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于江江忙得不可开交,有几期节目要提前录好,除此之外,不少杂志和节目又要找她当嘉宾、做采访。她飞了好几个地方,整整一周才回北都。
段沉工作也忙,但二十四孝男友段沉还是抽了空亲自去接于江江。
大小也算个名人的于江江特意戴了墨镜,拖着行李箱出闸,却发现围观群众偷看段沉的比看她的多多了。
她在心底暗暗感叹,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上了车,于江江瘫在副驾驶上,段沉一看到她这幅样子就笑她:“在节目上还坐得挺端正的,这像什么样子?”
“那不一样,节目上对着的都是外人。”
段沉微微撇头看于江江一眼,“那我呢?”
“你是我内人。”
“说反了吧?”段沉睨了于江江一眼,这女人,任何时候说话都没个正形。
于江江笑,她用手勾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挺起身来对段沉说:“跟你说个好玩的事。”
“嗯?”
回想起那个无力的记者,于江江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眯眯地陈述:“我遇到一个采访我的记者,他说起以前我被人取外号叫‘黄江江’的事,问我从来没有成功独立策划过一个婚礼,怎么还能拿婚策的经历炒作成为情感主持人。”
段沉挑了挑眉,“这么无礼?所以你抽他了?”
“并没有。”于江江抿唇:“只是因为他我想起其实我还是成功策划过一场婚礼的。”
“噢?什么时候?”
“大约是‘裸婚时代’那个集体婚礼之前吧。”
沈悬出事,淡姜带着沈悬的骨灰回了老家。中间消失了好一段时间才回来,之后在于江江帮助下参加了集体婚礼。
在那段“空白期”,于江江曾接触过一对新人,并且成功做了策划,只是婚礼还没有举行她就被辞退了。
半年后,那对新人向于江江的邮箱发了许多照片和几段视频。那场婚礼完全用了于江江的策划和创意,像童话一样非常美好。
那位新娘在邮件的最后写着:如果没有你的鼓励,也许我就错过他了,别人策划婚礼用脑子,你凭良心。
那应该是于江江收到过最高的评价的吧,所以她之后才会想起那一段她只参与了三分之二的故事。
那是一个初夏的雷雨天。公司没什么新人来咨询,从办公室向街面看去,几乎没什么行人。个别不行遇到雷雨的,都躲在檐下避雨。北都是一个忙碌的城市,没有交谈、寒暄,大家只是站在檐下等待,个别人心急如焚张望着路过的出租车。
一个穿着银行制服的女孩和父母还有男友一起来了公司。突然的雷雨把一行四人淋得有些狼狈。
于江江最不喜下雨天,一整天都显得有些蔫蔫地,拿着笔和文件夹过去接待。
自我介绍后,于江江程序地问:“请问新人是您二位吗?”
那女孩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我叫许栖迟。”末了她顿了顿,又指了指旁边的男人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叫秦子归。”
“好有诗意的俩名字,听着就是一对。”于江江一边写一边赞叹。
许栖迟干干地笑了笑。
于江江看她似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这才抬头好好打量一旁的秦子归。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直惊叹。
这男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皮肤白皙,五官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又不会显得过于柔弱,手长腿长,肌肉紧实,应该是有在锻炼的样子。这模样送去韩国,妥妥男主角节奏啊。
于江江越看许栖迟的表情越不解:这姑娘看着挺一般的,能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怎么还一脸不乐意呢?难不成这个男人是个GAY?
脑海里立刻脑补了看过的“同妻”新闻,一些个人条件优秀的基佬为了掩盖自己的基佬身份去欺骗善良的女孩结婚,最后祸害别人一生。这种形婚可真是该死到了极点。
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江江再看秦子归,眼神充满了质疑。
那天下午的会面是很寻常的。通过聊天于江江得知许栖迟是个银行柜员,秦子归是个医生,在儿童医院工作。
对于这场婚事,许栖迟的父母显得格外积极,二十九岁的女儿终于要出嫁,对象还是这么优秀的男人,父母满意得合不拢嘴。
于江江给他们提了几个方案,几乎都得到了肯定。全程几乎都是许栖迟的父母在咨询,偶尔秦子归会很细心地询问一些细节。许栖迟似乎对婚礼并不期待,从头到尾都没关心过婚礼的事。只是不住催促,快点结束能快点回家。
之后秦子归给于江江打过几次电话,于江江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这么温柔的男人,细心又浪漫,旨在给许栖迟惊喜。
于江江对秦子归建立了太好的印象,所以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想全部推翻了。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骗人的基佬,哪有基佬对女人细心成这样?
