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二十七年,主城区帝京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城的事件。
卞胡族人全族在帝京城区为那已经死去的妖后正名。
在帝京人看来,卞胡人这一出完全是吃撑了没事干,且不说那妖后到底是不是被冤枉了的,就算当真是含冤而死,她之前所做过的种种也不是作假。
讲她过去的恶行列出来,谁还能再说,她是被冤枉的?
人大抵就是这般,总以为自己怀着一腔热血,有一颗赤诚之心,但事实上,在认知被颠覆之前,谁也没有想过要质疑自己的思想。
故而,一厢情愿的固执,甚至。在被怀疑时,恼羞成怒。
终于,在卞胡一族大肆在城中宣扬这个理念的第三天,有帝京人看不下去了。
当天下午,当卞胡一族在酒楼里将原本的说书先生赶走。自个儿请来了个先生,将江采的功与过全部重新阐述一遍时,一个赤着膀子的大汉终于按捺不住,顿时拍案而起。
“哪儿来的没心没肺的歹人,在这儿篡改是非,你们是帝京人吗?如果没经历过被那妖后害的家破人亡的境遇,就没在这冲当好人,一牙都没长齐的奶小子,还真以为拿个醒木就当自个儿是说书先生了?”
一人带头,万人起哄。
再加上帝京人本身极其容易被煽动。那大汉一番话,顿时让一众百姓醒过神来,纷纷指责道:“就是,没经历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
台上的小说书先生虽然年纪小,但是口才极佳,能被推上这茶楼里当个临时说书先生,定然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小小少年个子矮人一头,说起理儿来,是半点也不落下风。
“被妖后害的家破人亡?我倒是好奇了,除了黄尚书与刘侍郎等朝廷人士,尔等黎民百姓,何时有哪一家符合‘家破人亡’这四个字?”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诡异的沉寂。
帝京人士生来崇尚牛鬼蛇神,尤其是对于说话这方面,更是含糊不得,寻常小年轻谈个恋爱,连山盟海誓都不敢随意乱许,说上一句‘若负你,天打雷劈’都能被当做勇士颁授最佳勇气奖,更别说‘家破人亡’这种高帽子。
因此,少年的这一句话,直接让多数百姓后退一步,目的很明确。
这场没有硝烟的口水战,他们选择当个睁眼瞎的吃瓜群众。
高台上的少年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讽刺,他冷眼看着台下人。
要么说帝京这个地方的人实在不讨喜呢?只因为这些人见风是浪,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将这一株株墙头草吹成一片宛若台风前夕的青青大草原。
那大汉是个好争的,一见此状,黑红的脸庞上,更是分辨不出究竟是红还是黑。
他怒声道:“黄尚书与刘侍郎都是百姓父母官。尤其是刘侍郎,为官多年,对我们老百姓如何,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他被那妖后害的如今人还在狱里头,到是家里上下一百多人都被流放,黄尚书家就更惨了,直接连命都没了,你还为那妖后狡辩?”
少年闻言面色一冷,当即便沉了声音道:“刘侍郎为百姓父母官,是,你说的没错,他这些年确实是对百姓照顾有加,但是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再说。你们以为,他当真是好心?嗤,真是一群是非不分的傻子,你们觉得你们一年比旁的地方多上缴的两倍税率真的进了国库?那刘侍郎的府邸越来越宏伟可都是拜你们所赐啊。”
“你胡说!”
大汉开始急了,他这一句吼的嗓子都微微劈了岔。
当他们所认定的事实被推翻,以前一直冠以大好人的人突然间被揭露出丑陋的一面,多数人会选择逃避,这是正常反应。
少年眯了眯眼睛,以前他还为太后帮了这么一帮白眼儿狼而感到愤恨,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人连个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与其说是改变他们心中的想法,植入新的观念,这种小到天上下红雨的几率,倒不如直接让这群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的消失。
少年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人淡淡抬手,压住他的动作,少年眉头一皱,不甘的看过去。
对方眼皮子不抬一下,只淡漠扔出个字:“走。”
“师兄!”
对方头也不回,只在走入帘角后,露出一截青白色的衣袍。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面上满是愤怒,他瞥了一眼台下因为他突然的消声而愈发气势高昂的大汉,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拂袖跟着一起离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茶楼里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喧闹。
“妖后就是妖后,他们没理,所以逃跑了!”
