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一阵窒息。
四周年人群喧闹,无数百姓一拥而上,邢台边的侍卫已经扛不住,江采被人拥挤着,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她的目光水中紧紧的落在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光明堂的头颅上,许久没有反应。
一颗心像是麻木了一般,感受不到任何。
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倒下。
此时涌上来的回忆更像是毒药,无法拒绝,任由着它穿肠烂肚。
“娘娘……”
已经像是被隔绝在外的听觉突然传来这么一记声音,江采眼珠子动了动,机械的看向黄明容。
她被侍卫困住,动弹不得,披头散发的模样,大概是她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但是,那一张白净的面上,却没有半点怨恨。平静的如湖水一般。
她冲她微微摇头,扯了扯唇角。
“快走吧。”
江采看懂了她的唇形,被血丝染的猩红的眼睛终于流下滚烫的泪水。
“行刑!”
台上的监斩官见状再次下令,然而一句话彻底触碰到了江采的神经。
她像疯了一般的冲上去,在即将碰到黄明容的时候,忽然间后颈一痛。再接着,整个人便没了意识。
眼前模糊一片之前,她见到黄明容被人按在地上,手起刀落。
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彻底成了一个罪人,没有愧对黎民百姓,却偏偏欠了她身后的人几百条人命。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不会再优柔寡断!
长达五年的感情,终于有了醒悟的一天。
看明白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从此后,她与他容湛之间。再无感情,有的,只有血海深仇!
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她打昏,只知道在醒来后,入眼满是一片苍白。
江采睁着眼睛,眼底一瞬间的茫然之后,倏地涌起一阵汹涌的恨意。
“醒了?”
耳边适时的传来一句,才不至于让她彻底陷入这太过于浓烈的憎恨中。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相问渔的面容映入眼帘。
江采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似乎对救她的人是他并没有什么诧异。
她别过目光,记忆中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涌上来,抓着锦被的手指死死的紧握着,骨节处泛白的厉害。
“黄尚书一家,你有没有帮我妥善的处理后事?”
声带已经被破坏,说话间,嗓子疼的很,带着火辣辣的触感,沙哑的厉害。
相问渔给她递了一杯水,轻声回道:“放心吧,城外三百里处,埋着相府上下,一百三十条人命,一个不少,全部立了石碑,他们,也算是死有其所了。”
一百三十七条……
江采面上流露出一丝死寂,黄明容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来。
她忽的看向相问渔,一双眼睛已经干涸到没有任何眼泪,就连转动都带着干涩的疼痛感。
“你为什么不把她一起救下?”
其实江采心中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
当时那样的情况,就算是相问渔轻功再好,也难以一敌百,将她从百姓堆里拉出来,已经是他能够做到极致的了,更别谈再带上一个。
相问渔没有回答。一向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一旦不笑,便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
江采不适应的别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因为我要让你清醒。”
耳边是相问渔的声音,江采皱眉,这清醒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因为阿采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初被他伤成什么样,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好,我便再让你经历一次,醒醒吧,他带给你的,永远只有伤害!”
相问渔很少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还是在她受伤之后。
但是这一番话,也确实是让江采彻底断了念头。
相问渔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其实过去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五年前怀孕的时候,被容湛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诈死一次出了宫。
那么这一次呢?
江采低垂着眉眼,神情恹恹。
不得不说,相问渔确实是懂她的人,在见她这副神态后,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将空间交给她自己。
这半天的时间里,江采想了很多,以前想过的,没想过的,全部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回顾过去,这短短五年的时光,却像是走过了一生,整个人的心态变得苍老不已。
不是不累,不是不想放弃,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现在当一只缩头乌龟,将自己藏在壳子里。永远的躲藏起来。
但是她不能,她身上还背负着百十条人命,就算她不想活着,也必须要为他们而活下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相问渔带着一个消息回来。
“景昱没事,劫走他的人是个江湖人士,这些都是百姓的主意,没打算真的伤害他,见你始终不现身,也便放弃了,现如今他已经跟着温别庄出了帝京。”
江采听到这话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最后的不放心也终于有了结果。她深吸口气,便要下床。
相问渔见状眯起眼睛,说出的话里带着些许紧逼:“你还要回宫去?”