可是结局并不如于江江所想。两周后,许栖迟给于江江打电话,说婚礼办不成了,她和秦子归分手了。
那口气,说着说着就要哭了的感觉。
一直做黄婚事的于江江听到婚礼办不成的消息,已经淡定到连惊讶的声音都欠奉。她听许栖迟含含糊糊解释了几句,很坦然就接受了这个消息。
原本准备挂电话,可于江江最后还是生出几分不甘心,她问许栖迟:“我能不能问问,是您不想结了,还是秦先生呢?”
许栖迟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是我。”
这个答案让于江江有些意外。秦子归的条件,丢到街上喊一句“我未婚”估计就要被女人撕了,怎么会有女孩会不想和他结婚呢?
于江江觉得有点荒谬,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许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却不想,这一句话竟把许栖迟问哭了,于江江听到电话里许栖迟突然不能自控地抽泣了起来,她抽抽噎噎地说:“他走了我才觉得我好像想得挺不清楚的,可我现在能怎么办呢?”
“……”
于江江天生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命。人家不结婚了,也不给她钱挣了,她下班了却屁颠屁颠到了许栖迟工作的银行。
许栖迟状态很不好,眼睛肿得挺厉害的,整个人看上去像丢了魂一样。大概是看出她有点事,下班的盘存也没让她参加,主管直接放她走了。
两人坐在银行附近的广场上。于江江给许栖迟买了一瓶桃子味的功能饮料。许栖迟颤抖着手接过,喉间哽咽:“这是我最喜欢喝的饮料,以前秦子归每天都给我买。”许栖迟苦笑一声:“看着觉得有点心酸。”
“对不起……我不知道……”于江江就随便拿的,哪知道会戳中别人伤口。
“想想我真的挺作的,他在我身边十四年,我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现在他走了十四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
“……”
过了二十七以后,许栖迟沦为大龄剩女,父母亲戚甚至连天理都容不下她了。每年逢年过节的家族聚会对她来说就是批斗大会。
一个女孩,人不是那么美,学历不是那么高,工作不是那么好,居然还有胆子挑三拣四,把自己拖到快三十岁。不优秀的女孩就应该早早结婚,不然年纪大了,还有谁要啊?
大家不停地向许栖迟灌输这样的想法。尤其是父母,成天唉声叹气,恨不得班都不要她上了,用她妈的话说“对女人来说,婚姻才是终身失业。”
总之,单身是一种罪,不嫁人是社会毒瘤、家庭包袱。
许栖迟进入二十八的时候,父母彻底急了。她开始了特别频繁的相亲,几乎下了班水都喝不上就要去相亲了,流水线一样,来来去去也相了上百人。
在这样疲劳轰炸之下,许栖迟实在忍不可忍,想了个很不是办法的办法——找个男人假扮她男朋友,逃避相亲。
这想法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但是至少能缓解她目前的困境。在筛选了不少人之后,秦子归进入她的视线。
秦子归是许栖迟的高中、大学同学。不太爱说话,但是一直对许栖迟照顾有加。读书的时候很多人喜欢秦子归,但秦子归不太爱搭理人,独独对许栖迟挺例外。很多人说秦子归喜欢许栖迟,有段时间许栖迟也这么以为。但由于两人曾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许栖迟对秦子归有点抗拒。尤其在男女关系上。
大四那年,许栖迟认识了雷修文,雷修文是一名刚入职的警察。神神秘秘的,有时突然出现,有时消失无踪。
雷修文人高马大,幽默风趣,许栖迟和雷修文在一起五年,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五岁。两人谈婚论嫁,连房子都看好了,双方父母凑好了首付,不出意外,两人将会共同承担今后的生活,生一个像鼻子像雷修文嘴巴像许栖迟的儿子,周末跟雷修文一起打篮球,读一中考北都大学。
两人是这样规划的。
那时候许栖迟是个幸福的准新娘。每天在各种新娘论坛泡着,向前辈们取经,要把婚礼办得实惠经济又不失感动。
直到……直到雷修文的遗体被送回北都。
身中六枪,致命的是左胸房的那一枪。
许栖迟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若不是父母陪着,她就要陪着雷修文去了。
五年来很多疑惑都被解开,为什么雷修文对自己的工作不愿多谈,从不肯跟许栖迟合影,一直拖着不和许栖迟领证。
