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浮上心头,平后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她忽然之间觉得,眼前这男人,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她问。
师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娘娘是个聪明人,想必不需要我重复第二次,小殿下的事情您一向不允许我多过问,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平后顿时倒吸口凉气,他这话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赫连絮的失踪,他并不打算插手,即便是自己出面。
他怎么敢?敢公然抗拒她的命令?
平后胸口一阵起伏,她不断的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后道:“怀祭,你别忘了是谁让你有今日的成就!”
“娘娘的知遇恩情,师洵自然是不能忘记的。只是,小殿下的事情我亦是帮不上什么忙,您不是很清楚,我现如今在大宣,只是一个逃犯的身份。”
师洵在平后提及‘怀祭’两个字时,面色一沉。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那是平后取的。
平后没能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变化,细细思索他话里的真实性。
最后,沉默了半晌后,声线骤然冷了一个度:“你如今是我西凉的臣子,你就有义务履行你的职责,现在本宫命令你,去将絮儿找回来!”
师洵闻言,蓦地轻笑一声,笑声极其短暂,却如同一根刺,猛地扎在平后的心窝上,登时头皮发麻。
她看着师洵。对上对方一双毫无惧色的眸子,心下竟隐隐有些恐惧感。
“娘娘,您不会还以为,现在的西凉还是以前的西凉,您,还是以前的平后吧?”
他声线轻柔,却冷不丁教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后瞳孔一缩,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她自然知道现在的西凉已经今非昔比,西凉王薨了,如今赫连蕤为帝,她这个平后娘娘最大的依仗没了,就如用乘着沙子的容器突然间碎裂,砂砾流失,她的势力早已经是个空架子。
巨大的落差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清晰,她堂堂平后娘娘,现如今,竟连一个臣子都差遣不动!
“娘娘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师洵扔下这话,作势便要离开。
平后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到了门前,忽的惊呼一声:“等下!”
后者脚步微顿,却并没有退回,始终保持着一只脚踏出门槛的姿势,平后急切的道:“你有何条件,本宫都可以答应你!”
说到底,师洵不乐意帮忙,只是因为这份差事他讨不到半点好处,这一点,平后清楚的很。
所以,只要她能给予相对应的报酬,他应该就会改变主意了吧。
师洵回眸,撞进妇人期待的眸子,神色一怔。
这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赫连絮。
原来那个姑娘的眼睛是遗传了她的母亲,就这样盯着人看时,总能让人心生不忍。
师洵缓缓收起思绪,面上逐渐凝重起来。他沉声道:“我要的东西,娘娘恐怕给不起。”
平后闻言,心中一个咯噔,语气也不由得谨慎起来:“你要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娘娘的娘家许家在两年前便已经离开了京城,是吧?”
“你想做什么?”
平后一瞬间警惕起来,这是一种条件反射。
世上甚少有人知道她许家的秘密,他如今提及,是什么意思?
师洵将她的面色尽收眼底,唇边不由得牵起一抹笑意。
众人都说,京城许家野心勃勃,仗着在宫里的平后娘娘,肆意妄为,惹足了民怨,这样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家族,竟然在两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离开京城,此后。再没了消息。
有人说,许家是被哪个大人物给恐吓了,还有人说,许家是暂时收敛了锋芒,躲到了别处养精蓄锐起来了。
总之,关于许家,众口纷纭。
而师洵如何知道这个消息,说来也并不能算巧合。
赫连絮那个姑娘成天在他身边转悠,小麻雀般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她的话题天南海北,没有逻辑,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无意中提及许家,自然顺口就说出了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赫连絮,师洵眸色一深,他压下声音道:“我是什么意思,相信娘娘心中清楚的很,此事不急。您大可好好思考一番,晚膳之前给我一个准确的话便可。”
师洵说完离去,一刻不逗留。
他走的利落,半点没有迟疑。
平后不禁替赫连絮感到不值,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如何能做絮儿的良人?
