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河灯飘荡,猩红灯火在船行涟漪中揉做一团,两人越过一座拱桥,月光刚好从隔断的晦暗桥底落在水面上,小鲛人脸上挂着涂着两坨腮红的猪头面具,只有一双眼明亮的透出来,比经久不衰月华还要动人几分。
众生芸芸,浮云悠悠,我欲何求。
洛邻君突然心生一动:“云归,不如说说你以前的故事?”
云归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你想听什么?”
洛邻君想了想:“嗯……我想想啊,对了……你们鲛人生活在水里的话,在陆地上走脚不会痛吗?”
云归唔了一声:“刚开始痛,现在不会了。”
“说起来有一点我很好奇,鲛人不是随着龙神消失了吗?你为什么到凤阳城来了?”
云归想了想道:“因为我在找一个人,我答应了他要找到他的。”
洛邻君还挺诧异:“你说的是人类吗?不是你们的族人?”
云归下巴搭在膝盖上,伸手随着水流晃动,唔了一声。
洛邻君心想你们鲛人能活那么久,人确定还活着吗,只是这话不太好说,便道:“要帮忙吗?”
云归摇摇头,看样子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嗯……”洛邻君食指比了一个一:“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云归一怔,第一次开始思索他和云客是什么关系呢?
云客收养他,照顾他,他在年轻的岁月还可以畅谈情爱时,云归尚且年幼,不过孩童模样,当云归展现俊美的成年姿态时,他已快速步入暮色。
他们本来可以谈亲情,友情甚至爱情,可是在那个残酷的世代夹缝里,一切情感都被扭曲,被漫长的逃亡禁锢在孤岛中的两个人,只知道对方是彼此的唯一。
他突然觉得疑虑重重。
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洛邻君那时只是一时兴趣,并不在意他的茫然无措,直到很久之后恍然想起这事,才会嫉妒生妄。
……
“嘿,醒醒,小云归,太阳晒屁股啦!”
昨夜两人回来的太晚,今日洛邻君起的已经比平时晚了不少了,晃悠到云归房间后,发现云归竟然还在睡觉。
韶光横波如敛,屋内檀香弥漫,小鲛人躺在床上眉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似,洛邻君坏心思的往他眼睛吹气,睫毛微动,像是倦息的蝴蝶,懒散的动了动的翅膀,床上的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还是睡的很熟。
洛邻君抬起手指在他脸上虚空一描,半响放下手道:
“你倒是没心没肺。”
低头看着没心没肺睡的熟练的人,想了想脱下鞋子也跟着躺了上去,将人揽在怀里,怀中的人小小的软软的,近距离观看这张脸实在毫无瑕疵,美的不像话,洛邻君嘀咕道:
“小鲛人,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说完低低一笑,朝着那薄薄的嘴唇亲了下去。
有些海水的气息,冰冰凉凉的,带着自由干净的味道。
洛邻君吻完后,舔了舔嘴唇,觉得滋味实在太过美妙,胜过以前吻过的香唇无数。
洛邻君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捧着人的脸再次吻了下去,这个吻便霸道多了。
灵活的舌头抵开轻叩的牙关,吸取着小鲛人身上的气息,期间迷迷糊糊有些喘过来气的云归眨了眨眼,感觉到唇上的触感,顿时惊呆了。
洛邻君瞧着小鲛人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坏心眼的在他唇上咬了咬,一点也没有被人捉奸在床的尴尬,哟了一声:
“吵醒你啦?”
云归这才反应过来,他瞪大双眼,似乎有些不太懂这个吻的含义。
他当然见过别人亲吻,甚至见过云客的后世们吻过别人,可是那些似乎都是女子。
他呐呐道:“我不是女人。”
洛邻君憋笑快憋疯了,忍着道:“我当然知道。”
云归呆呆的问:“那你为什么吻我?”
洛邻君有一下每一下的抚摸他的后背: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那你讨厌吗?嗯?”
