝着大家,脸不带红的净瞎吹:“这女人真是,大庭广众之下非要朝我索吻。”
靠着颜值那一项光环吧,李岩就算说的话露骨了也不显得猥琐,反倒是阮思婷和王秋飞无不双眼放光,她们同步用手拍着胸口有些异口同声的说她们含泪吃狗粮什么的,而何宇今毕竟相对稳重吧,他没对此发表意见。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不过我想着李岩可能是酒精上头了,他就是随着他性子想做啥就做啥,反倒是我这滴酒没沾着的清醒人自觉得窘迫难耐罢了。
随着越喝越多,话题的变换也越来越随意,又是干杯过一圈之后,李岩特别随意切换着,他说:“小王啊,不然你再给我说说,你们以前在博贺皮具厂的趣事,但凡是有关陈十的过去,我都想参与再参与。”
睁着被酒精呛得渐渐泛些红丝儿的双眸,王秋飞暂时放下她对李岩这个上司那些敬畏心吧,她话匣子大开:“要说回以前,那是可多事说了。我就说当时吧,陈十刚刚到我们工厂里来,我那几天随随便便走到工厂哪个角落,都听到那些男同事女同事的讨论她,说她那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我那会还没见着,我是嗤之以鼻的,我觉得他们那是没见过世面。后来吧,我有天不经意扫了一眼,我只想卧槽,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都是人,咋有些人能长那么好看哩,那也难怪车间好几个小伙子对着流口水。”
虽说王秋飞这话,是有几分真实的成分,我那会刚进博贺,也确实受到好些同事殷勤对待,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我连忙在桌子底下拿脚踹她:“别瞎吹行不行,你写小说啊,这么长篇大论的。”
“你可别踹我,天地良心,我敢发誓我现在说的这些绝无半句添油加醋的。”
王秋飞给我飞了个白眼:“我说得正热乎,你说你打什么岔,害我一时半会组织不上来。我接着说哈,我就打个比方那会公司十个男同事了,就有三个是对陈十抛过媚眼的。不过那小妮子,她冷得很,车间好些小伙子给她行方便她都不要,搞得有些同事又开始议论她傲气,还开始乱七八糟的摸黑她。”
“哈哈,你们猜最后怎么着。”
说到爽快处,王秋飞直接拿着一瓶酒来对口吹,她咧开个嘴笑着:“这个时候正义的化身,老何华丽丽的出现了。他力排众难,从车间把陈十调到设计部去跟他。老何当时在厂里是有些资历的,那也是有能力的,当时我们老板都要敬老何几分,给他几分面子的,有他护着陈十,那些毛头小子哪里还敢叽叽歪歪…。”
这一趟,轮到何宇今截断王秋飞,他说:“喝酒吧,过去的事别提了。”
而寂静了好一会的李岩,他主动与何宇今举起的杯子碰了碰:“何总,让小王往下说,我听着怪有意思的。”
等到李岩的鼎力支持,王秋飞给我和何宇今各自丢了个俏皮状的眨眼,她清了清嗓子:“陈十调出车间到设计部之后,就跟我住一屋了,她那会可勤快了,她天天一大早的就回自己岗位,她还很好学,为了多跟老何学点东西,她经常陪着老何加班加到十一二点的,就一傻姑娘,明明能靠脸吃饭,她非得拼努力。我刚开始各种看不上她,接触下来觉得这小妮不得了的。”
考虑到李岩之前老是神叨叨的觉得我和何宇今有些啥,现在何宇今又是闪离了单着,王秋飞这话虽然没啥毛病,但难保被李岩听来不是另一番滋味,我更是如坐毛毡,我又是用小脚趾勾了勾王秋飞的裙摆:“行了行了,你到底是出来吃宵夜喝酒的,还是出来谈古论今的,说那么多你口不干啊。”
“陈十,那李总是我领导,领导让我往东我还能往西嘛。再说出来凑堆,不就是为了聊聊天的,这说说过去谈谈未来,不就是交流的主旋律。又不是喊你说,你一边边去,你不想回想过去,还不准我啊。你快别把我裙子勾出线线来。”
做销售的人那张嘴,就跟一串鞭炮似的一点燃就蹦蹦蹦的不断,王秋飞特别痛快的猛喝了一口酒,她横手一个抹嘴:“后来老何辞职走了,陈十就顶了老何位置,她干得挺好,但是再好的产品也搞不过市场经济不景气嘛,工厂效益不太好了,老板就动歪心思想做高仿名牌。我到现在还记得陈十辞职的事,她当着老板的面摘掉自己的工牌拍在桌子上,她说我陈十是何宇今带出来的人,我要是跟着制假售假,那就是给何宇今丢人,就算拿不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我也要立马走人。我当时刚好也在厂里看着,我觉得她那一刻可神气可会发光了。”
我一阵阵的发蒙:“飞飞,咱们是在同一个平行世界吗,我辞职那时是跟老板起了点小冲突没错,但我没说过这话吧,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当时气头上,气糊涂了都,你不记得不出奇。”
