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卞京到西凉的路程,并没有用多少,期间,赫连絮以容湛身体原因,提出稍作休息,都被拒绝为结果。
最后,索性也不再提,一路上只能由容湛忍着疼,颠簸到西凉。
赫连絮对他的遭遇是表示同情的,后者只是笑笑不语。
这是他自找的,怪得了谁?
她心里头还是有气的,能让她解放出来是好事。
赫连絮听了这话,顿时没了话语。
也是,她没事瞎凑什么热闹。
耸了耸肩,便真的对容湛不管不问,倒是赫连絮不管之后,江采态度却缓和了下来。
终于在抵达西凉后,决定在客栈整宿一晚。
西凉京城的繁华是有目共睹的。赫连絮也是在离开许多日之后,想念起家乡的感觉,刚入住客栈,人便跑了无影无踪。
相比之下,江采便安静多了,她趴在二楼的窗户旁。眺望着西凉的主街道。
分明与赫连絮相差不了几岁,心态却截然不同。
她的视线跟着一个卖香粉的商贩,从街这头到那头,思绪也不由得飘远。
纵观西凉,繁盛昌茂,九州第一经济大国的头衔也依旧站的稳稳的。
只是这盛世,也不知能不能如西凉王所愿。
“在想什么?”
思绪放空时,身后传来容湛的声音。
江采没有回头,也没回答,沉默的像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听说西凉的馄饨味道很好,你有吃过么?”
容湛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唠家常一般的拉开话题。
这回江采没再沉默。语气颇为不耐烦的道:“陛下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容湛没有说话,真的被她这一句话堵住了一般。
正当江采以为他该走了的时候,后者悠悠道:“若是吃撑了,我也不会提到馄饨。”
话里内外,她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
江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快要站不住,她猛地回头,却骤然对上容湛一双夹杂着期盼的眸子,顿时愣住。
这人……不会真是饿了吧?
“小街上的馄饨很香,从那里飘过来了。”
容湛说着,抬起指尖指了下江采身后的窗户外,她下意识的顺势看去,她的房间对面,可不就是一家馄饨铺?
一时间,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亦是头一回体验到哭笑不得这个词的真义。
眼前这位站着的,可是堂堂大宣天子,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如今竟会被一碗馄饨勾的失了魂魄?
“若是饿了,差小厮去对面买一碗回来便是。”
江采沉吟半晌后说道。
容湛皱了皱眉:“只怕这客栈的小厮不乐意将生意拱手相让。”
说的在理,江采换了个说法:“那就多给点银子,总该行了吧?”
后者没有立刻反驳,只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半晌后,缓缓道:“没钱。”
“……”
普天之下,能将没钱说出理直气壮气势的,也只此一人了。
江采动了动,想从腰包里掏银子给他,刚抬手,手腕却被人抓住,她惊愕,发愣间,人已经被一个用力带着往前。
容湛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吭的径直下楼,往对面馄饨铺走去。
“客官,要点什么?”
店小二的这一声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回神间,发现手腕还在容湛掌心,下意识要挣脱。
试着使了使劲,没用。
“放手。”
江采声音不算大,却冷的很。
店小二被这一变故吓得一愣,手中还拿着抹布,怔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很。
容湛沉吟了许久,接着眉眼一弯,笑的异常宠溺:“乖,别让人家为难了。”
“……”
江采浑身一个机灵,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谁是你乖!谁是你乖!
偏偏一旁的店小二一脸了然,这摆明了小两口闹别扭嘛。
“二位客官请上座。”
本着不节外生枝的心态,江采硬生生将内心的抗拒压下,只将不满发泄为浑厚的脚步声,看的两旁客人齐刷刷投来异样的目光。
“两碗馄饨。”
容湛抬眸对店小二说了一句。后者笑着应下离开。
雅间内,江采一声不吭,容湛单手撑着额头,笑盈盈的看着她,从模样看,根本看不出是刚从阎王殿爬出来的人。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凝固。
事实上,只有江采是这般认为,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堂堂大宣天子,却甘愿做俘虏,这话传出去,不怕你大宣百姓失望?”
