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就这么反复了多少次,记忆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归来。
五年前,穿越初期,在这样一副身体里,江采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这来之不易的生存机会给丢失了。
皇宫从来不是个容易过活的地方,她身为位高权重的太后,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因此,处境十分尴尬。
一边,是师家父子的百般好,一边是朝中大臣的一味讨好,她这个太后,名副其实。
坐拥丰厚的权威,皇帝也被她压下一头。
哪家皇帝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是容湛。
江采可以认为,他在五年前突然的态度转变,是在实施美男计。
很好。从未有过任何恋爱经历的她成功上钩。
两人半真半假了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他容湛装的不累,她都看的累。
这一年里,她甘愿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甚至是生命。
后来。伪装的感情终于有了破碎的一天。
江采怀孕了,但是,却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
很扯的事情,但确实发生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人共赴云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丢的贞洁,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江采是医生,自然知道,肚子里并非什么肿瘤,跳动着的,确实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来历不明的孩子。就应该被扼杀。
但是,当一个女人,真正成了母亲时,再狠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因此,当容湛歇斯底里问她孩子是谁的时候,江采一声不吭。
帝王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怀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容湛几番要挟她,将孩子拿掉,都被江采躲过。
深知继续留在宫中,终有一日,容湛会彻底爆发。
于是江采毅然决然的出宫,离他远远的,直到将孩子平安生下。
是个男孩儿,生的精雕玉琢,她为他取名为容景昱。
孩子生下来的一年后,江采重新回到宫中,将孩子藏的死死的,宫里没一个人知道,包括容湛。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孩子还是被他发现,帝王大发雷霆,江采以命相逼。
逼的他不动手,逼的两人彻底反目。
自此之后,容湛开始变得阴郁,喜怒无常,江采始终承受着。
这一忍,便是三年。
三年后的一日,她体内的蛊开始发生作用,容湛亲手在她身上种下与之相克的蛊。
两性相克,身体的异常确实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是,导致的后遗症,便是失忆。
这一失忆,便浑浑噩噩到如今。
一场梦,五年的光阴她就像全部重新又走了一遍。
那些之前被遗忘的情绪再一次铺天盖地的袭来,并未因为时间的变化而消磨。反而像酒一般,却是长久,越浓烈,
当江采醒来的时候,拳头紧紧的握起。
这回,梦境并没有在醒来后淡化,那种梦里的挣扎与痛苦,依然历历在目。
江采咬了咬牙,再三压制,才不至于现在就提把刀,将容湛那厮给一刀咔嚓了。
太不同了,过去的容湛,与现在的容湛。
如果可以,江采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也被人抢占了身体。
“娘娘,您醒了没?”
屋外传来胧月的声音,将她的记忆拉回。
江采眸光动了动,从池子里起身。池子里橙黄色的水,此时已经清澈透明,而一池子的蛊虫依然存在,只是都像疲累的许久,一个个沉在池底,缓慢的蠕动着。
江采将身上的水渍拧干,推门而出。
月光下,胧月焦急的踱着步子,听到动静,连忙回头,见到江采,面上顿时松了口气。
江采看着匆匆过来的胧月,不免叹
了口气。
记忆中,胧月确实是容湛派来的人,但是这小妮子的心不是假的,五年的主仆情分,已经让两人超越了普通的关系。
她之前怪她帮着容湛瞒着她,但是现在想想。她与黄明容一般,替容湛办事只是她们的职责,与她们的情谊半点没有关系。
“娘娘,我听国师大人说,您想恢复记忆?其实……”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胧月,谢谢你。”
江采打断她的话,胧月愕然的看着她。
“谢谢你五年里,一直照顾着我。”
江采说着冲她莞尔一笑,胧月愣怔后,笑的灿烂:“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您的婢女,做的都是我份内的事。”
“走吧,我们回宫。”
胧月见她说着便要出国师府,连忙唤住人:“娘娘你衣裳都湿透了,还是先净个身再走吧。”
江采应了一声,胧月悦然的前去准备。
“太后都记起来了?”
