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李岩跑得太快吧,他带动着空气流动形成了一阵阵风,这竟让盖着一层秋被的我感到了淡淡凉意,我需要扒起自己的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能对抗过去。
之后,我还是跟着李岩到了楼下,他在找车钥匙和钱包时,我不断叮嘱他开车要小心,李岩却是陷入了一种我暂时触碰不到的焦灼里,他只以嗯嗯两声来潦草得回应我的关怀。
他走了。
倚靠在落地窗那边借着月光,我吃力的看着李岩的身影渐渐缩小,我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我才回眸去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十点半了。
洗完澡出来,我没法进入睡眠状态,我索性没待在卧室里,我而是下到一楼,我一会儿去看看年恩的睡颜,一会儿屹立在落地窗前俨然成了望夫石,我这么轮番运转了不知多少次,而李岩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到家里。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还扶着喝得醉醺醺的赵苗奉。
此前吧,我与李岩确实是协商过哪天方便就把赵苗奉请到家里招待一顿饭,让她看看自己亲孙子啥的,但是这段时间奔波周转下来,这事还没被提上日常。李岩没提,我更不会主动提。
此时这么半夜三更的,李岩没给我提前说,他就把赵苗奉给往家里扶,我虽然有些淡淡硌着,不过我想着她再是对我不好,那她也是李岩的妈,我没必要那么刻薄。我于是连忙将门打得更开,赶紧把他们给迎了进来。
几年不见,赵苗奉瘦了一圈有余,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裙,再加了一个薄薄的却也是修身呢子外套,这让她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沧桑的竹竿。
哪怕自打我和李岩一起到现在,我与赵苗奉零星几次的接触里,她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打压着我,可当我看到她竟是脱去了那一身贵气逼人,我还是有些唏嘘。
还是看在李岩的份上,我顺手给他拿了条毯子示意他帮赵苗奉盖一盖,我转身就去找醒酒茶,给冲泡了一杯端出来。
忙不迭的接过去,李岩小心翼翼的往我一眼,说:“陈十谢谢。我妈喝那么醉,我不能把她随便扔个酒店里….”
看透了李岩的为难与踌躇,我及时接上去,说:“我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先把这茶给她喝下。”
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李岩敛回视线深深往我一眼,他捧着茶杯轻轻凑到赵苗奉的嘴边,他特别温和的喊了声:“妈,喝点水。”
循着李岩这一声唤叫,赵苗奉眼睛慢腾腾的睁开一些,她顺势喝了一口茶水到嘴里,她还没往下吞咽,就连声呛咳起来。
好不容易在李岩连带着的拍背下,赵苗奉止住了咳嗽,她的眼睛睁得更开了些,她定定望着李岩好一阵,她伸手就去摸李岩的脸颊,她深陷在一种醉意迷离的愁思里:“小岩长得多帅气,我赵苗奉这一生给他李增前生了那么优秀一个儿子,我没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能那么干脆就把我扫地出门。我恨啊,不甘。小岩,你说说妈到底哪里不好了,我是哪里不够好,才致使李增前这些年莺莺燕燕不断,还起了抛弃我的心思….”
眼里有愁绪百结,李岩抓住赵苗奉的手:“妈,你喝多了。你赶紧把这茶水喝掉,喝好了,就好好睡一觉….”
根本不给李岩足够充沛的时间把话说完,赵苗奉又是重新拍着李岩的脸庞:“小岩,妈今天见到小嘉了,妈心里高兴。想当初,小嘉比你懂事得多,她可能是和我同一个姓氏吗,也和我亲。她一有些什么新鲜事,就先跑来抱住我的腿和我说。我也是因为小嘉,我动了想再要一个女儿的心思,我一直动啊动,李增前一直躲啊躲,其实他十几年前就在藏满心机,想要与我划清界限。我就是今晚见到小嘉,以前那些记忆又重新复苏了。我又要重新恨,恨李增前的狠心。我把与他的婚姻当成事业经营,他最后毁掉了我的事业。小岩,你不是说你心疼妈吗,那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跟李增前出那一口恶气。凭什么负心的人是他,遭受损失的人只有我…..”
