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飒飒与赫连絮后来在房间里的对话江采并不知情,她站在了隔壁房间门口,没有立刻推门而入。
一门之隔,相问渔就在里面。
而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蹦出来的,却是乱七八糟,无数个画面。
刚穿越而来时,两人悄悄在宫里见面,一同讨论着医术,单纯又美好。
再后来,她从宫里出去,他带着她游历世界,温馨而宁静。
再后面,她怀了孕,带着大腹便便的身子,居住在青山,他一直悉心照料,感激不尽。
如果记忆始终停留在那里。或许对江采来说,是一种救赎。
因为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至情至性对她的相问渔,竟然亲手杀死了胧月。
如果回忆可以选择性删除,她一定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抛弃这一段。
可是。这不可能。
逃避终究不是个办法,即便是血淋淋的真相,有朝一日也一定会当着面被人撕开。
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不如现在自己主动面对。
江采深吸一口气,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叩叩叩。”
一串不大不小的敲门声落地,里头传来一声回应。
“请进。”
江采顺势推门而入,一抬眼,便见到了正伏在案边的相问渔。
他衣着很随便,淡青色的外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里头穿着里衣,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此时的相问渔手中拿着毛笔。低头不知道写着什么。
他大概以为进来的是相飒飒,随口道:“吃晚饭的时间还没到,你来早了。”
江采抿了抿唇,咳了一声道:“是我。”
她明显地看到,自己出声之后,相问渔正在书写的动作一僵。
他缓缓看过来,在确定不是自己幻听,面前站着的人,确实是江采之后,放下笔,站起身子。
“阿采,你怎么来了?”
可想象中见面的场景不太一样,没有剑跋扈张,更没有针锋相对,除了空气中那一丝丝尴尬之外,再没有其他异样。
江采垂下眸子,回应道:“我专程来找你的。”
相问渔脸上又挂起了习惯性的笑意,七分漫不经心,三分随意。
他牵引着她,让她坐下,又自然的替她倒了一杯水:“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采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清甜,要后香在口中弥漫。
究竟要如何将话题打开,才既不显得突兀,又不显得僵硬?
这是江采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她实在是不想让两人反目成仇。
“容祁什么都跟你说了吧,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相问渔仿佛知道她的纠结,竟自己主动挑明了她的来意。
这显然不是个轻松的话题,江采握着茶杯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果然还是没办法做到淡然。
面对伤害胧月的凶手,她实在做不到心平气和,即便对方,是陪伴了她多年的师兄。
甚至说,正因为他是相问渔。所以她更难受。
相问渔见她不说话,面上浮起一丝苦笑,他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沙哑:“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事实上,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做会伤害到你。”
因为,当时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他尤其嫉妒容湛能够得到她的青睐,就算伤她至深,她还是对他存有情意。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顶着容湛的名义,杀了对江采来说,尤其重要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的对那个男的死心。
如果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选择这条路。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胧月死后江采的变化。
他后悔了。毋庸置疑。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补偿。
“阿采,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他说着,声音里带着恳求。
江采的心脏,突然间就缓慢的疼了起来。
她何尝不想,可是一想到胧月,想到她临死之前,还在关心着自己,她就没办法做到原谅。
明明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刚刚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定位。
她的未来一片光明,曙光无限,可是,因为她而被生生地葬送。
与其说她不能原谅相问渔,倒不如说是不能原谅自己。
