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是谁?
在师将军府还存在的时候,那是在江采娘亲之后,头一次可以走进师放心里的女人。
年纪不大,比起师放足足小上八岁,很年轻的女人,但是待人温柔极了。
江采始终记得,有一年冬日,她从宫中回府,夜半时还记得她披着衣裳去给师放屋里的炉子换炭火。
她说,将军睡眠浅,下人们手脚粗,很容易就吵醒了将军,所以她自己做。
彼时,江采是真心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
后来才知道,她是师江采娘亲的婢女,她的小姐离开了大宣,却将她留下来伺候师放。
师放是个铮铮男子,铁血的性子。从来不会为女人折腰。
师江采的娘亲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若说筠娘,更多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在默默付出。
后来有一日,师放喝多了,迷迷糊糊间就把筠娘当成了师江采的娘亲。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江采的弟弟。
只是,那个孩子没有被冠以师姓,他长到八岁,甚至都不知自己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师将军。
筠娘说,她不想要什么名分,当年小姐将她留下,也只是希望她找到个归宿。
如今她归宿找到了,就想安安分分的陪着,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那样一个温温柔柔不争不抢的女子,江采也本以为,她会陪着师放走到最后。
可是。两年前,同样的夏日里,筠娘居住的院子突然间失火,因为是半夜,待到将火扑灭,筠娘母子俩已经断了气。
那一天,江采头一次见到师放大发雷霆。
府里的下人们被遣散了一大半,而他本人,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江采知道,说是没动情,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交出了心。
只是师放那样傲然的人,他不愿承认自己变心。
他拼死的护着自己的执着,没对任何人说过。
此后,府上再无人敢提筠娘,就像当年无人敢提江采的娘亲那般。
如今印象深刻的一段记忆,江采如何能忘记?
容湛在这个时候提起,又是什么意思?
“先去前院吧,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江采的目光之下,容湛没有立刻回答,他淡淡的将话题转移,带头走去。
前方的男人背影挺拔,袖子长长的,将双手覆盖住。
有些不对劲。
以前的容湛不喜欢穿长的能覆盖住手背的衣服,今日,是突然转性了?
收起心中疑惑,江采缓步上前。
清晨的山间雾气缭绕,远远看过去,恰好能看到比邻的山端,刚醒来便见到这样的美景,心情难得舒畅。
官风显然比两人起的都要早,此时他已经在晨练,他的身后,是有有模有样学着的致远。
“师父。”
江采唤了一声,官风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容湛与她一前一后到来,笑道:“都起了的话,不妨去做饭吧。”
做饭?
江采一愣,她在这青山上住了也有几日了,可师父从未让她下过厨,今日怎的也如此突然。
反观容湛,倒是一脸淡然,不惊也不恼。
俨然一副普通百姓,没有半点皇帝的架子。
“致远,带师姐去厨房。”
官风不管两人的反应,直接吩咐了一句。
致远得令,带头领着两人往偏院走。
小孩在经过容湛面前时,脚步微微顿了下,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他这番动作被江采尽收眼底,心中愈发疑惑。
今日很邪门,一个两个的都很反常。
容湛什么话都没说,跟着致远走,他目光扫过小孩的后脑勺。唇边嵌出一抹笑意。
偏院的厨房离这儿并不远,一行人很快走到,只是,致远在打开厨房门时,突然间脸色一变。
江采正疑惑,便听的他一声惊叫:“昨晚厨房是遭贼了吗?!”
致远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江采伸头看了一眼,颇为意外。
如果致远提前不说这是厨房,她会以为这是闲置的堆放废物的屋子,毕竟里头七零八落的,一眼看去,没一样东西是能用的。
“放馒头的木桶呢?这一盆冷水怎么没了?锅里为什么会有馒头?要命,这炉子怎么破成这样了?”
小孩的碎碎念一直在屋内环绕着,江采也正想着,怎么会有贼爱好这么独特,看上了青山的厨房。
忽的,那边致远一个眼刀横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容湛:“你昨晚做了什么?”
容湛突然被点名。气定神闲的开口:“烧水,打水。”
致远叉着腰,小大人的严肃脸:“我不是帮你把水烧好了吗?你直接将炉子里的水舀到盆里就行了啊,你做什么把炉子给弄成这样?”