哪怕赵苗奉因为酒精的纠缠声调含糊,作为距离不过一米的旁观者的我,也是清晰的听到了她几次提到赵嘉,我更是从她这些略显凌乱的语无伦次里,拼凑出来一个脉络。
李岩会匆匆出门,大约是因为他发现赵苗奉在私底下与赵嘉见面吧,他担心着他妈妈,才会那么没交代的就跑了。
想到让我担心他几个小时坐立不安的事,就是这么一遭,我来不及松掉一口气,我却又陷入了另外一张网里。
因为我曾经尝过抑郁症的滋味,我特别清楚那个病症是有着什么样的意识形态,而赵苗奉此时此刻索索叨叨的这种状态,她这种抱住一个空架子轴着不肯抽离的样子,分明就是她仍然没能从黑暗爬到阳光地带,她仍然沉湎在她的频道里不可自拔,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她偏执得只剩下她自己,她甚至会让李岩为了她而去跟自己的爸爸叫板。
眉头深锁,李岩扶着茶杯再凑到赵苗奉的嘴边,他的声音有种从骨子里弥散出来的疲惫,他说:“妈,你先喝口茶,先睡一觉好吗!我求你。”
大约还是被酒精挟持得严重,赵苗奉埋下脸去,她又喝了一口,她随即合起眼睛晃了晃,最后她的身体直往沙发靠背处歪去。
竟是如释重负,李岩放下茶杯,他架起赵苗奉的胳膊搀着她,就把她送到了二楼尽头一个偏房里,他又忙前忙后的拿了热毛巾上去给她擦过脸,他再是下到了一楼。
把所有用过的毛巾全然搓洗了一遍,李岩默不作声挂到阳台那边去,他再是有些逃避着我的视线,说:“陈十,对不起。我…..我知道我妈就没给过你一句好话,我也不敢求你像我那样尊重她,但她今晚是喝得太醉…..”
我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李岩,我眼前的这个李岩,与我那么的同病相怜。
哪怕我与他的家庭环境大相径庭,但是那点本质的东西,却是出奇的契合,我与他都不过是人生路上那个被至亲屏除在世界之外的孤独人,我们都是被至亲索取着更多更多,而疲惫得怕是走不好深夜里冷冷清清路的独行人。
冲上去,我掂起脚来抱住他:“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好吗。我能理解。”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即使我两个手臂还不太能紧密的挨在一起,李岩被我环在怀里,他忽然像是变小了那样,他静默的窝在那里许久,他埋下脸来,他更是疲惫浓浓:“今晚是赵嘉发短信给我,她把我妈与她一块在沙头角清吧喝酒的照片发了过来,她一个字也没发,更能让我发慌。我就是怕赵嘉说些什么勾得我妈再钻牛角尖,现在我怕的全成了现实。她又开始陷入了全世界都辜负过她的怪圈里。五年过去了,她总是这么反反复复的,她总是在我要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把这些希望捏碎。其实我真的很想很想撒手不管了,尤其当我想想当初我与你在一起时,我不止一次向她表达我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想法,她总是只会泼我冷水,说什么爱情无用,找一个能给我帮助的贤内助助我抓稳宝仑才是正经事,她一点都不管我以后的婚姻是不是可以幸福,她也不畏惧我会不会走她婚姻的老路,一直一直活在痛苦与煎熬里。她只想让我成为她可以拿得出手的优秀儿子,她一直一直都是那么自私的只想看到我如何如何优秀,从来不会管我快乐不快乐。可是陈十,我做不到不管她。哪怕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一心一意的忠诚与她与我爸的那一段婚姻,哪怕她在与我爸婚姻续存期间各玩各的,她有一堆的蓝颜知己,她与我爸之间走到这样的地步,是他们两个人放弃对婚姻的希望才会导致的结局。但是我不能,也不敢再开口刺激她,让她必须直面那样的事实。每次当我想不再管她,我就会想起我六岁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她抱着满脸是血的我一路哭着跑出去,她连鞋子都忘记穿就跑出去。哪怕她给我的那些温情记忆,只停留在我年幼时,我仍然无法狠下手,对她撒手不管。陈十,我没法不管她。抱歉陈十,我今晚真的无法狠下心来把她扔在酒店自生自灭,我只能把她带回来。但我给你保证,明天她一睡醒,我立马把她送回东莞去,我会把她安置得好好的….”
面对着李岩像是什么崩塌了收不住的情绪宣泄,我明白他这是压抑太久的缘故,我只管是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了好了,我都懂。”
“我很累。”
覆在我的肩膀,李岩的声线越轻:“如果有来生,希望我只是出生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可以是兄弟姐妹成全,父母有爱,哪怕清贫,有温馨即可。我也希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我成年之后千万不要先遇到别的女人,我要顺顺利利遇到你,我特别诚恳的对你展开追求,你陷于我的深情不能自拔而答应我,我们结婚,生个一儿半女,我们挣得不多,刚刚够用就好,天天晚上等孩子睡着了,我们就开始拿着计算器算家里长短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偶尔也会因为贫穷吵嘴,但是哪怕再穷,我们也爱得平凡而深沉。等我们白发苍苍的那一天,儿女成家立室忙活着他们的新生活了,我们再一块拄着拐杖去看比我们小十来岁的老头子老太太跳广场舞,那样最好。”
竟然被李岩这番矫情弄得眼眶发烫,我又是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很晚了,先睡觉好吗?”
