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一处荒废住宅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位置刁钻,不容易被发现,下去以后要经过一个狭窄的走廊,只够一个人过去。
薛微只要想到,就觉得无法呼吸。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没有办法,彻底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更何况这么久,她的心理并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和治疗,那么这个阴影便永久的存在在她的心上。
薛琰死死抓着她的手,不顾她的喊叫挣扎,像个无情的机器人,拖着她往里走。
她的拖鞋早就掉了,细嫩的皮肉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很快一双细白的脚,便的肮脏不堪,血迹斑斑。
她还是被塞进了地下室,塞进了那个可怕的房间。
里面潮气很重,这里的东西似乎没有改变,她被丢到小床上,薛琰就站在她跟前,她整个人就在他落下阴影中,缩成一团。
两人的呼吸都很沉,薛琰的头挡住了灯光,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头顶着光圈,像个假冒的天使。
她抱住自己的腿,不再反抗,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眼里是怯意。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小声的说:“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求求你了。”
薛琰一挥手,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不是很有能耐么?不是要嫁给叶澜盛来反我么?以为上了一档节目,有点名气,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手劲大的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微微啊,你的所作所为真叫我心疼不已啊!”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在他的手上,却落不到他的心里,所以眼泪毫无用处。薛微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他黑沉的眼睛,片刻之后,她张开手,拼尽了全力朝着他扑过去,双手抓紧他的肩膀,嘴唇贴上了他的唇。
只一下,就被薛琰推了回去,力气之大,似乎还带了几分嫌弃。薛微又重重的跌坐回去,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一下觉得眼冒金星,身子歪了下去,此时此刻的薛微,像极了一个破布娃娃。
就那么无力的躺着,露出的皮肤,有几处已经泛起了青紫,她好像天生就很嫩,随便的轻轻一掐,一碰,就能出淤青。这样的青紫,要好几天才能褪下去。
她脚趾上的泥泞和鲜血,更给她增添了一种破败的美感。脸上满是眼泪,沾了几缕头发丝,显得脸颊越发的苍白,她嘴唇紧抿,嘴角止不住的发颤,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双眼半阖,鼻翼一动一动的。
她越是这个样子,反倒越能够激起薛琰的不可描述。
下一秒,只听到嘭的一声,薛琰双手重重的撑在了她的两侧,而后整人欺了上去。
薛微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死了才好,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想死,却又害怕死,不甘愿就这样死了。
所以一直苟活到了今天。
叶澜盛说人要靠自己,能够摆脱薛琰的,只有她自己。
她看着身上的薛琰,灯光微恍,时间好像错乱了,仿佛回到了曾经,她被困于这个小屋的时候。
她从一开始的反抗到接受一切,那些深埋于心里的记忆,全部重现。
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看到自己厌恶痛恨薛琰,她想自杀,以头抢地,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等醒来时,头部的伤被包扎好,薛琰将整个屋子包上了软垫。
从头到晚,他只把她当做是玩具,他一个人的玩具。
她看到挣扎反抗的自己,也看到麻木的自己,甚至还看到了沉浸在不可描述中的自己。
再后来,她接受了一切,她甚至满心满脑都是薛琰,终日里等着他来,不再反抗,也没有再想着逃出去,只是等着他来。
她疯了,她是个疯子了,她竟然爱上了薛琰。
所以她被救出去以后,依然与他纠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她像疯子一样沉浸于其中。
直到薛母撞破,直到薛母死在他们面前,她像是被雷劈中,彻底清醒过来。
她痛恨厌恶自己,也痛恨厌恶薛琰。
清醒过来,她才能感觉到,薛琰对她并不是爱,他也许根本没把她当成是一个人。
她不愿意面对那一段心甘情愿的日子,她假装不存在,永远不想记起。
强烈的感觉,侵蚀了她所有的思绪,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他的手,与他紧紧交握。
等一切结束,她慢慢的恢复平静,香烟的气息在房间内蔓延开来。薛琰衣衫整齐的坐在她的身侧,周围安静极了,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盯着他的手出神,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你还想过这狗一样的日子么?你看,叶澜盛也没有全心全意的保护你,你还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么?”