江采听着这话,顺势看向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炉子。
上头搭着的水壶上方被削掉,切口平整,像是用锋利的东西削掉的。
她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一副画面,容湛因为不知道怎么打开水壶,干脆用剑削掉上面的部分。
“……”
这画面感,很强烈啊……
致远显然被气的不轻,他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忽的又想到什么一般。狐疑的盯着容湛:“你没受伤?”
江采与容湛同时一怔。
致远补充道:“我昨天给你添的水很满,你这刀口都削到一半了,水没溢出来?”
“……”容湛沉默。
江采神差鬼使的看向他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脑海中突然蹦出昨日她被惊醒时的一幕。
他的手放入水里,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刺激,他是不会这样反应的。
“手伸出来。”她缓缓开口。
容湛薄唇抿成一条线,僵持半晌后,还是将手从袖子里伸到她面前。
咯噔——
在那双手送到面前的时候,江采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她眼神复杂的盯着他布满水泡的手背,一时间竟不知心中做何滋味。
容湛又将手缩了回去,语气满不在乎:“小伤,无碍。”
江采缓了片刻,慢慢开口:“这里交给你了致远。”
致远还没反应过来,江采便已经拽着容湛离开,小孩气呼呼的看着厨房,一阵唉声叹气之后,只得认命的收拾。
而这边。一路拖拽着容湛衣袖的江采始终绷着脸,她一言不发,看着让人猜不出情绪。
容湛配合的跟着她的脚步,与她的速度保持一致,看着她绷的紧紧的侧脸,低头就是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彻底将江采惹毛。她松了手,冷冷的看着他:“让我愧疚你很开心?还是说,你以为这种皮毛的苦肉计就能让我放弃对你的恨?”
容湛闻言,笑意减弱。
江采冷静的调整了下呼吸,她平静道:“容湛,知道什么叫做弃猫效应吗?”
她抬眼。自顾自的回:“当我信任你的时候,你一遍遍给我伤害,一遍遍剥离我的情感,我不是没有试图说服自己去原谅你,可我做不到,这是你容湛自己选择的结果,既然你一早就这么打算了,那就请你好好的走下去,别后悔,也别心软,不然,我怕我真正杀了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不值。”
“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从你回大宣的那天起就一直如此,如果杀了我你会解脱,就算没有匕首,我也能撕下衣服给你当绳索用。”
容湛沉沉的看进她眼底,他眉带笑意,赴死的承诺说的像情话一般轻松。
说到底,也是个经历过几次生死边缘的人,江采没理由相信他的话,但是不可否认的,心中还是动了动。
她不再与他多言,从屋里翻找出药膏。替他将水泡挑破了,再敷上药。
期间,她不言,他不语。
两人静静相处的时光,竟然也显得难得珍贵。
容湛甚至在想,昨晚的水为什么没再恶毒点,烫的更严重点。
看她竭力掩藏的心疼,他很愉悦。
将最后的收尾动作做完,江采收了手,面上冷淡:“一日三次,五日便可痊愈。”
容湛看着她递过来的药,没有接。
看穿他意图的江采脸色黑了黑。她沉声道:“我不会再帮你上药了,爱涂不涂,反正又不是我的手。”
“我不会。”他终于给出回应。
江采脸色却愈发难看,她冷声道:“你自持聪明,连换药都学不会?再不然,你就别涂了。”
“那就不涂。”
“……”
他是故意的吧?
江采脾气也跟着上来,站起身子,便要扔下他一人,话不仅是说给他,更是说给自己的:“吓着谁了,溃烂才好!”
容湛并未生气,他抬着被她诅咒到‘溃烂’的手,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尾巴,江采表示很不适应,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师父让你去厨房,你倒是去啊。”
“厨房里有你弟弟在,不用操心。”
容湛飞快的说了一句,江采正想说他让一个孩子做饭,像什么样子,却忽的灵光一现。
她眯眼瞧他:“你说什么?”
容湛没有回避,对上她探寻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重复:“厨房里有你弟弟在,不用操心。”
江采急速追问:“我弟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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