沉寂着黏连在我的肩膀上又过了半分钟之余,李岩终于站直了身体,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他说:“不知道我妈明天几点会醒,我还没跟她说年恩的事,年恩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免得她明天吓到年恩,我拿个躺椅,在年恩房间随便歇一会,反正天很快就亮。”
我听得直皱眉:“别,你这跑到大半夜才回来,你要不好好休息多没劲。年恩那张床不算小,我在他旁边凑合着吧,你到房里睡去。”
可能是看时候不早,李岩没与我多作拉锯,他转身:“那我到楼上给你抱个被子。”
不一阵,李岩竟是抱了两床被子下来,他一张直接弄到年恩的床上,另外一床则是放在了沙发上,他抖开,说:“我还是对我妈没什么信心,我就在这里躺着。”
再啰啰嗦嗦下去,天也得亮了,我见李岩睡沙发好过睡躺椅,我就随他去了。
大约是这几年独立成习惯了,年恩似乎并没那么习惯有人睡在他的旁边,我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凑他近了些,他就扭来扭去的,我怕极我会闹醒他,我连忙挪开一些,此后我透着不太充足的光线一个劲的盯着年恩沉睡的容颜,我看着他乌黑浓密的眉与长长的盖起来的眼睫毛,我的内心竟是涌起阵阵矫情的触动。
却还是喜欢依仗着我的吧,早上我醒来,年恩已经拱到了我的怀里,他两只手相互抱着我一条胳膊,他仍然睡得很沉。
特别享受这样难得的亲近时光,我本想再陪年恩眯一阵子,不料外面却是响起了赵苗奉的声音。
有些大惊小怪的,赵苗奉在大厅那边嚷嚷着说:“小岩,你怎么一回事,怎么睡到沙发上了?你这从小到大的就没吃过这苦头,你怎么就睡到沙发里来了?快起来,你赶紧起来,你等下有得你腰痛!”
惊了惊,年恩抓在我胳膊上的手颤了颤,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来。
特别难受那般揉了揉眼睛,年恩一看到我,他先是展露出一个能够将我融化成沙的笑容来,他才是万般疑惑的问:“妈妈,外面谁来了?”
一想到呆会我与赵苗奉打个正照面还不知道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我就直心塞,但我还是故作轻松,说:“是奶奶来了。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年恩学过的,对吗?”
忽然嗖嗖的爬起来,年恩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他纯粹的双眸里布满期待:“奶奶是个好脾气的奶奶吗,她会像姥姥那样喜欢和年恩玩吗?”
心里堵塞更甚,我勉强笑了笑:“年恩那么乖,好多人都会喜欢和年恩玩的。”
自己爬下床去,年恩径直穿上拖鞋后,他再拿了个小外套穿上,他拉上我的手,示意我牵着他出去。
这七八米的路程,我走得异常缓慢,年恩是个特别贴心的孩子,他没有发出一丝疑问,只管跟着我的步伐。
我们刚刚拐到走廊与大厅的接驳口,赵苗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她的视线先是落在我的身上一阵,她再是以双倍的犀利盯着年恩。
她的目光真的是太凶了,这让原本就胆子不算小的年恩,都被她盯得出了些退意,他有些慌不迭的往我身上拱。
连忙弯腰下去将被吓住的孩子抱起来,我避开赵苗奉的直视,朝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李岩瞪了一眼。
也是被我这么一瞪,李岩这才剔掉那一身被吵醒的惺忪,他像是冲天炮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年恩接了过去,他冲着赵苗奉说:“妈,我和陈十已经领过证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年恩。”
瞳孔涨缩着,赵苗奉的目光越发骇人起来,她嘴角抽搐颤动着,她仿佛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小岩,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从小到大我花过多少心思培养你!我用过多少力培养你,希望你有一天能比得过在家里蹭吃蹭喝还有可能蹭掉你应该分到的财产份额的李纯,可是你怎么能够那么鬼迷心窍!你居然敢瞒着我和一个哪哪都配不上你的女人生孩子!你这样做,血统都被污染了!你这样,早晚有天引起老头子不满!他要是把财产给李纯继承,你这一辈子人就算是废了,完蛋了!”