“命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落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微微,你有一对最勇敢的父母,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的勇敢,记得小时候么?你游泳很好,有个水上活动,让他们从高台跳下来,薛妗怕的厉害,你却一步上前,站在台前,朝着她说:姐姐,我跳给你看。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跳了下去。”
“五六岁的时候学习骑自行车,你摔的好惨,为了学会,膝盖手腕都摔破了,可你一次都没有哭,仍然坚持不懈的上车。微微,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勇敢,很聪明的人。英雄的后人,必然不会是等闲之辈。爷爷可是一直都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薛微闭了闭眼,动了动手指,而后握住了薛琰的手腕,“别把我关在这里。知道叶澜盛为什么没有拦着你么?”
这次,他倒是没有甩开她的手,也没有出声,只等着她的下文。
她忍着身体的不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整个人靠在他的背脊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说:“因为我们已经领证,我要是失踪了,或者死了,我名下的财产,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不要把我关起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想当你的金丝雀,我也想当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人。”
“就像廖姐姐一样。”
薛琰侧过头,对上她的目光,她露出浅浅的笑,身子靠的更紧密了一点,双手穿过他的腰腹,紧紧的抱住,“我也想做个有用的人,不然的话,我怕到时候廖姐姐对付我,我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她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肯定容不下我,嫌弃我要拖你后腿。她之前就警告过我了。我一直惴惴不安,所以才生了想要离开你的念头,正好就被叶澜盛抓了,经他一蛊惑,就成了现在这样。”她用额头在他肩膀上轻轻的蹭,小声道:“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比较廖姐姐对你很重要,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说完,就没再动,只是贴在他的背上,就这么靠坐着。
薛琰没什么反应,只专注于抽手里的烟。
不知过多久,身后没了什么动静,圈着他腰的手也松松垮垮,小小的手耷拉在他的腿上,没了力气,人靠的也不稳当,好似稍稍动一下,她整个人就会摔下去。
薛琰灭了手里的烟,稍稍一动,果然这人就顺着他的背脊往一侧滑了下去。所幸他动作快,手一抬,便捧住了她的脸,脸颊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掌心上,她只微的皱了皱眉,眼睛睁了一下,软糯的叫了他一声,又闭上了眼,似乎很安心的继续睡了。
薛琰瞧着她的样子,脸还是苍白了些,没什么血色,脖子上是他掐出来的五指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睡衣单薄,破布一样挂在身上,这屋子里没有暖气,虽也没有风,可眼下还是冬天,怎么着都有些冷,她穿这样一点,根本无法御寒。
这样都睡得着?
他把人放下之后,薛微整个人就贴了过来,紧紧跟着他靠着,显然还是冷的。
薛琰并没有立刻动她,也没有把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给给她盖上,就只是看着她,像是在探究和辨别。
薛微闭着眼,整个人缩成一团,脸颊总是往他怀里钻,不过薛琰只拿背对着她,她很难凑过去,最后只能贴在他的腿上。
过了一会,她就不再动了。
薛琰又起了一根烟,稍稍侧过身,仔细瞧她的脸。
而后伸手,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她的眉眼,最后一下捏住她的下巴,没怎么用力,就只是轻轻的捏着。薛微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像是真的累极了,这样也能睡得着。
薛琰稍稍弯身,夹着烟的手,撑在另一侧,烟头距离她的头发丝很近。
只要稍稍倾斜一下,就能烧到。
薛琰说:“你再装,我就烧了你的头发,信不信?”
薛微没动,也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睡着。
薛琰侧目盯着香烟头,轻微一下,立刻传来一股焦味。他比较小心,只烧了几根,无伤大雅。
不过这样玩火,要真的点燃,就不得了了。
薛微照旧没什么反应,仍沉沉的睡着,薛琰玩掉了她好几缕头发后,总算是停手,兴意阑珊,将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盖在她身上。
薛琰在小屋内转了一圈,而后靠在床铺对面的小型衣橱上,双手抱臂,盯着睡在床上的人。
刚才那几句话说的还挺好,可惜他一个字都没信。
唯独相信的是她跟叶澜盛领证。
夜半,薛琰带着薛微回了家。
廖木槿难得没有早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当然主要是为了等他。
见到他抱着薛微进来,微的愣了愣,随即才放下遥控器还有身上的毯子,起身过去,“什么情况?她怎么了?”
“没怎么,来的路上睡着了。”
薛微身上的衣服裹的严实,并不能立刻看出什么问题,而且眼下薛微的脸色还算正常。
廖木槿说:“她自愿跟着你回来的?”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睨了她一眼,而后抱着薛微上楼,把她安置在了客房。
廖木槿紧随其后,但薛琰并没有让她进去,还未跨进房门,人就被关在了门外。他动作很快,使得廖木槿差一点撞在门上,她顿时火冒三丈,扬手要拍门的时候,却还是生生忍下,捏了捏拳头,兀自回房。
薛琰把人安顿好后,在房间里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房。
径自进了衣帽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廖木槿坐在床头,手里捏着杂志,眼睛盯着他,瞧着他从眼前走过去,走过来,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在他快要进卫生间的时候,廖木槿合上杂志,压着心火,笑问:“微微怎么了?需不需要我过去照看?”
