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剑门的弟子门徒们看着他们的兄弟抱着怀中的人,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
从此再也不见踪迹,直到很多年后,有人在无生海岸旁瞧见一名无名剑客,那剑客一双碧色的眼眸极为夺目,只是神色落魄,有人说他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了无生气。
只是传闻众分,一会有人说在这里一会有人说在那里见过,便当不得真了。
这是后话,暂时按下不提,而此时还挂在门梁上的白绫被风吹的微微一晃,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顺着凄厉的哀怨冲破了纵剑门金光闪烁的大门,消失无踪了。
这场几乎闹剧一样的婚礼就此告一段落,罗锦和其他弟子忙活着安慰愤怒的新娘一方,直到夜深人静才将情况安抚下去。
罗锦揉着疲惫的肩膀回屋,想到今天的事情还是有些怅然,洛邻君那些平静有礼的人竟然也会有做出这么偏执决绝的事情。
而且……
他想到另一件事也是忧心不止,今日因为来的比计划时间早,前来的宾客并没有多少,但是当时去除纵剑门的弟子,新娘一方也是见到了这件事的。
当时因为死了人,或许因为惊慌而没有细想,可是等平静下去,这事情怎么都是瞒不住的。
以罗锦个人的身份他当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人该怎么说,可是基于纵剑门的门面,他又不能让事态任其发展,况且在蓬莲男子相恋本就不算正道,现在又闹出了人命,这事后续有的忙,加上方夫人在大婚前就病亡,方老爷连续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现在还躺在床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他那个师弟带着人去了哪里,现在又如何了?
派出的弟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消息,实在让人不得不担心,况且他的武功只在自己之下,自己也踏入江湖这么多年,藏踪略迹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要是真的有意隐藏,他们还真的找不到。
他有些害怕方尽洲一时想不开也跟着去了,以前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即便听着周围来来回回关于谁死去的消息,更多的是带着怜悯和同情。
而现在,死亡其实离自己这么近,前些日子还在说话的人眨眼睛就离开了人事。
他想到洛唯城往日那样一个温和寡淡的人,该是抱着多大的怨恨才能将自己这么决绝的吊死在爱人的婚礼前,就为了看他如何痛彻心扉,悔恨绝望。
任性吗?
或许。
可是想到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和这段时间的表现,罗锦觉得自己应该是有预兆的,若是自己多留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即便云归说这不是自己的错,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不自责,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兄弟,他本该风流不羁,笑容肆意,而现在,恐怕此生都不能再展眉欢颜了。
罗锦只盼着,漫长的岁月能磨砺一切,将那些伤痛能稍微不那么扎手刺目。
动辄便是痛彻心扉。
……
今天的月看起来格外冷淡,薄薄的铺在苍茫大地,如同披上了一层冷漠的绸纱。
谢无聊提着一盏宫灯,往屋中走去,门一打开,哐当一声,一面铜镜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余波震的镜面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无聊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蹲下将东西捡了起来:
“看不出来,还有些小聪明,竟然猜出来了。”
铜镜在夜色中倒影出寥寥灯火,和漫天繁星,镜前的人眨了眨眼,镜子的画面也径自改变。
从尊贵温和的王世子孙到权利滔天的天下之主,他一步一步站在尊贵华丽的高堂之上,神色依旧慈悲温和。
背影是血肉枯骨堆叠出高高在上的尊贵台阶,柔软光滑的波斯毯上的鲜血甚至还温热。
谢无聊无所谓的瞟了一眼,手指灵巧一转,镜面撞出谍影重重,画面平静后继续有条不紊的放颂着漫长的一生,愣是让谢无聊看花了眼,也没能看见他想看的那个人。
“月华?”
他陡然一笑,恍然道:
“哦,对,原来那时我并没有遇见你。”
他说的平淡,神色越发癫狂,身后漫天星光璀璨,恍然间想起那年冷月白霜。
那人衣角都有了薄露的痕迹,青丝流转搭在脸上有些痒,他伸手拨开抬眼看她,那人似有感应一般低下眼帘垂头看他轻笑,背景是墨洒星天,刹那间再看不见天上的月,只有女子笑靥如花。
谢无聊再去细想,那面容却已经看不清了。
只有碎裂成一团团的尸块,和水中翻腾的血雾。
谢无聊伸手向无尽的虚空一握,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肃杀之气弥漫在整个院子,厉声道:
“这天地万物皆负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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