血统…..她赵苗奉是觉得她生的儿子就血统高贵,轮到别人生的,就该是老鼠打地洞?
好吧,我昨晚对这个女人的微微触动,就当我脑子有坑进水了。她这样拎不清自己人生境遇的人,就算再得个凄凉的结局,那也是她自己造回来的。
想想我就穿着一条半透明的睡裙,里面也没套着罩衣,我不好抱着年恩出去,我又不想让年恩留在家里看尽这个女人的嘴脸,我作势要抱回年恩,我小声与李岩说:“我带年恩到楼顶晒会太阳….”
冷冰冰的,赵苗奉先是往前两步挡住了我的前面去路,她更是截断了我,她各种阴阳怪气:“呵呵,你有本事勾引我儿子,你就别跑啊!你不要以为你给我儿子生了个小孩,你就有本事了。像小岩这样的条件,只要他点头,别说深圳,全国都不知道有多少要多优秀有多优秀的姑娘上赶着过来给他生孩子….”
眸色深敛,李岩把年恩递回给我,他沉着一张脸喝了声:“妈,你够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不会再管你!”
李岩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其中宛若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赵苗奉滞了滞,她情绪变化的幅度大到惊人,她眨了眨眼睛,眼眶就变得通红,她用手掌捂着个半脸,她有些将哭未哭的口吻:“小岩,你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对我说过话。为了这个女人,你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强硬对我。是不是她私底下教唆你这样的?是不是?你以前再怎么样,也没有想过不会再管我,现在你被她带坏了是吧!”
压根就没给李岩反馈的时间,赵苗奉又以怨毒的视线扫荡到我身上,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你都暗地里安什么心,就想搞到我们母子不和!我说怎么回事,小岩最近十天半个月不来看我一次,原来是被你勾了魂!”
越听她口吐芬芳,我内心越发焦灼,我怕她嘴里吐的那些屁话会给年恩带来不良影响,我眼看赵苗奉就没让路的意思,我只得考虑把年恩往外面带,然而年恩这时却挣扎得厉害,他不断示意要我放他下来。
这个小兔崽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才二十来斤的小宝宝,他现在已经有力得像是一个小牛犊似的,他这么往我胳膊上蹦跶,我根本抗不住,只得是弯腰把他顿在地板上。
双臂弯曲起来,年恩迅速叉在两边腰上,他突兀冲着赵苗奉怒目而视:“老巫婆!你凭什么骂我妈妈是坏人!你才是坏人!你一来就凶我爸爸,凶我妈妈,也拿眼睛瞪我,像你这样不慈祥的老太婆,肯定是老巫婆了!老巫婆最坏,我不要你这个的老巫婆当我奶奶,我要让爸爸再去超市买一个慈祥的奶奶,我不要你这个的老巫婆当我奶奶!”
“简直了!这就是你找的这个女人教出来的孩子!教的都什么玩意!都不知道尊老不知道孝道了!”
被气得脸都灰白了,赵苗奉先是骂李岩,她转回年恩身上:“你这个孩子,我看在你身上流着小岩的血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战斗力强劲到不行,年恩气势更足:“我不尊老,你还不爱幼!你是大人都做不好,还想要小孩子尊重你,你太搞笑了!”
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特别能抓重点的对手,赵苗奉弱鸡得崩了,她气咻咻的狠狠瞪着年恩索索叨叨的:“都是些什么人。根本就说不通。我懒得跟你们浪费口舌!”
与我面面相觑,李岩一个劲的把年恩卷到他怀里,他不断用手拍着年恩纤细的肩膀,他轻声说:“年恩,好了好了。你先去洗漱换衣服,你还得上幼儿园的不是。”
虽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年恩迟疑了一下,还是乖巧的去了洗手台那边收拾自己。
现场的气氛还是异常紧绷,李岩抓住我的手合了合,他松开来,他朝着赵苗奉迎上去:“妈,我先送你回去。”
特别气恼的躲避着李岩的靠近,赵苗奉冷冰冰的剜了李岩一眼,她胸口阵阵起伏:“你不是不想管我了,那你就别管我!我也不用你管我….”
几乎是咬合着赵苗奉的话尾音,门铃响了起来。
赵苗奉又是狠剜了李岩一眼,她望向大门的方向,说:“有人来接我了。我这就走。除非你哪天跟这个女人断得干干净净,不然你别再喊我那声妈!我没你这种没出息不求上进的儿子!”
说完,赵苗奉用肩膀狠狠撞开李岩,她快步上去打开了门。
那外面站着的人,是赵嘉。
十一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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