“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薛琰进了卫生间,几秒的功夫又出来,看着她,说:“别打什么主意,我薛家的家事儿,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我想做的,想要的,没有人能够阻挡的了我。你要是想好好的,就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你的那些小伎俩,都在我眼睛里,要真做的过头了,我可饶不了你。”
廖木槿哼了声,“你怎么能搞定更好,我睡了,动作轻点。”
话音未落,薛琰嘭的一声,把卫生间的门甩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薛琰一走,薛微才慢慢的小心的睁开眼睛,她知道自己是回了薛家,暗暗的松了口气,床很舒适,可她却没有半点睡意。身上的衣服换过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管怎么样,没有被关起来就好,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先解决眼下的事儿才最要紧。
另一边,叶澜盛接到电话,告知人已经被带回薛家,便也没什么顾虑。
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叶澜盛还正当找了个媒人,送了聘礼过去。
上午九点,媒人和聘礼一块到了薛家。
这媒人北城过来的,有点来头,因此薛家也不能冒然拒绝,只能迎客上门。
薛成明下楼招待,“老孙,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我好亲自去接你啊。”
“没事儿,我老婆娘家在这边,过来探亲,恰逢碰上这样的喜事儿,老叶可是亲自找我帮忙,我跟他多年好友,自然不能不帮。”
薛成明让佣人泡上好的茶叶,并让人上楼叫人。
佣人先敲了薛琰的房门,告知有客上门。
廖木槿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客人啊,这么早。拜年也没这么早的。”
佣人说:“刚听到两句,说是叶家那边来的人,好像是说亲的媒人。”
廖木槿哼了声,“这叶澜盛动作倒是挺快的,这媒人是谁?爸爸还亲自下去接待。”
这个就不在佣人回答的范畴内,佣人说:“先生只叫你们快些下去。”
薛琰也没多问,两人出了房门,正好薛微也从房里出来,她穿了高领毛衣,身上的伤痕遮的严严实实,见着他们,立刻叫了人,“哥哥,嫂子。”
廖木槿像是刚见到她,一脸欣喜,“微微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跟着哥哥一块回来的。哥哥说的没错,我现在跟叶澜盛住在一块不合适,我现在也是半个公众人物了,行为举止也代表着振锋的形象。再者现在过年过节的,我也应当跟家人在一块,除夕那天没回来,真的很不恰当,对不起了。”
“不要紧,现在回来不就好了。”
薛微说;“我还得回去一趟,手机落在家里没拿回来,手机里有好多重要的号码,不能丢。不然节目组又找不到我人了,年后还要录制呢。”
简单寒暄几句后,三人一道下楼。
到了楼下,三人先去了客厅,与客人打招呼。
他们算是小辈,老孙自是不用起来迎他们,分别叫过人后,三人落座。老孙将目光落在薛微身上,仔细打量过后,笑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怪不得老叶要连着打那么多个电话,非要让我帮忙不可。他告诉我说,你不太赞同这门婚事儿?”
“其实叶澜盛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荒唐了几年,但我如今见他还是挺稳重的,男人嘛,总有一段日子不知道想要干什么,等到目标明确了以后,自然又是另一副模样。男人贵在什么?不就是浪子回头么?而且现在叶家也很有诚意,你们两家结了亲家,对你对他们都有好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两个孩子互相喜欢,咱们当长辈的就不要阻拦了,听我一句,这婚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一直拖着,其实是对你女儿的名誉不好。”
薛成明笑了笑,说:“真没想到,老叶还把你搬出来说媒,我也不是完全拒绝,先谈着,结婚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婚姻是大事儿,你可能不知道我家两个女儿之前跟叶家两兄弟的瓜葛,我就怕他们小孩子耍性子,你报复我我报复你。我也想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做决定。”
“可有时候吧,他们这些孩子,看到的都没有我们看的清楚,所以还是需要提点几句。你不知道,叶澜盛之前是跟我大女儿订婚,两家人都很看好,你不记得当时我们还举办了一个挺盛大的订婚典礼?可结果呢,不知怎么回事儿,叶家那边退了婚事,我大女儿伤心的不行,那阵子天天酗酒,后来不知怎么就跟他们家大儿子叶泽善在一起了。”
“再然后没好多久,就闹了一场大事儿,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就是为了报复,报复叶澜盛不要她,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叶泽善。你说说,闹了这样一出,我还能不管么?就是因为我太放纵他们,才惹出这样的事儿。我是真的不想因为几个孩子闹来闹去,最后闹得我们两家人都不和睦。”
他摇头叹气,“老孙啊,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结婚真的不能这么草率。你回去帮我跟老叶说说,就说再看看,总归也不急于一时,让两个孩子磨合磨合,要真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那么结婚我是举双手赞同的。”
老孙摸了摸下巴,眼眸转了一圈后,看向薛微,“你呢?你怎么想的?”