不是他不爱许栖迟,只是他太爱许栖迟,始终害怕有一天会留下许栖迟一个人。他不忍心。
这五年,他和许栖迟提过好几次分手,每次都是许栖迟哭哭啼啼地求他和好。
爱是奇怪的东西,雷修文明知道不该,却还是向她靠近。
他向领导打了报告,他要退出一线,调去做普通的民警,他要结婚了,他要对许栖迟负责,用生命负责。
是上天注定吗?最后一次任务,却不想身中伏击,为了救刚入职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雷修文牺牲在一线。
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不知道鲜血流尽的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出任务之前,雷修文给许栖迟发了一条短信,那么幸福地写着:栖迟,等我回来娶你。
可他却没有回来,也没有娶她。许栖迟想想都心痛难忍。
雷修文刚走的时候,没人逼她忘记。她一个人疗伤,伤口结了痂,却怎么都不会痊愈成从前的样子。之后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她不会爱了,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让她流连驻足,她想,就这样过一生,也挺好的。
可父母不能放任她如此。一两年后,父母开始催促她谈恋爱,像正常女人一样结婚、生子。
就像许栖迟妈妈说的:“你再爱雷修文他也已经死了,他死得其所,是烈士是英雄。你呢?这么熬着你觉得雷修文会高兴吗?”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她知道相亲绝不是她要的。
大龄剩女许栖迟找到了一直很照顾她的秦子归。和雷修文恋爱的五年,和秦子归的联系一直没有断,但也并不紧密。
秦子归得知许栖迟和雷修文谈恋爱也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那天秦子归买了花站在许栖迟楼下,许栖迟和雷修文手牵着手出现。
秦子归远远看了许栖迟一眼,许栖迟也远远看到了他手上的花,吓了一跳,以为是要送给自己的。
正寻思着怎么和雷修文解释,秦子归就上来问她:“你能不能帮我叫林敏敏下来?”
林敏敏是她们系的系花,长得漂亮人有点骄傲,没想到秦子归喜欢这一款。
许栖迟像听了天大的八卦一样屁颠颠上楼替秦子归叫人,甚至都忘了和雷修文说再见。
秦子归当然是抱得美人归,但是听说他俩没有在一起多长时间秦子归就被甩了。这让一直以“媒人”自居的许栖迟还有点内疚了。
后来毕业了,两人联系少了。前几年许栖迟决定要结婚,在QQ上特别幸福地对秦子归说:【秦子归我要结婚了,红包你得给我准备大大的。】
那时候秦子归不在国内,他很久没有回信,再回是好几天以后。
他说:【嗯。要幸福。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想到这些,许栖迟犹豫良久,还是鼓起勇气给秦子归打了一通电话,她说:“秦子归,那时候你叫我困难找你帮忙,这会儿我有个忙你能不能帮帮我?”
面对她荒唐的要求,秦子归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许栖迟把秦子归带回去见父母。优秀的秦子归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许家父母的肯定。
两人“恋爱”一年多,这一年多许栖迟过得尤其平静。不用相亲,日子过的惬意了许多。秦子归一开始是被许家父母“盯着”接送许栖迟,之后成了习惯。每天都开车接送。下班了两人也一块在北都吃吃喝喝。
那状态,倒像是真在一起了一样。
秦子归是个称职的“假男友”,记得许栖迟的生日,她爸妈的生日。逢年过节他礼数从来没有落下。情人节圣诞节什么节的,他总给许栖迟买礼物,说他二十四孝也不为过。
许栖迟永远都记得那一天。还没下班,秦子归来到她工作的银行。拿着两张定期存折,三张储蓄卡,一张信用卡,从柜台窗口递给许栖迟。
许栖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咧着嘴笑,两颗虎牙露出来,看上去干净而好看,像青春电影里那种痴情热血的高中生。他眼神是那么清澈,瞳孔像墨石一样黑,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许栖迟,许栖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问他:“你要办什么业务呢先生?”