江采痛苦的捂着脸。干涩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泪水腌的有些疼,相问渔顿时浑身僵硬。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无声哭泣的江采,垂在袖中的手掌,逐渐握成拳。
一个男人最失败的地方,就是让心爱的女人在面前掉眼泪。
“阿采,你别哭,这条命我一定还给你……”
流连花丛游刃有余的人,有朝一日,竟也拘束的像个毛头小子。
相问渔语气僵硬,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组织。
他表情无奈极了,看着江采旁若无人的放肆哭了一场,内心升起一阵的挫败感。
许久之后。江采情绪逐渐稳定。
她抬起头,两只眼睛通红,鼻尖也被揉的一片潮红。
成衣店老板娘给她画的妆容这时被揉得尽毁,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好笑又可怜。
相问渔走上前,细心的替她擦脸。
他的动作轻柔,和他声音一样。
“我这一生,不算悬壶济世,更谈不上心系天下,事实上,我做过的好事坏事,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哪一边更多,所以,应该算是坏人吧,但是阿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相反的,我希望你开心幸福。就算你身边站着的人不是我,我也认了,这辈子栽在你手里,深感幸运。”
江采怔怔地听着他的话,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始终一个字没能说出。
她脸上的污秽已经被他擦干净,他却并不想离开她的脸庞。
隔着衣袖的手捧着她的脸,姿势小心翼翼之中还带着一丝虔诚。
他俯身在她面前,唇边噙着一抹笑容,温柔极了。
“阿采,给我一个看到你会幸福一辈子的机会。”
江采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可是为时已晚。
就在她刚刚抬起脚的时候,鼻尖忽然涌上一股奇香,紧接着,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没了意识。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她脑海中升起的思想,对自己无限的谴责。
醒醒吧江采,总是被人迷昏,你这法医当的,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相问渔抱着江采从屋里走出来时,恰好与相飒飒撞了个照面,后者见到他怀中的人,面色顿时一变。
“师兄,你把师姐怎么了?”
话一出口,相飒飒便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说出来的和他想要表达的不一样呢?
相问渔并没有在意他的懊恼,绕过他便想离开,前面却又杀出个赫连絮。
少女张开手臂,一脸大义凛然:“你要把我姐带到哪儿去?”
相问渔前后看了一眼,将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小鬼略过一遍,淡淡启唇:“让开。”
“不让!”
赫连絮给自己壮胆。刻意抬高了声音。
可依旧掩饰不了,她在对上相问渔的眼神时的恐惧。
求救似的将目光看向相飒飒,后者却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一脸的凝重。
没用的,别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师兄。
他做出的决定,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改变,不,或许有一个人可以,但她此时正昏睡在相问渔怀里……
凭他们俩的能力,拦不住的。
赫连絮还想继续坚持,再收回目光时,面前却没了人影。
就一转眼的功夫。两个大活人便从她面前消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赫连絮定会怀疑,即便此时,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就说吧,凭我们俩,是拦不住他的。”相飒飒感叹一句。
赫连絮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急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追上去啊!”
她这一句倒是提醒了相飒飒,后者眼睛一亮:“师兄他们一定是去青山了,我们现在便去青山,说不定还能赶上。”
“你师兄为什么一定要去青山?”
追着相飒飒时,赫连絮问了一句。
前面的人回道:“换血谁都没有做过,我师兄也是尝试了很多回,只成功过一次,再加上,他要将自己的血换给师姐,能够完成他的要求的人,只有师父。”
赫连絮听了更加不能理解:“你师父难道不会阻止他?”
“我们的师父这一身份,他还是相国的大臣,所以,师兄算得上他的主子,自古君臣有别,再加上我师父的古板,师兄的要求,他一定不会拒绝。”
相飒飒说着说着便察觉到了危机,这么一想的话,如果他不能在相问渔之前赶到青山,那他再次见到他时,他的哥哥有可能便会是一具尸体了。
“我们抄近路走!”相飒飒调转车头,直接闯入一旁的林子里。
即便是在马车里的赫连絮,也能够清晰听到枝条打在车壁上的声音,她压下上下起伏的心问:“万一你师兄也抄近路……”
“不会的,近路颠簸,他宁愿多走些路程,也不会让师姐累着的。”
赫连絮的话被他打断,她顿了顿,悠悠道:“所以你带着我走近路……”
相飒飒一噎,瞬间无言。
他这算不算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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