他尾音拖了个暧昧的音节。
云归摇摇头,他喜欢洛邻君吻他,轻轻柔柔的,鲛人无情无心,他那时还不懂亲吻的意义,总觉得和以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又亲密了几分,这对于一个离开云客那么多年的鲛人来说像是找到了几分相熟的归属感。
他问:“那你可以在亲亲我吗?”
洛邻君忍俊不禁,笑道:“好啊。”
云归见他笑,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若回想起来,这或许反而是两人相处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那时洛邻君无心,云归无情,一个为了私欲一响贪欢,一个为了执念只求片刻安宁。
……
转眼已是三个月过去,明月楼上洛邻君跟着几个富家公子刚从赌场出来,这几位都是凤阳城里排的上号的,平日没事会约着一起出来玩玩,这天是因为洛邻君好久没聚聚了,吵着让他请吃饭,洛邻君对着上菜的小二道:
“等会这几份糕点多准备一份,打包。”
洛邻君这段时间带着一位漂亮的小公子游山玩水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一位公子道:
“哟,给家里那位?”
洛邻君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那锦衣公子打趣道:
“这么久了还没腻呢?你倒是不怕那位知道,找上门来。”
洛邻君满不在乎的夹了块鸡肉:
“无所谓了,又不是第一天了。”
几位公子早就知道他的性子,闻言也只是一笑,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打趣:
“就你寻花问柳风流无度的性子,也不知道这长公主是怎么鬼迷心窍,这么死心塌地的等你。”
洛邻君和卫国帝姬早有婚约,这本是年少时洛邻君的父亲和当时的汝阳王玩笑话,可是没想到后来有一次长公主跟着汝阳王来洛府做客。
正好在花园里瞧见了还是个团子的洛邻君,洛邻君的花言巧语从儿时便可见一般,用一只狗尾巴草勾搭的年幼的小郡主吵闹着要做他的新娘。
汝阳王和洛老爷感情本就要好,想着正好亲上加亲,又见两个小团子门当户对,便定下了娃娃亲。
哪像后来卫国帝君去世,最不得势的汝阳王当上了皇位,随着年纪渐长已是长公主的,对洛邻君情谊渐深,洛邻君越是越长大越风流,洛老爷还在时倒还有些分寸,等洛老爷两腿一伸更是肆无忌惮,为美人一掷千金的事迹传出凤阳直逼帝都。
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褪去了稚气白楞的小脸,整个人气势雍容,得知此事,刚开始还亲自上门和洛邻君争吵。
但看洛邻君那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倒是看出他故意而为的举动,打的便是让自己退亲的注意,长公主倒是不急了。
非常霸气十足的丢下正宫台词:
“且让他闹去,谁没有年少风流的时候呢。”
此言一出,震慑八方,连本想着退亲的卫国帝君都被折服了。
洛邻君闻言笑笑,不咸不淡的道:
“谁知道呢!”
他向来不喜众人讨论这事,几位公子哥只当他是厌恶这未婚妻的名头,并也配合的转移话题:
“不过……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将人送走啊,这块三个月吧,我们哥几个打赌你几个月腻味呢,我可是压了一千两,你别让我输啊。”
洛邻君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这段时间和云归相处,小鲛人实在是个很合他胃口的小情人。
听话,温顺还贴心。
亲密的时候也不矫揉造作,坦坦荡荡的喜欢。
哪哪都让他觉得很满意,让他有些食髓知味了。
现下听到这话,心里才惊觉,已经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没生出点厌烦的意思。
几人见他这脸色道:
“你这神情,不会是动了凡心了吧,哈哈”
“那可不行,要是洛兄,那咱们城里多少姑娘失恋啊。”
几人知他这人生来就不是长性的人,这话倒是打趣的成分居多,却让洛邻君心里一动,确实该把人送走这事提上日程了。
回去的时候老管家见他道:
“公子,才回来呢。”
洛邻君见他有话说,道:
“怎么了?”
老管家隐带着的指责道:
“云归公子等您好久了,您今天不会来该托人回来说一声的,云归公子怕你回来,一直没吃等着你呢。”
洛邻君闻言步伐一顿,若有深意的看了老管家一眼,不咸不淡道:
“看来您和他相处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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