不等薛微回答,楼上照看薛妗的保姆突然冲下来,“糟糕了,大小姐要生了,羊水突然破了,快点叫救护车!”
这保姆大概也是心急,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冲过来汇报。
“快点叫救护车,羊水早破可大可小,得快点送去医院。”
老孙一惊,看向薛成明,问:“什么?你大女儿怀孕了?”
此时此刻,薛成明脸色都变了,廖木槿反应比较快,立刻起身,拉着保姆先去了楼上。
薛微也是惊到,她还不知道这事儿,也跟着廖木槿上去。
薛成明起身,“你瞧,今天事儿赶事儿,要不你先回去,结婚的事儿稍后再说吧。到时候我会亲自跟老叶交代。”
不等老孙再说什么,薛成明就叫了佣人过来送客。
老孙也没有再多言,先行离开。
路上,给叶沛打了个电话,将这事儿说了说,“这事儿倒是奇怪,他们家大女儿不是还没出嫁么?怎么就怀孕了,今个就要生了。”
说完,他又立刻想到薛成明说的那番话,打趣道:“老叶,这种莫不是你们叶家的吧?”
叶沛没了话,默了一阵后,点挂了电话。
下了楼,跟盛舒说了这事儿,而后给叶泽善打了个电话,叫他回来。
这几日,叶泽善一直守着金凤晴,在家这几日,金凤晴倒是没有发过病,但情况也不算太好,可能是药物的缘故,总是昏昏沉沉,有时候醒着也是在发呆,不怎么说话。
叶沛催的凶,他也只能回去一趟。
原本想叫叶泽焕过来,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想着也不会出去太久,就让金凤琴在家里待着。她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路上,他才想起来给沈覃打了个电话告知情况,这才完全放心。
到了叶家,在门口遇上回来的叶澜盛。
叶澜盛说:“薛妗要生了。”
叶泽善一顿,“与我有什么关系。”
“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女人生完孩子最虚弱敏感。”
他明白他的意思,默了一阵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没什么时间,我妈情况不太好,我得照看着。”
叶澜盛没多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盛舒在客厅,见他们两人进来,便朝着偏厅指了指,说:“你们爸爸在等你们。”
两人进了偏听,随便找了位置坐下来。
叶沛喝了口茶,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先落在叶泽善的身上,“薛妗的孩子,是你的么?”
叶泽善说:“不出意外的话是的,但也不排除不是的可能性。反正当时她跟我说,孩子已经没了,我就当做是没了。”
叶沛沉吟了数秒,又看向叶澜盛,“薛微怎么回到薛家了?”