秦子归拿出一个戒指盒,里面嵌着一枚精致的戒指,隔着银行柜台的玻璃,他对许栖迟说:“许栖迟小姐,这是我全部的存款,我的身家性命,还有我的心,我要存定期,一辈子不取,你能替我妥善保管吗?”
他话说完,平时要好的几个同事突然欢呼起来。这显然是一场有准备、有策划、诚意十足的求婚。
周围好多人围观,许栖迟面露尴尬,她瞪了秦子归一眼,小声说:“我爸妈又不在,不用装。”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银行大堂靠在许爸爸肩头感动痛哭的许妈妈。她立刻心领神会。马上笑眯眯地把戒指拿过来,戴在自己手上。
眼泪她是挤不出来了,但她还是假模假样地说:“我不给你存,但我会替你花,也一辈子不还了。”
那是一场诙谐而又别开生面的求婚。在所有同事和父母的见证下,许栖迟接受了秦子归的“求婚”。
事情后来为什么会失控成那样。许栖迟想,一切起因都是这场无厘头莫名其妙的求婚。
在父母的压力和念叨之下,许栖迟和秦子归一起去了于江江的公司。
许栖迟也是在那一天和秦子归彻底闹翻的。
父母回家后,拿着婚策的宣传单,一直隐忍的许栖迟终于彻底爆发,她指着秦子归的鼻子问他:“秦子归,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当初说好的父母要是逼婚你就甩了我,为什么你出尔反尔?求婚是怎么回事?这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她越想越气,往事种种全部涌上心头:“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是残花败柳?所以占便宜也无所谓?”
秦子归在许栖迟面前的好脾气让许栖迟忘记了秦子归也是个男人,也有他的底线。她的质问让秦子归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眼里像有急冻的冰霜,那么冷冷地看着许栖迟,良久,他几乎一字一顿地问:“有人拿一辈子的婚姻占便宜吗?十四年了,许栖迟,你要假装看不到我的心意,到什么时候?”
“后来呢?”于江江问。
许栖迟抹掉了眼角的泪,那么无助地说:“他走了,离开了我的生活。前几天我收到一个快递,居然是个房产证,是我的名字。秦子归用我的名字,在北都买了一套房子。”
秦子归亲自参与设计的房子,两室两厅的小户型,但是物尽其用,装修得太漂亮了,到处都是心意。
那是个梦一样的家。是秦子归心里的家,和许栖迟的家。
可她多傻,一秒都不想要。
秦子归说:“这辈子,我只后悔三件事,一是十三年前出现在你眼前,背你回家;二是九年前,我明明是等你,却要你帮我去找林敏敏;三是,答应做你的‘假’男朋友。”他那么悲伤地笑着,自问一样对许栖迟说:“假的终究是假的,怎么能成真?”
这么多年,任何一个男人许栖迟都会考虑,唯独秦子归。那个知道她秘密的秦子归,那个见识过她最不堪时刻的秦子归。
十三年前,读高二的许栖迟办完黑板报才回家。那时候已经9点多了,整个学校一个人都没有。
从学校到车站要走过一条没有路灯,特别黑的小巷。许栖迟犹豫良久还是快步穿过。
身后有不良少年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出现在许栖迟身后。
一只带着浓重烟味的手捂住了许栖迟的嘴巴,那人那样大的力气,硬生生将许栖迟拖进深巷。
她的背抵着有着尖锐石头的地面。那人拿着一把弹簧刀抵着许栖迟的腰。
她是那样害怕。
暗黑的二三十分钟。那人脱她的衣服,用肮脏的手触碰她的身体。
那样疼,疼到之后的许多年,许栖迟都害怕男人。
那人餍足过后,将许栖迟身上仅有的十几块钱全部抢走。那深巷实在太黑了,许栖迟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痛苦,那样的劫难过后,他放了她,没有杀了她。
她一个人昏天黑地却又沉默地哭着,一边哭一边穿衣服、收拾书包。
直到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
“许栖迟?”
