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没醒?”
朦胧中,江采似乎听到这么一句。
是容湛的声音,但听起来又有些不同。
沙哑的太厉害,饶是她,也险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他了。
江采想睁开眼睛,却死都动不了,像是灵魂漂浮在身体上,空落落的,指使不动身体。
这样的感觉让江采感到心慌,灵魂飘出来,这岂不是就说明,她要离开这具躯壳了?
不,不可以。
她还没和容湛过够,两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想到这里,她屏住呼吸,费力的将自己与这具身子融合。
现在的情况有些打脸,这要是放在半年前自己刚穿越那会儿。一定不会想到,在不久后的今天,她会无视这可能是让她离开这世界的机会,拼死也要留下来。
江采不断的用力,但好像丝毫不起作用。
正精疲力竭之际,忽的额上被人轻轻点住。紧接着,一股力量从额上涌入四肢百骸。
像是一根根藤蔓,将她漂浮在上方的灵魂又给拉了回去,并且,死死的与这具身体捆在一起。
听觉开始没那么模糊,江采惊喜的试着睁开眼睛。
一丝光线猛地窜进来,她下意识的皱眉,将睁开的眼又给闭上。
容湛将她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见状,手一挥,窗户便被遮的严严实实。
感应到光线变暗后,江采这才重新撑开眸子。一睁眼,便见到容湛欣喜若狂的模样。
这男人还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情绪这般泄露。
她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却发现出不了声音。
一记声音此时插了进来:“娘娘刚醒来,最好还是先闭合一下其他身体机能,等慢慢适应了。”
江采闻言看去,温别庄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猛地心头一跳,他口中所说的‘慢慢适应’,是什么意思?
温别庄眸子里始终空无一物,他淡淡道:“娘娘体内的蛊已经被唤醒,要想彻底治愈,必须找到下蛊的人。”
容湛闻言看了江采一眼,下意识想避开她,却在与她四目相对后,顿住步伐。
“这种蛊的源地是哪儿?”他问。
“西凉,皇室。”
几乎是温别庄这四个字刚出来,容湛周身的气息便变得紊乱起来。
江采不知道西凉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只是纯粹的觉得,能让容湛这么在意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办的事。
蛊?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怪不得她之前怎么也查不出这具身体的病因,原来这是蛊,而非病。
“西凉皇室的蛊,怎么会到阿采身上?”
容湛眉头深锁的问。
温别庄眸光闪烁下,淡声道:“这,吾便不知了。”
容湛不再勉强:“国师累了一天了,做歇息吧。”
后者不推辞,对他微微颔首后退下。
而温别庄走后,江采才有机会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
再眼熟不过,正是她的养心殿。
看来,这场战争兜兜转转还是赢下了。
“你都赢了天下,该高兴点。”
见他始终皱着眉头,江采凑近了些,笑着抚平他的眉间皱褶,接着拉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下这么一句话。
容湛深深地看着她。忽的叹了口气,将其拥在怀中。
“若你不能在我身边,江山再锦绣,也无意义。”
他的声音低哑的传来,江采心中动容。
她指尖在他的衣领绣云纹路上摩挲着,思绪逐渐飘远。
如今,这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容湛的计划大获全胜,但是,总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仔细想想,她这失落来的太没道理。
分明一切顺了心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接下来你应该会很忙的,刚刚平定了叛臣,百姓那边还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还有……”
江采在他掌心写字的动作忽的一顿,写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但容湛却清楚的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
还有两人的关系。总不能如此秘密下去。
他从下巴蹭了蹭她的发心,轻声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等我们一切都安定了,便带你去西凉。”
去寻这下蛊之人,她身体一天不健全,他便一天难安。
江采点点头,觉得有些疲惫。
她窝在他的怀中,脑海中浮现昏迷之前的一幕,又抬起手,写道:“我父亲呢?他现在在哪儿?”