“她总要回去的,回去了也不代表什么,您不必那么紧张。”
叶沛哼了声,说:“薛家是等着我们叶家倒,明面上又不想与我们交情过深。他们偷偷生下这个孩子,不会是想等着我们都死光了,由这个孩子来接手源叶,他们就好不费吹灰之力,把源叶拿下吧?”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叶澜盛不由的想到了凌随,叶家的人若是一个个都报废了,他叶澜盛若是被凌随生擒,在他的折磨下什么不能做?到时候叶家后继无人,那这产业还真就落在薛妗所生的孩子手里。
这两人要是联合一气,那就真是一盘好棋,各取所需,互相没有牵连。
也难怪当初他要私奔如此容易,薛琰甚至都没有为难季芜菁,在知道他和季芜菁有私情的时候,也各种隐瞒,辅助。
不过是顺水推舟,他私奔到了外地,自然更方便凌随下手,神不知鬼不觉。
也亏得季芜菁没有被收买,不然的话,他现在都不知道已经成了什么。
他们失策就失策在季芜菁的身上,失策于她的不惧危险,不惧死亡,还有失策于她对他深入骨血的感情。
这一刻,叶澜盛很想见她,不受控制的想。
好似毒瘾发作,因为知道不可,所以瞬间暴躁,他突然扬手,把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他这动作来的突然,叶沛和叶泽善都给吓了一跳。
叶沛:“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对付他们。”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叶沛只是皱了皱眉,倒是没有说他什么。
半小时后,两人离开。
盛舒想留叶澜盛吃饭,但他给拒绝了,借口有事儿就走了。
盛舒也没有强留,只送他到门口,眼里有几分担忧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抓着他的手,说:“万事小心些,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盛家的每一个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照顾好自己吧。”
叶澜盛轻轻一挣,便挣脱开了她的手,上前几步,走到车门前,却没有立刻拉开车门就走,犹豫片刻之后,他回过身,走到盛舒跟前,认真又严肃的看着她,说:“我告诉你,季芜菁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还能站在这里,完完整整的活着,你应该感谢她。你倒是不用帮我,别伤害她,就当做是帮我了。”
他的声音很低,仅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完这番话。
盛舒愣了几秒,叶澜盛已经上车,她下意识的想上前警告,可很快理智占了上风,什么也没说,就站在旁边看着车子远去。
她又回想起叶澜盛刚才的那番话,还有他说话时的眼神,太过于认真,认真到好像在警告她,若是再动季芜菁,母子也要做不成。
如今的叶澜盛,成了她期望的样子,可又好像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但如今,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再听,说多了,怕是要把她送到山上去静养。
叶澜盛的车跟在叶泽善的后面,一路跟着他到家里。
叶泽善停好车子,叶澜盛把车横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递了一根烟给他。
叶泽善没有接,说:“少抽点吧。”
“就一根,抽完这根打算戒了。”
叶泽善接过,笑了笑,显然是不信。
叶澜盛拿出打火机,先给他点烟,两人各自抽了两口后,叶澜盛说:“她在仁爱医院生,现在过去估计见不到,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下。”
“我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
“你想的话也可以啊。”
“我是说我跟爸爸的。”
叶澜盛笑出了声,“别开玩笑了,你跟爸长得那么像。”
叶泽善抽了口烟,缓缓吐出来,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爷爷那么不放心把工作的事儿交给我,即便让我当上了董事长,还是一直在背后掌控,他应该不只是不放心我的工作能力,他也不放心我这个人。爷爷可能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这件事太过难看,而我妈家里的势力对爸爸有所帮助,对源叶也有好处,所以这件事并没有被公开,我和泽焕依然还是叶家的孩子。”
“但纸包不住火,这样的丑闻,终有一天要被揭开。如果我不是叶家的人,那么薛妗就算生一条龙出来,都没有任何意义。薛家这一步棋,算是废了。”
叶澜盛:“这件事,我不参与,你若想知道一个真相,就去做个亲子鉴定。或者,你问问晴姨,看她是否愿意把事情告诉你。她现在被心魔所缠,光看心理医生吃药也没什么用,终究是需要她自己能够直面过去,如果她真的做了,也要正视自己的错误。否则的话,她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
烟抽完,叶泽善上楼,叶澜盛驱车离开。
……
薛妗生产比预产期早了十多天。
她选择的剖腹产,因为没有痛苦太久,就是羊水早破,她着实吓了一跳。
第一次生孩子,面对任何情况,她都很紧张,当时就哭了,幸好身边的保姆比较有经验,一个叫人一个收拾东西,另一个则安排她洗了头,说是之后不能立马洗头。
薛妗当时都慌了神,自己自然是没什么主意,完全听从他们的吩咐,最后坐上救护车,她才彻底安心。
因为肚子还没有特别疼,安心以后,她又开始伤心,身边连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都没有,叶泽善也不在,廖木槿看着担心,但她现在心思敏感,一下就能感觉出来是不是真心。
唯一欣慰的竟然是看到薛微。
可是薛琰没让她跟着,本来都坐到救护车上了,又被他给拽了下去。
可恨的是,她没有精力跟他对抗,否则的话,她必须要让薛微陪着。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薛微虽然令人不那么喜欢,可她却是现在薛家唯一还有真心的人,她的关切和担心都是真的,而不是演的,不是另有所图。
孩子出来的那一刻,她听到哇哇的哭声,心里还是很满的。
那一刻是开心的,欣慰的,看到孩子健康,比什么都开心。
护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看了看,皱皱巴巴,不是特别好看,但她很喜欢,比自己想的还要喜欢。
第一个进来看她的是廖木槿,说了一些很官方的话,还夸孩子好看,眼睛大什么的。
她一句也不想听,连敷衍都不想。
等她说完,她才冷冷淡淡的问:“能不能把薛微叫进来?我想跟她说说话。”
“薛微没过来,她身体不太舒服,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了。”
“那你给她打电话,我亲自问问。”
廖木槿拉了椅子坐下来,说:“就让她休息吧。”
薛妗这会没什么力气,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闷,脸色也难看了许多,她说:“我刚生完孩子,你们就想让我生气,是么?”