少年脚步一顿,接着狠狠便是一拳砸在一旁的石像上,待他走远后,本来完好无损的石像突然间从中出现一条裂缝,随后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师兄,你为何拉着我走?师姐那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济世救人?怎的最后就落得一个妖后的下场?”
走在前方的人面上挂着一抹冷色,细看之下,看似沉静的眼底汹涌着惊涛骇浪。
他沉默着,宛若一个行走的石像。
少年看了他一眼,已经到了喉咙处的话又给咽了下去,一腔怒火得不到抒发,只能摧残着路边的花草。
“相飒飒。你再混进卞胡一族,务必把你师姐的下落打探出来。”
走在前方的人突然间停了步子,他转过身,光线下,一张雌雄莫辩的面上。失去了往日的嬉笑,就仿若变了个人。
相问渔沉声吩咐。
名唤相飒飒的少年闻言颓然着一张脸:“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卞胡人对师姐的行踪保密的很,别说那些寻常卞胡百姓不知所云,我敢打包票。就连那秦长风的一百多弟兄也不知此事!”
相飒飒当然也想找到江采的行踪,这个师姐,他一次面都还没见过,但是听师兄所讲的那些事来看,他早已经在心里将她当做是自己的女英雄榜样。
那样一个悬壶济世的女菩萨,这些帝京人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活生生逼得她以死谢罪,该杀!
“昨日你只混入了秦家军,今日你再深一点儿,最好是找到秦长风本人……”
“师兄,就算你这般看得起我,我也未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能,混入秦家军已经是我运气好,我可不想人没打听到,再赔上自己!”
相问渔的话被他急急打断,少年黑着一张脸,没好气的看着他。
后者始终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只一双眼睛落在他身上,语气平静,却教他听出一声冷汗。
“找不到人。别说赔上你,就算赔上整个天下,又何妨?”
相飒飒被他这话吓的打了个哆嗦,顿时扬声道:“师兄,撇去咱们三年的师兄弟感情不说,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娘胎里长大的,你这话是不是太伤我心了?”
相问渔没心情与他贫嘴,直接将人往前方的营地里一推,用口型道:“找人。”
相飒飒一口气噎在喉咙眼,差点没被憋死。撇撇嘴回身,打起精神去打探消息。
而偏偏巧与不巧,一转身,就碰上了一身戎装的秦长风,他一眼便见到人群中的相飒飒,面上一楞:“他是什么人?”
秦长风身边人见状连忙解释:“哦,那是我们昨日在街上碰上的兄弟,口才伶俐,正好我们缺个顶替茶楼先生的,便用他了。”
“口才伶俐?”秦长风反问一句。
那人点点头:“正是。”
秦长风显然对自己弟兄信任的很,闻言半点怀疑没有,直接指着相飒飒:“那正好,随我去一趟皇宫吧。”
相飒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赶忙上前:“好嘞!”
“大宣皇帝承诺说不会干涉我们为太后正名的事儿,相反的,还会协助我们,但是现如今我没看到半点他的诚意,既然如此,礼不行,那只能兵,如若今日的会谈失败,我们便得撤出大宣,秦三,通知下去,让弟兄们帮忙做好撤离准备。”
秦长风吩咐着,他身边人应下去办事,相飒飒默默将话听了去。
心中有些惑然,容湛竟会同意卞胡的做法?不仅同意,还答应会加持?
这可真是百年一见,什么时候好荤的狐狸竟也有给鸡拜年的一日了?
正这么腹诽着,忽的秦长风一个问题甩来:“你不是秦家军,混进来,又何目的?”
相飒飒心一抖,随后又想到,秦长风作为秦家军首领,有这等觉察力也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缓和了下,他清了清嗓子,实话实话:“我是来打听太后消息的。”
末了后,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我知道她还活着。”
唰——
话音未落,尾音还在空气中打着旋儿,随着一声凛冽的拔剑声,脖子上便架着一把冰凉锋利的长剑。
秦长风剑眉皱成一团,面上满是警惕,他压低了声音,绷着脸问:“你到底是谁?是谁告诉你太后害活着的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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