江采动作不停,穿好了鞋后,再抬头看他,眼睛里一片平静,没了怨恨,也没有悲痛,有的,只是一片如水般的平淡无波。
“我总该要将事情做个了结,就当是给我这五年来一个说法。”
“若是你心软……”
“我心软不了,也不能心软,黄明容一家老少,你相府的一百多人,还有林大学士,我将军府上下,这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亡魂,根本不允许我心软。相问渔,我看清了,比谁都看的清楚。”
相问渔的声音被江采打断,他平静的听着她的话,良久,忽的释然一笑:“好。那我等你。”
没有咄咄逼人,相问渔从来知道尺寸,进退有度。
江采冲他扯了扯唇角,出了小屋。
还是林子里的那一间,只不过阵法又发生了改变,江采看着眼前的漫天星河。远处与天际融为一体,虽然知道是幻象,但还是被惊艳到。
“走吧,我送送你。”
相问渔手一挥,只见眼前的一片星空便从中间破开一条路,他自然的领着她,踏上星河中间的小路。
两旁是闪烁着的星空,似乎触手可得,看着这样的美景,就连江采,也一时间忘却了暂时的烦恼。
走出竹林时,江采停下脚步:“就到这里吧。”
她没忘记相问渔是个被通缉的人,若是被容湛的人看到,总归是个麻烦。
相问渔点点头,顺势应下。
“去吧。”
江采深吸口气,往皇城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去。
夜幕正浓,即将到夏季的天气有些沉闷,晚风打在身上都是带着暖意的,她一步步走向皇宫。
在途径城门口的时候,江采的脚步顿了顿。
城门前方邢台,就在今日白天,这上面斩杀了黄尚书上下一百多的人命。
邢台上的血迹还没被洗刷干净,借着月色,一片红色的斑驳。
空气中还留有着血腥味。这并不是时间就能冲散的,在这个地方,束缚着无数的死灵,冤死的灵魂不计其数,其中,她江采的势力要占去一多半。
每每想到这里,江采便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胸口充斥着的巨大恨意给灼烧。
死死的咬着牙关,她逼着自己从城门走过,一步步迈进这宫闱之中。
宫里和她出去时的情景没什么两样,江采回到养心殿,胧月见她,兴奋的迎上来:“娘娘。小皇子找到了?”
江采随口应了一声,胧月还想说什么,她先一步打断她的话:“帮我梳妆,隆重点。”
胧月啊了一声,意外的看着她。
江采重复一句,小妮子见她神色不太对,也不敢深问,只得从命。
晚上的光线朦胧,显得镜子里的江采愈发的惊为天人。
胧月不由自主的感叹:“娘娘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江采不为所动,俗话都说红颜祸水,但是到了她这里,却反了过来。
被祸害的对象成了她,还是往死里整的那一种。
唇边勾勒出一抹冷笑,讽刺至极,镜子里的人愈发的魅惑起来,像一只修成人形的妖,一双蓝眸,夺人心魄。
“胧月,你说现在百姓都说我是妖后,你说,我若是不把这罪名坐实了,岂不是太对不起人?”
江采的声音平缓,胧月却听得打了个寒颤,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应声。
“是吧?如果不做一件祸水的事情,真是太憋屈了。”
胧月沉默间,又听得她这般道。
尽管是个粗神经的人,此时也能看出她的不对劲,胧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江采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娘娘!”
胧月赶忙追上去,一路上一言不发,却越走越心惊,眼睛里的惊讶越来越浓郁,这分明就是去先皇后云想容住处沁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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