“我再说一边,我现在要见微微,你们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想见!你出去跟薛琰说。”
正说着,薛琰已经走进来,廖木槿起身走到他身边,说:“妗妗想见微微。”
“你出去吧,我跟她单独聊聊。”
“好。”
廖木槿出去,把门关上,薛琰先看了看小孩,这会正睁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不哭也没有笑,过了一会,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薛妗看着他,并没有看到他脸上有任何动容,更别说是看到小孩的欢喜。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亲外甥,他们兄妹两个打小虽有争吵,可关系也不是不好。
她一直觉得,薛琰该是那种到了紧要时刻,是护着自家人的人,起码对自己的妹妹,亲生妹妹总该是好的。
可现在她才看清楚,这人没有心,他再也不是以前小时候,会站出来保护妹妹的哥哥了,他现在心里只有利益,除了利益再没有别的。
他看完孩子,在椅子上坐下,“孩子挺健康,六斤五两,虽然提前,但也足月了。”
薛妗说:“我看到微微了,你让她来陪我,我现在就想有个人陪陪我,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就让她来陪我吧,好么?”
“她懂什么,在这里也只会帮倒忙。”
“我不需要她帮忙,我只想她坐在我身边,跟我说说话就行。薛琰,怀孕这几个月来,哪一件事我没有听你的话,你不让我出门我就一直在家里待着,差一点得了产前抑郁,你是不是非要让我患上抑郁症?等哪天我死在家里,你才肯甘心?我让微微来陪我能怎么样?我也不会对她说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劝说微微,不要嫁给叶澜盛。”
她眼眶里含着泪,“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你别把我当成是犯人,人质,行不行?”
最后,薛琰还算有点人性,让薛微来了医院。
两人见面,反倒是薛微先哭了,她没有先看孩子,而是先走到薛妗身边,抓住她的手,说:“姐。”
因为旁边有人,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了她一声。
薛妗笑了下,伸手擦了下她的眼泪,说:“你哭什么,我生孩子是喜事儿,又不是生重病,别哭,要笑。你这样很触霉头,知不知道?”
薛微连忙差点眼泪,点了点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怎么不看看孩子。”
薛微这才想起来,转身过去看孩子,看到孩子她就自然的笑了,“姐,他好可爱,怎么那么小。”
“可爱嘛,我觉得有点丑。”
“很可爱啊。”
她趴在宝宝床边上,仔细的瞧,瞧了入了神。
夜里,薛微陪房,保姆守着孩子,她守着薛妗。
结果半夜听到薛妗小声啜泣的声音,她不由的抬起头去看,果然看到她在哭。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凑过去,悄悄的握住她的手,说:“姐姐,你不要哭了,他们说坐月子不能哭,对眼睛不好。”
薛妗擦了擦眼泪,回握住她的手,也没说话,就只是紧紧的握着,似乎是从她身上找力量。
这一刻,薛微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用,她用力的回握住薛妗的手,说:“有我在,有我在。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薛妗闭着眼,还是没有说话,但嘴角却露出了一点笑容。
就这样,薛微趴在床边,安安静静的守着她。
……
晚上,季芜菁早早躺下休息,沈遇陈来过电话,说是今天不回来,明天两人要去找易澎,她多少有些激动,躺下后,一时睡不着。
她最近在戒安眠药,药都被沈遇陈收起来了,她也没有再去买。
夜深人静的时刻,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外面大门的门锁突然转动,而后轻轻推开,又轻轻的关上。
那人没有开灯,摸黑往里走,而后借着手机的光,找到了季芜菁的房间。
侧耳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确保里面没有动静之后,握住门把,极其小心的转动门把,而后往里推,房间里更黑,窗帘拉的严实,一点缝隙都不留。
一个闪身人便没入黑暗中。
下一秒,躲在门后的季芜菁,用防狼器狠狠的朝着那人的身上戳了过去,手起手落,又一棍子砸在对方的身上,几乎铆足了全部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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