他心里没她,便是絮儿死了,他也不会在意。
她许青徽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女人,二十年前,她输给了她,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又输给了那个女人的女儿!
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她总是要比别人矮上一头。
平后死死的咬着牙根,眼底冷光乍现。
不行,她输了已经成了定局,但是她不能让絮儿也步入后尘!
江采是吧,她一定不能再高絮儿一头!
“阿嚏!”
这边的殿内,江采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大敞的窗户。
外面已经透了肚白,又是一夜过去了。
此刻距离方贵离开已经足足一夜,可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关于淮南水灾,她纯粹是破罐子破摔,赌上了一把。
而明日的早朝,在发生了今日百姓闹事之后,情况可想而知。
江采将身上的外衣紧了紧,长叹一声。
天亮了。恶战来了。
“来人,给本宫梳妆。”
有宫人战战兢兢的进来,手脚利索的替她梳妆更衣。
这种让别人伺候的日子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习惯,江采蓦然响起刚失忆时,她连头发都不愿意让胧月梳。
到底是时过境迁,本以为自己不会随波逐流。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在这时间的长流中迷失了自我。
“帝姬殿下,妥了。”
宫娥的提醒将她的思绪唤回,江采看向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刹那,竟险险认不出。
镜中人眉眼凌厉,当真是她?
“嗤——”
江采看着看着。低头一声轻笑,随后,笑意骤灭,她站起身子,缓缓看向殿门方向。
“走吧。”
清晨的光束洋洋洒洒的落下,将她身上镀了金线的华服照的愈发惹眼。
在一众宫人的注目礼下,江采从容不迫的穿过长廊,一路走向昭阳殿。
昭和殿内大臣们已经尽数到场,排列整齐的大殿内,一种莫名的氛围正在蔓延着,无声的,却悄悄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采路过人群,缓缓走到高位上,拂袖入座。
“帝姬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群臣朝拜,声音高昂的几乎要掀了屋顶。
江采声线清冷:“众卿平身。”
话音落地,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江采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果然,大部分人面上看戏的神情已经藏不住,分外明显,让她一眼便看了去。
倒是薄沉,作为这些人的头目,他面上不悲不喜,不卑不亢,看不出半点想法。
越是不动声色。越难对付,这一点,江采深知。
“帝姬殿下,昨日城门口的百姓无端闹事,您可知道原由?”
话题被人提起,是谁带头已经不重要,反正此刻,底下的这些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就是。
暂时性的结为同盟,为的就是将她这个半路窜出来的帝姬给拉下去。
江采变了个姿势,闻言哦了一声,尾音上扬:“确有此事?本宫还以为,昨日是什么节日呢。那般热闹。”
“……”
众臣沉默,好一个‘节日’,四两拨千斤,又将问题给踢了回来。
这下,提问的那名大臣哑口无言了。
说到底,他还是个臣子,怎能问出‘皇上是否薨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江采笑盈盈的看着众人,细看之下,眼底冰冷一片,半真半假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薄沉静静的看着台上女子,分明不大的年纪,却不知是因为身份加持,还是其他,总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厉色。
就像那山间开着的一朵带刺的红玫瑰,明艳,却凌厉的很。
双十年华,有如此气质,若是寻常女子,他定是欣赏,可她偏偏是个公主,如今还成了帝姬。
可惜啊,自她选择了不放弃帝位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与他为敌。
“帝姬殿下,百姓传言,皇上仙逝的消息,可否属实?我西凉百年宏图,断不能毁在这些闲言碎语之下,若为谣传,臣定查出是谁散布,严惩不贷!”
江采眯起眼睛看着那身着官服的男子,他终于按捺不住,开腔了。
不过想来也是,当今敢问出这种问题的人,除却他薄沉,也没其他人了。
江采沉默着,两人之间隔着数米距离,遥遥相对,目光交汇时,所迸发出的火光,蔓延出一丝丝火药味。
半晌后,她缓缓回应:“的确属实。”
嗡——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殿内顿时炸了开来。
此事是真的,皇上薨了,西凉无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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