渐渐有些唏嘘,王秋飞放慢调子:“就因为被你这么激励,你走没多久,我也辞职了。也得亏我辞职了,后面博贺厂因为造假被查了,罚了很多钱,好多同事的工资发不出来,好多老同事都走了。诶呀,那还是我毕业之后第一份工作地,多少有些感慨。”
呈全神贯注样听着王秋飞说完,李岩抓着酒瓶逐一满了一圈酒,他说:“再碰一个。”
酒杯落空,李岩将它顿回桌面上,他伸手过来拥着我的肩膀:“改天何总有空有心情,必须到我家里一聚,我再好好感谢何总当年对陈十的照顾,也顺便感谢前阵日子何总的费心。何总,你们继续喝好,我们就先回了。”
眉宇里有些让人望不穿的繁复情绪堆砌连连,何宇今欠了欠身:“好的,一定。”
站起来,李岩的手转移到我腰间将我托起,他是特别轻描淡写的口吻:“我们正处于热恋,陈十前几天又出去一趟,白天都各自忙工作,只有晚上这独处时间我们可以有些亲密互动,何总和阮小姐你们喝好。”
蹙了半眉,何宇今笑容逐渐勉强:“好。”
李岩的步伐太快,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已经拥着我往外走,我只能回身给阮思婷打手势,跟她比划着说再见。
拐了弯,李岩松开了我,他摇晃数下站定身体,他说:“我先去把单买了。”
杵在原地,我看李岩被酒精绊得步伐趔趄,他去到收银台那里站了一会,他掏了一小沓钱递了过去,连个找零都没要,他就找我走了回来。
不再抱我,甚至连个牵手都没有,李岩踉踉跄跄径直往外走。
跟在后面总觉得他有随时被磕到绊倒的可能,我不再徘徊,我快步走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竭力帮他平衡着身体,我皱了眉头:“你说你好端端的喝那么多做什么。”
“高兴,就喝。”
落了简单几字,李岩停了一会儿,他语气里含着酒意朦胧:“我就是这么个糙汉,高兴起来又是烟又是酒的,你不喜欢我这样式的,你去找个你喜欢的。”
只当他是喝高了瞎扯淡,我继续用力扣着他的胳膊说:“往这边,车停这里。以后事非必要,你真别这么喝了,你说你喝多了,多难受是吧。”
忽然加快脚步,李岩无意中岔开了我的手,他摇晃着身体大步流星的往前,他没应我一句话。
我心有些慌了。
追了上去,我主动握住李岩的手:“我搀着你走啊,你要不小心倒了伤到哪里咋整。”
这次没擅自走快,也没甩开我的手,李岩像是忽然失语了一般,他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联想到程欢欢给我说的种种,再想到张师迟那个缠着绷带的后脑勺,我觉得李岩可能还陷在坏心情的怪圈里没出来,他这是愁的才借酒消愁吧,我也就此闭了嘴,没再说什么。
本来我看李岩有些醉,我想让他坐到后面去,那里宽敞一些他坐着也舒服,但李岩偏偏要坐在副驾座上,他还执意摇下车窗,随着车子飞驰在路上,那些对流的风呼啸着灌进来,吹得我头发凌乱,也仿佛吹走了李岩许多酒意。
我刚刚经过安良路段时,李岩忽然半眯着眼睛,他说:“呆会不要直接过盐田检查站,就从前面的山道口进去,我们去环山道上看会儿星星。”
这寒意料峭的,是多脑子抽风,才想着夜色深深跑去山边看星星啊?
若是说这话的是个丑逼男人,我肯定二话不说踹他一脚送他到千里之外,可提出这个的人换作是李岩,我只会觉得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自然。
我最后还是听着他的指挥,拐进了一条小而坑坑洼洼的山道,我开着车颠簸差不多十分钟,才顺利开上平坦的环山道。
随着环山道里被山影婆娑掩盖着越来越暗,李岩又是开腔:“再往前开一公里左右,有个山峡小平台,车停那里。”
我一一照做。
终于停好车,我看着四处一片茫然的黑暗,我隔着前面挡板玻璃探头去望着一片寂静如洗毫无星光闪耀的寂寞夜空,我扭过脸去冲着李岩无奈的笑:“托你的福,今晚一粒星都没有。”
与我四目相接对视了差不多半分钟之久,李岩解开了他身上的安全带,他俯身过来手朝着我系着的安全带卡口伸去,我以为他是要帮我解开,我的手就此搭上他的手背拍了拍:“我自己来就行,你喝多了不舒服,歇着…。”
我话还没说完,李岩忽然抽起那只手,嗖的一声,他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在我的脖子上,他还合着力团了一团。
先是惊了一惊,我身体条件反射的止不住颤,我双手两两握上他的手腕:“李岩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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