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桉下了床,拿起了大衣和包包,又道:“送我回去吧。”
洛山别墅——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存在。
在这个房子的每一寸沟壑里,仿佛都埋藏着她过往的回忆。
那回忆有好有坏,她现在并不想去触碰。
他问了句:“现在?”
“嗯。”
沈淮之轻叹一口气,“等我,我换个衣服。”便步入衣帽间。
过了一会儿,他换上西裤、衬衫和一件黑大衣走了出来,拿上了贵妃榻上的车钥匙道:“走吧。”
林以桉戴上鸭舌帽,走去按电梯。
电梯从一楼升上来,电梯门开启,林以桉径自走了进去,按下了一层,而沈淮之则在身后跟了进来。
寂静的午夜,整栋别墅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噪音。
沈淮之高大的身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些失落。
电梯下降,很快在一楼停下。
一楼客厅漆黑一片,只有玄关顶上的小吊灯自动亮了起来。
林以桉迈出去一步,沈淮之却忽然从背后拉住了她。
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握在了她穿了黑色毛衣的纤细手腕上。
林以桉心脏“通—”地跳了一下,愣在原地一会儿,回过了头。
他双唇紧抿,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曾说过,只是紧紧攥着她手腕,在晃眼的白炽灯下,眼神中像是带着一丝哀求。
他在电梯内,而她站在电梯外。
电梯门即将自动关闭,沈淮之便下意识地一用力,将她拉了进来。
林以桉趔趄了一下,侧着身子不轻不重撞入了他怀里。
他的大衣很柔软,带着一丝温热的余温。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心跳很快,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在他的胸腔,炽烈而有力。
她像是被微微的电流电到一般,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淮之却忽然按住她肩膀,转了个身,将她不轻不重抵在了电梯厢。
他说:“别走。”
林以桉下意识抬起了小臂——一个条件反射的抵抗动作,只是很快便又像没有力气的橡皮人一样垂了下去。
她的指尖不知触碰到哪个按钮,电梯开始下降。
密闭的空间内有些缺氧。
头顶的白色灯光,在这午夜躁烈地挥洒下来。
林以桉大脑开始空白,脑子里有“滋——”的杂音在流窜,像一台坏了的电视机。
而在这时,他的手微微震颤着伸过来,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大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侧过脸,微微低下头,一个吻便在她嘴唇上轻轻盖了下来。
林以桉轻啄了一下——一个下意识的回吻动作。
她只记得那个吻有一点痛。
或许因为它伴随着某些强烈而疼痛的记忆。
他问:“我可以抱你吗?”
她面色一片绯红,微微点了点头。
沈淮之抱住她,一只手掌抵在她后脑,把她的小脑袋用力按在了他胸前——他身上带着某种让她感到心安的味道。
林以桉抱了一会儿,便把胳膊抽出来,又顺势环住了他脖子。
她像是踮了踮脚,又像是轻轻蹦了一下。
他知道,林以桉是想往他身上爬。
她性子里其实带着某种极其原始、乖张,而又不管不顾的一面。
这一面,她只极其偶尔在他的面前暴露出来。
当然,这也是他认为她最性感和撩人的时刻。
沈淮之把她抱起来,她便顺势把双腿扣在他腰间,整个人扒在他身上——于她而言,这是近乎于本能的渴望。
她搭坐在了电梯厢扶手上。
沈淮之的手向下滑,一手一个地握住她的膝盖弯,把着她。
又一个吻落下来,她的鸭舌帽掉在了地上。
她闭着眼,仰着头,如一只干渴的小鱼般回应他的吻。
密闭的空间内有些缺氧。
他在控制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深吸一口气,尽量和缓地吐出来,呼吸却依旧燥热地重重喷在她脖颈上。
结束后,林以桉忽然笑了一下,灿烂如孩童一般的笑。
这一次,她不是感到自己又一次地沦陷了,而是感到面前这个曾高傲得漫不经心,深邃得叫人看不透的男人,在此刻,却完完整整地归降于她。
从今往后,他都是属于她的了。
沈淮之松开了手,林以桉双脚便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他说:“留下来好吗?”
她笑了一下说:“好。”
-
电梯上到三楼。
电梯门开启,林以桉径自走下来,步入卧室,把大衣与包包一同放到了床上,说了句:“给我找牙刷。”
沈淮之便脱下大衣,连同车钥匙一起一前一后扔到了贵妃榻上,走向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走出来说:“放洗漱台上了。牙膏、毛巾、浴巾都在老地方。”
林以桉又说:“给我找衣服!”
沈淮之便步入衣帽间,翻了翻,翻出一件自己的白T和一条五分短裤,走过去问:“这个行吗?”
“行。”说着,她拿上衣服走去洗漱。
T恤上隐约残留她熟悉的男香味道,熟悉又陌生,让她倍感心安,她不经意间拿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洗手间与两年前别无二致,一切洗护用品都在她知道的地方。甚至盥洗台下的小柜子里,还放着她两年前没有带走的卫生棉条、卫生巾和一盒一次性内裤。她正好需要内衣,便拿出一包走向了淋浴间。
匆匆冲了一个澡,她换上他的衣物走出来。
卧室内开了一圈暖黄色灯带,光线并不明朗。
而沈淮之正在室外露台抽烟,听到声音,回头望了一眼问:“洗完了吗?”