容湛姿势不变,回的轻描淡写:“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输也是输得心服口服,谈何失望?”
这男人现如今是愈发说谎话不眨眼了,鬼都知道。如果这一次不是他有意放水,沙关城不会这么轻易被攻破。
或许最后真的会是她江采的计谋棋高一着,但起码,不会是这么轻松。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模棱两可,说吧,你执意要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
江采话音落地,容湛讶然的微微挑眉。
他与赫连絮都认为,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她毫无察觉。
没想到,她看透的时间竟这么短。
“西凉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恐有异动。朝廷上的事情你接触的少,我得帮你。”
江采禁不住冷笑:一声:“只要你大宣不动手,我西凉便不会有异动。”
容湛闻言,渐渐收起笑容。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掂量清楚江采对师洵的信任。
她从来没有将疑点放在师洵身上,这不是件好事,甚至可以说,这个消息坏透了!
师洵这一步是真的绝,他将最后的赌注压在江采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人生死相关,这个认知让容湛很不舒服。
许久没有再有这样浓重的情绪起伏,心底的冲动几乎快破壳而出。
一瞬间,男人周身气压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江采愣了下,接着抿唇,面色不太好看。
果然被她猜中了,他容湛自始至终都没安好心,跟着她来到西凉。又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一开始,她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赫连絮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但冷静下来,才发现其中异样。
赫连絮前十几年都被保护的很好。平后与西凉王亦是没有给她灌输任何政治思想,她就算再如何一夜成熟,一个人的思想不会这么大幅度进步。
想到这里,答案也便不言而喻。
她不怪赫连絮这般轻信别人,她年纪小,没有分辨能力也是很正常的。
“西凉不是你大宣。容不得你为虎作伥,一旦我发现你有威胁,我会丝毫不念情意。”
江采冷言冷语,这番警告没能让容湛动怒。
他静静的看着她,低声道:“不念情意,你说的,是什么情意?”
“你只需知道,这一次如若不是赫连絮拦着,你容湛必死无疑,我能狠心杀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江采避重就轻,说完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几枚碎银扔在桌面上,接着起身离去。
裙摆的利落与其主人的性格如出一辙,起身时带起的风扫过手背。
江采离开后,容湛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街道上热闹非凡,热腾腾的馄饨店香味飘得确实远,怪不得容湛在客栈二楼都能闻到。
路两旁小商贩的吆喝声在馄饨香里多了些人烟气息,市井小巷的生活很平凡,这一刻,江采有一种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的错觉。
“我给你带了一碗,别浪费。”
身后蓦地响起这么一声,她迅速回眸。容湛扬了扬手中的竹篮,神情自然的仿佛方才馄饨馆里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就连江采都很惊讶,这人脸皮竟这么厚了。
别过脸时,唇边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悄悄爬上。
她的沉默在容湛这里就是最好的态度,将竹篮提在手中,他放慢了步伐,与她并肩而行。
秋季正午的阳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两人的影子被光线拉的长长的,影子的距离比真正隔着的还要短一些,显得格外亲密。
这是难得的和谐时光,今日之后。回到西凉皇宫,接触了朝堂,事情便会接踵而至,这一点,两人再清楚不过。
也正是因为未来充满荆棘,此时的宁静才显得格外珍贵。
快要踏进客栈时,容湛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目光在街道上一扫而过。
“怎么了?”
江采见他停下,下意识问。
“无事,走吧,馄饨快凉了。”
容湛笑着摇头,将她心中疑虑打消。
待到两人身影隐入客栈,自街道的小商贩人群中,才缓缓走出个人影。
来人淡青色的长衫迎风微扬,向来温润的眸子里冷意一片,即将踏出脚步跟上去时,忽的身后传来一记清丽的声音。
“你怎的在这儿?”
赫连絮面上七分惊喜,三分疑惑,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她拎起裙摆,如小麻雀一般,雀跃的奔过去。
来人眉头松了松,踏出去的脚步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淡淡回:“听方公公说,你们已经回来了,在城内歇脚,我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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