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这边看见他走后,激动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内心的绝望却似乎比方才还有强烈。
她紧紧裹着被子,抱着自己躲在床脚,在这灼热的天气满头汗水却一点也不敢松开,她只要一动就会想起那个不堪回首的抚摸和占有。
她或许没有那么喜欢佘文君,虽然对他的之前的假意真情有过心动,她甚至带着几分赌气,几分欣喜,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一切。
如果只是这样她或许并不会这么绝望,可现在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她失去了一切,再也配不上罗锦了。
她不敢想象罗锦看到那一切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就像是在大街上被人剥掉了衣衫,所有的骄傲自信都随着衣衫被剥落,留下一个畏畏缩缩,自卑胆怯的自己。
她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
顾长生带着江末将浣裳的尸体将埋了起来,他们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也明白浣裳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有资格站在她坟前的亲人。
她这一生实在太过坎坷,年少被父母抛弃,而后被恋人背叛,最后死也没落了好面貌,江末找了一块离他家很近的荒地埋了尸体,说让她回家的路少些曲折。
又去店里买了很多纸钱,小衣裳之类的东西,跪在她的坟前哭的眼睛都肿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边烧边道:
“浣裳姐姐……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你在那边就不会没有用的了……”
“浣裳姐姐……我会想你的……会经常给你烧钱,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月下孤冷,薄薄的月光像是一块挽不住的薄纱盖在这新坟上,忖着几声悲泣,连一片清风都留不住。
江末将手中买的一大堆东西烧完后,起身冲浣裳拜了一礼,旁边的顾长生依旧低着头烧着手里的纸钱。
他袖口挽着一条白练,随着动作扑扇扑扇的动,像是鬼魂临走前的挽留,江末有些不清楚顾长生是怎么想的。
他的面孔被忽明忽暗的纸火笼罩在一片晦暗薄光里,瞧不真切,可江末却觉得顾长生应当是伤心的。
因为浣裳是他带回来的,自己每天出门他对于浣裳的相处比自己还多,而顾长生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肯定很在意她,自己这么伤心的话,顾长生应该会比自己更伤心吧。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专注,顾长生感觉到了回头看他,这是江末第一次清楚的看见顾长生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算很大,也不算很漂亮,可这天地最明亮的日华也分不去那眼里的光辉,然而再看清这一点后江末却疑惑了。
那眼里毫无波动,并非不沾俗世的淡漠,并非看透红尘的平静,并非绝望燃尽的死寂,而是一种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的呆滞。
像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一缕清风,两点水花,落在他的身上都是无心无情。
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顾长生的眼,似乎从他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他看见的就是一张平静而温和脸,可是他现在却忍不出去想,那双眼是否从未改变,如同一块无心无情的石头呆滞空洞。
“怎么了?”
顾长生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说话,问道。
江末却受惊了一般摆摆手:
“没事,没事。”
然后看着人低头继续烧着纸钱,心里却涌现无数寒意,他看着自己时,看着这座新坟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愿以为自己可能是一卷书卷,一把枯叶,或是这世上任何一个少年,却从未想过他可能只是一片无际的空洞和虚无。
……
傅烟冉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谁都不让进,除了饮风雪可以在门外陪着她偶尔说说话,其他人一接近她就开始吼叫,而若是罗锦那更是可怕,她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任谁侵入她的领地,她都要张牙舞爪的嘶吼,将他们逼退。
连傅御书都没有办法,他这几天愁的头发都快白了,进来纵剑门发生的事无一都在摧残他那颗苍老的心。
在卫国,女子失节绝对不是小事,若是传了出去傅烟冉的名声便是全毁了,只是便是当真日后婚配被查出来又如何收场,若不是因为佘文君如今关在司法院,傅御书绝对能把他手撕了,就是因为这个畜生。
傅烟冉的这辈子就被这么毁了。
都说人活着就是一股精气神,丢了那股神他现在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头子,一点也没有纵剑门门主的威严霸气。
门庭外水声寥寥,竹节搭成的蓄水池哐当一阵落下一头,水流涓涓流淌,傅御书看着院里那块蓄水池,长久沉默。
眼前似乎浮现女子娇小的背影,蹲在那里敲着竹节,敲了一会扭头看他,秀丽的眉眼翘起:
“御书,你还在看,快来帮我。”
傅御书眼中一热,视野模糊,那女子也不见了,傅御书哑声呐呐道:
“芸娘,若是你,该做的比我更好吧,我该拿这丫头还怎么办啊!”
想到饮风雪说的话,和傅烟冉一见罗锦的表现,他自然也是明白了,想到那天傅烟冉突然冲进来说要嫁给佘文君好像也是因为在门外听见了罗锦非君不娶的话。
那丫头定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非要嫁给佘文君,好让自己断了念想。
傅御书想到这心中像是被泼了一杯白醋酸涩难忍,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罗锦,罗锦并不知道这一点,况且感情这件事并非人能控制,他最多也只能怪罗锦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傅烟冉。
只是……
想到罗锦说的心上人,倒是不曾见过。
他这些日子天天忙着纵剑门的事,也没见和哪个姑娘太近,除了云归整天形影不离,其他人……
傅御书一滞,想压下心中生出的荒唐念头,如今纵剑门已经够乱了,不该在添上一把。
只是自从方尽洲那次事情之后,他也明白有些感情似乎并不只存在于男女之间,而当他越不去想,脑海中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傅御书步伐一个踉跄,扶着门框稳了稳才重新站稳。
只是他握在门槛上的手越青筋暴起,半响才缓缓走回房里。
他看不到的是,一抹黑气绕着他来回转了一圈,像是好奇似的瞧了一会,才缓缓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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