林以桉“嗯”了一声。
她很瘦,T恤穿在身上像套了一个大.麻袋,裤子也很大,像是能塞两个林以桉进去,她把运动短裤腰间的绳子抽得很紧。若不是那一头松软的、吹到半干的头发,看着就像一个瘦小干瘪、发育不良的小男生。
沈淮之忍不住轻轻笑了下。
这两年,她愈发.漂亮了,尤其上一次的红毯上。正如郑导所说,是一颗遗落人间的璀璨明珠,带着一股子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仙气,让人感到冰冷的距离。胸前不知贴了什么,总归挤出了一道小波浪,平添几分丰饶的女人味,若有似无地撩拨人。
不过,他有时倒很怀念之前,两人一起做海尔兄弟的日子。
沈淮之掐了烟,把烟蒂扔进了草坪便走进来,拉上推拉门:“你睡吧,我去楼下。”
他今晚还不想动她。
林以桉却坦坦荡荡道:“我不想自己睡。”
他说:“小八留给你。”
她说:“不想要小八,想要你。”她一双清澈的眼眸无谓而贪婪地直直望着他,“想抱着你睡。”
她想要抱他睡,又叫他不要起任何欲念……
行,那他试试。
林以桉一躺下来,便直往他怀里钻,霸道地说了一句:“你侧过来。”便把一只胳膊伸进了他脖子与枕头间的缝隙,一只胳膊环过来。
她穿了一条阿迪的藏蓝色五分短裤,一条白嫩纤瘦的腿,便毫无形象、大剌剌地跨到了他身上。
真不怕他小兄弟抬头是吗?
而抱了一会儿,林以桉便说了句:“算了,不舒服。”说着,兀自转过了身,背对他而侧卧。
或许是晚上喝的几杯酒还未醒透,没多久,她便浑浑睡了过去。
“……”
沈淮之面对她背影侧卧着,打量了她许久许久。
她把被子踢蹬了下来,把小腿搭在上面。她一头深棕色松软的头发,泼墨了一样撒在了她身后的床单上。
她的身体随呼吸而小幅度地上下起伏,像一只在外面玩累了,回到山洞呼呼入睡的野生小动物。
在头顶一对壁灯的昏暗灯光下,他看着这一幕,只感到万分的心安。
两年前,像一只白鸽般扑愣着有力的翅膀飞向天空,再不回头,让他心心念念了两年的小姑娘,如今,终于又飞回了他的身边。
-
是在早上六点时,林以桉迷迷糊糊醒来了一回。
看着洛山别墅主卧熟悉感扑面而来的陈设,看着自己枕边的那个男人,恍然间,她只感到如梦似幻。
所以,她们又搞到一起了?
他年长了两岁,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他变了一些。
他本不是一个太过张扬的人,而这两年来,更是连那一点锋芒都褪去,整个人变得宽厚、包容了许多。
他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或许是因为,至少在心态上,她与他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这样的迷幻感,在早上吃早餐时也依旧延续。
沈淮之打开冰箱,拿出了面包、火腿、鸡蛋做了两份三明治,而林以桉则坐在他对面的中岛台上看着他。
他一边煎蛋一边道:“快过年了,陈姐放假回去了,不然你还能看到她。”
陈姐。
当年在洛山别墅,陈姐总对她无微不至照顾。
他又说:“今年过年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马上要过年了,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她想了想说:“自己过呗。”
沈淮之把煎蛋铲出来,又开始煎火腿:“去我家吧。”
林以桉明白这个“我家”指的是什么。
是指南水湾,他外公家。
她觉得自己得了洛山别墅恐惧症、南水湾别墅恐惧症,前一个她克服了,而后一个她还不想面对。
她说:“不想去。”顿了顿,“你能别走吗?”
她知道,这要求于他而言有点难。
果然,他说:“不去南水湾,那在这儿跟你一起过年吗?”他倒是想,但还是说,“那跟外公怎么说?”
林以桉一副“这我就不知道了”的表情。
沈淮之做好一份装盘,递到她面前:“先吃饭吧。”说着,又从冰箱拿了一盒牛奶问,“喝凉的热的?”
“热的!”
沈淮之便倒了一杯牛奶放入微波炉,“再加两块方糖是吧?”
他了解她喝牛奶的习惯。
或许“前任”这一奇妙的生物,香就香在了这一点上。
他懂你,他甚至比你自己还要懂你。
你不必再把自己一层层剥开,展露给另一个人看,你也不必再去一层层地看破一个人,你便能拥有一个灵魂的伴侣。
但她还是挑剔道:“不,只要一块。”
微波炉“叮-”的一声停下,沈淮之拿出牛奶,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方糖,捏出两块“扑通—”“扑通—”丢进了杯子里:“偏要给你放两块。”说着,把杯子递到她面前,“今年过年,争取把你喂胖点。”
林以桉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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