胧月走后,一记清浅的声音响起,江采看过去,林丝萦站在长廊里,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位美人向来是个孤傲清冷的性子,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一直都没有变化。
其实江采很羡慕她,能够做自己,不会为了身份,而将自己改变成迎合的人。
她抿抿唇,回道:“记起来了。”
林丝萦顿了顿,随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太后可知,有时候。记忆也会骗人?”
江采闻言微微眯起眸子:“骗人?”
“嗯,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所以,当眼睛看到了错误的事情,耳朵听到了错误的话时。记忆自然而然,也是错的,太后没有想过这一点?”
“你是想说,我有可能误会了容湛什么?”
江采轻松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林丝萦也不隐瞒,大方的点点头:“正是。”
没想到她还会为容湛说话,江采轻笑一声。眸光愈发深沉。
“我倒也希望我的记忆出了错。”
“什么?”
江采的声音太小,林丝萦一时没有听清,追问一句。
江采看了她一眼,抿唇微笑:“放心吧,我自有定夺。”
作为法医的江采,绝对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但也不排除感情用事的偏袒。
这也是为什么当案件牵扯到办案人员时,对方会被暂时性休假。
为的,就是防止人感情用事。
江采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此时心中宛若明镜,清楚的很。
“娘娘,水兑好了。”
胧月来的恰是时候,江采对林丝萦点点头后便离去。
后者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自有定夺?倘若当事情牵扯上感情,还能说的这么笃定?
林丝萦在想什么,江采不知,她任由胧月给自己宽衣解带,在温水里洗去一身潮湿。
水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胧月从来是个细心周到的姑娘。
她替江采捏着肩膀,状似无意的道:“娘娘现在记起以前了,那……您还中意皇上吗?”
中意吗?
江采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恩怨。
作为师江采时,她这个从天而降的未来皇后阻断了他母妃的前路,后来作为江采时,她被迫接受这么一个情势。
却还是无意中,将他这个皇帝压了足足几个年头。
这是容湛对江采的怨,但她对容湛,便已经不能用怨就能总结的了。
而是,仇。
是的,他利用她的失忆,借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将她的羽翼除掉。
黄尚书,林夕大学士。刘侍郎,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她翻势力。
而江采本来天真的以为,这些都是师放的爪牙,却没想到,竟是她自己的。
瞧,她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自己将自己的后盾给削弱的风一吹就倒。
容湛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招借刀杀人,不可谓是不精妙的。
现在的江采里外不是人,百姓恨,师放党怨,将原本一手好牌打成这样烂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江采自嘲一笑,胧月见她笑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她将江采换上崭新的衣裳,主仆俩借着夜色,回了皇宫。
宫内灯火通明,似乎是在等着两人回来。
江采目不斜视的走进自己的养心殿,胧月替她铺好了床。
“替我去将小皇子找来。”
江采吩咐一句,胧月愣了下,随后应下便要出门。
在她脚步即将踏出门槛时,江采唤住她:“如果小皇子睡了的话,就别打扰他了。”
胧月点头,随后披着月色匆匆远去。
江采看着她的背影,将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声压下。
小金鱼是她的孩子,这毋庸置疑。
这五年的时间仿佛一场大梦,一眨眼便过去,心中满满的怅然。
就像平白无故捡了个儿子,江采这几日来的唯一愉悦,便是这个了。
她搓着手,难得的有些紧张。
不知道小金鱼在知道自己就是他母亲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以那孩子的心性,应当会说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吧。
江采正胡思乱想着,忽的,自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回来了。”
声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江采身子猛地一僵。
她……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
“听说今日你去了国师府?”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江采脑海中蹦出他之前阴郁的一幕,顿时心头一紧。
她死死的攥着手掌,身子僵硬的不得了,无法忽视的,是自心底爬出来的诺大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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