在那样难堪狼狈的时候,许栖迟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秦子归嘴里喊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说,秦子归只是看了一眼就懂了。那一刻他应该是很愤怒的。他脚一踢,将地上一块纸巾盒那么大的石头踢得飞了起来,砸在墙上哐当地响。
他关了手电筒,默默脱了衣服披在许栖迟身上。把她包裹得像个球一样严实。
他不容拒绝地背起了身心受创的许栖迟。就那么背了一路,走了整整三站路,把许栖迟送回家。一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那天许栖迟流了很多泪,都落在秦子归脖颈里。秦子归的呼吸声和他身上打过篮球赛留下的汗味是许栖迟之后的许多年对那一夜的记忆。
人总会选择性地忘记和逃避让他们痛苦的记忆。许栖迟如是。
她用了很多年去忘记那些难堪的事,所以她逃避秦子归,秦子归是唯一知道那件事的人。在他面前,许栖迟觉得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那是她最羞于启齿的秘密,可偏偏秦子归却知道。所以她害怕秦子归,远离秦子归,即使秦子归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守护。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忘记那些伤害,和雷修文相爱,却不想上天不眷顾,带走了雷修文。
是命运吗?她最终回到了秦子归身边。
那个知道她秘密,沉默地背着受了伤害的她,走了三站路的男孩。
那个害怕毕业和她各奔东西买了花要向她表白,却遇到她和男友一起回来的男孩。
那个优秀至极却单身多年不曾为任何人驻足,却毫不犹豫就答应做她“假”男友的男孩。
她一直一直逃避的男孩,那个,喜欢了她十四年的男孩。
秦子归走后,许栖迟才想起很久以前,一天看完电影,秦子归突然毫无征兆地牵起了她的手,她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忘了挣开。
两人牵着走了许久,从商场五楼走到停车场。
秦子归像是得了全天下最好的宝贝一样,脸上有那么幸福的表情。
上车放开她手的那一刻,秦子归眯着眼睛用温柔地表情对她说:“我常常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那时候许栖迟只一味笑他:“你这样的条件,太多人想和你一辈子了,你不用愁的。”
秦子归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再多也不是我要的那一个,又有什么意义?”
他给过他那么多明示暗示,她却一直一直假装不懂。
“这次他走得好彻底。”许栖迟眼泪直落:“手机号换了,QQ换了,儿童医院的工作也辞了,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完许栖迟和秦子归的故事,于江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很久很久以后,于江江问许栖迟:“那你爱他吗?”
“谁?”许栖迟茫然地看着她。
“秦子归。”
许栖迟眨巴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挣扎了许久,她如突然迸发了一样说:“爱。”
十四年的守护,纵是铁石心肠也化了水。秦子归那样润物细无声的爱,许栖迟又怎会毫无反应呢?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她这个人。怎样的深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许栖迟又怎能全然无视?
她只是逃惯了,避惯了。她只是有恃无恐,觉得秦子归永远不会走。
她这想法真是混蛋透了。
于江江轻叹了一口气,握住许栖迟有些颤抖的手,很郑重地对她说:“刚才你告诉我的答案,我想大概就是秦子归这十四年来最想听到的答案。”
“我认识一个人,他对我说‘只要还爱着,别说天涯海角,就算是月球我也要去找’。这句话,今天我送给你。哪怕是月球,只要有他在,就要去看看才能罢休。”
“……”
于江江沉浸在回忆里,眼角竟有些许润湿。
“为什么别人的爱情故事都这么感人?”她感慨万千。
段沉开着车,用余光觑她一眼,“后来那个许什么去找那个秦什么了?”
于江江白眼:“是许栖迟和秦子归!”
“嗯,就是他俩。然后他俩就好上了?”
于江江点头如捣蒜:“肯定啊,秦子归可是等了十四年了,好不容易等到这姑娘的真心话。还矫情什么啊?”
“嗯,是挺不矜持的。”
“你懂什么?人家那是苦恋!男人就该这样,过去的事了还计较什么,人都是他的了。”于江江笑眯眯的:“我给他们写的策划他们很喜欢。不过他们的婚期订的太晚了,后来我就被辞退了。”
段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幽幽说道:“我怎么觉得是我的功劳呢?你最后送给她的那句话,分明是我说的啊?”
“……。”
“……引用我的话,版权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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