容湛的身子轻微一颤,江采尚未在意,朦胧中,听到他的回答:“他没事。”
半点不曾怀疑,她对容湛的信任已经超出了一切。
困意来袭,再加上身体重伤未愈,很快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直到怀里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容湛才将她放下。
出了宫殿。瞥了一眼还跪在殿前的女子,目光一成不变的离去。
胧月见他远去,最终还是不忍,她上前一步,给女子送了一方手帕:“贵妃娘娘,擦擦吧。”
师文衣摇头,额上沁出的虚汗不断的滴在脚边的尘土里,一闪即逝。
她神色坚定,跪的笔直的,目光极具穿透力的看着江采的卧房方向。
胧月见状,不免叹了口气。
这衣贵妃从昨晚宫便一直跪到现在,皇上不允许她靠近太后。她便跪在殿外,这一跪就是一天。
滴米未进,就算是个铁人,那也支撑不住啊!
胧月心疼归心疼,但是万万不敢抗旨,只得再次叹了口气。
宫殿外,昨夜下了一夜雨的路面上湿润一片,虽是春日里,也受不住地面的潮冷。
师文衣面色逐渐苍白起来,额上的虚汗冒的更加厉害。
周围不断有宫人匆匆走过,经过她身旁时,或看戏,或怜悯的看她一眼,便又匆匆离开。
昨晚宫变,师放作为叛贼被绞杀,而她师文衣是叛贼之女,本该一死,皇上仁慈。只将她的品阶收回,现在的衣贵妃,只是个美人而已。
这对一个后宫妃子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惩罚。
宫人们都在想,衣贵妃跪在太后的养心殿前,是在请她帮忙说情。
但只有师文衣本人知道。她这般跪在这里,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告诉江采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师放是被容湛所杀。
尽管心中再清楚不过,父亲的死与容湛无关,但她却要睁眼说瞎话。
为何?
为自己,为师洵。
是恨。是怨。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师家的女儿,她江采生来就受父亲宠爱,她却要当个陪衬?
凭什么,凭什么同样失去了父亲,江采要备受别人关爱,而她,却要在这里跪上十几个时辰,只为转告?
太多的不公平,让她心中那最后的善良也跟着消失殆尽。
被雾水遮住的眼睛里,剩下的,只有恨。
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握着,修剪的细长的指甲狠狠嵌入肉里。
疼痛感越强,她就越清醒。
师文衣面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甚至呆滞的,跪了一天的腿脚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她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不曾动过一分。
……
这边容湛回到御书房,殿内已经有数人在等候。
他面色深沉的走进,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尽数投过来。
空气中有短暂的沉寂,片刻后,以武王为首拂袖跪下:“参见皇上!”
这一句点醒了众人,一阵茫然后,齐刷刷跪倒一片。伏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湛上座,扬声道:“众卿平身。”
大臣们乌拉拉站起来,面面相觑间,皆是能从彼此的面上看到后怕。
现如今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没有参与这场宫变的,至于之前的师将军党,祁王党,统统在那场宫变后被处理掉。
就是现在想起来,也一阵后颈发凉。
他们所认为的无能的皇帝,在兜兜转转之后,还是最后坐在这高位上的人。
并且,身边再无异己。
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谋略与胆量。试问,这天下还能有几个人拥有?
大宣君主的位置一再动荡,幸好他们没有选择跟派,若不然,今日再相见,可就是在黄泉路上了。
只是,目前还有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他们知道了皇帝不简单,但是百姓却不知。
他们,会让‘昏君当道’?
还不等众人将问题问出,上头那位便开口了。
“朕很欣慰,再次见到众卿。”
众大臣笑的勉强,纷纷擦汗。
可不是么,若是当时有个一念之差,现在还能安稳站在这儿?
“所以,朕很不希望看到日后再有人落得师将军的下场。”
容湛似乎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君主,笑眯眯的,没有半点攻击力,但众人这时都明白,这所谓的无害的笑,只是用来糊弄他们的障眼法!
众位大臣心里皆是又惊又慌,无一不在心里想着,自己之前有没有做过对不起皇帝的事情。
生怕唇亡齿寒,自己也受到了牵连。
将众人的胆战心惊看在眼里,容湛戏谑的扬起唇角,他目光投向容骁,后者会意,上前一步道:“城外百姓在聚众闹事,说是要为师将军平反。”
如此大不敬的话落地,众人都为容骁捏了一把汗,这武王是不是不要命了,竟然当面提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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