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景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翻一本书，封面上印着四个烫金大字《制服诱惑》。

　　陈朝南站在方小景床旁。

　　过了一分钟，方小景才意识到陈朝南表情不太对劲：“朝南，怎么啦？”

　　“小景，你跟余庭周是恋爱关系吗？”陈朝南深呼吸一口，刚刚被程山山提醒后，所有东西都像是在脑海中瞬间串起来。

　　方小景在拍摄电影时，居然还会做余庭周有关的春梦，明明唐仙师根本就不是神算。

　　他一进助理群问到余庭周，全员缄默。

　　方小景用游戏大号跟余庭周开撕，但两个人开了小号在一起练级。

　　余庭周去方小景房间，对于摆设和物件异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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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谈恋爱，却在假装死对头！

　　陈朝南只觉得内心像吃了颗黄连，有种被欺骗和戏弄的感觉。

　　“有人告诉你的吗？”方小景从床上坐起来问。如果是自己推测出来，不至于如此生气，仿佛跟被谁背叛了似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陈朝南不解。

　　“这叫情趣。”方小景说。

　　门外的摄影师见有内容可拍，悄悄对准门口。

　　“我跟庭周恋爱实在太久了，从小学开始，拍第一季的时候正式确定关系。”说着，方小景还扫了眼外面镜头，大大方方地说，“除了他妈妈诱拐我妈妈那次，我们闹了点矛盾外，都毫无波澜。我觉得甜甜的恋爱有点过了，实在是过于老夫老妻，不够刺激。”

　　这要让单身狗听了想打人，摄影师就是如此。

　　“所以你们开始戏弄人？”陈朝南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方小景皱眉，“我很少把时间花到别人身上，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这种角色扮演游戏，我们已经玩四期了。”

　　“第一期是狂傲大少爷×娇软小可爱，第二期是小狼狗攻×忠犬受；第三期是傲娇攻×腹黑受。现在是第四期，狂霸邪魅富二代新星×富二代新晋制作人，死对头CP，我觉得还蛮有意思。这些CP都被我粉丝写下来，就是我发给你的那些耽美文包。”

　　所以之前给陈朝南的东西，都是方小景跟余庭周实地演练过的？陈朝南瞳孔八级地震，连带摄像师都懵逼，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第五期我暂定清冷攻×邪魅美人受，挑战下自己，不过有粉丝建议，让我们搞目前最热的ABO，我还在考虑。”

　　“粉丝？”陈朝南问，“粉丝们也知道？”

　　“当然。她们还会给我做人设呢。”方小景喜滋滋，“我老早就带庭周见过我的核心粉丝了。前几对人设都是他们票选出来的。”

　　“朝南呀。”方小景感叹，“你就是太过于老实了，余庭周对我十分痴汉，死对头的表演根本不合格，望着我的眼神充满着根本克制不住的深情。特别是拍电影那段时间，要不是我假装中符咒，就露馅了。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相信。”

　　“……”所以到底还是他比较笨，察觉不出来了？

　　“除了你的粉丝们，还有谁知道？”

　　“我爸妈啦，干爹啦，刘叔啦，还有一二三四五任助理。”方小景数了数。

　　“这也就是你换助理勤快的原因？每换一个人设，你就会换新助理。”陈朝南一直很好奇，群里面那些助理能力都不差，为什么一直没做下去。

　　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们都是被这场大型秀恩爱给逼出来的，现在陈朝南也不知道为啥有口恶气，特别想辞职，还有点理解了何采的做法。

　　原本是想好好当方小景助理，并逐渐被他吸引，直到突然发现他竟然早有爱人，全程是场大型恩爱秀，发生在谁身上都得郁闷。

　　更何况的是，除了被骗的郁闷，更多是酸涩，方小景居然早就有男朋友，而且从小学开始谈起，一心一意……

　　“你知道我爸是影帝吧，从小天天给我做培训，表演太简单了，我能随便模仿影片中的任何一个人。”方小景撇嘴，像是才露出真正性格，“就像这次拍摄干爹的电影，全程我都觉得毫无难度，所以我也不想进娱乐圈，拍片没意思。在荧幕当影帝不算什么事，在生活里能连住在一起的人都骗住，才是真影帝。”

　　陈朝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陈朝南第一次望见方小景眼里有锋芒露出来，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种傲气，敏锐和聪颖。

　　所以之前的沙雕、逗比和搞黄色都是装的，也未必是装的，人是个多面体。方小景的核心应该是小时候表现出来的骄傲和聪颖，可他在成长过程中随意切换出各种人设表情。

　　这是他一个天生的演员给自己出的题，同时跟余庭周保持热情，即便余庭周有时候配合不上他的脚步。

　　陈朝南骤然明白，刘东宇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盛赞，而余庭周为什么直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小时候需要依赖人的状态，也对方小景如此痴汉和崇拜。

　　一旦反应过来，就会意识到他简直……光芒万丈，比在电影里的明星还要艳光四射。

　　助理群里面说，他们全部喜欢方小景是真的。

　　他们不愿提起余庭周是真的，因为所有人都晚了一步，包括自己……

　　陈朝南：“我要辞职。”

　　方小景眨眨眼：“好。”

　　陈朝南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空落落的。

　　方小景说：“你想辞职没关系，这一年的工资和年终我都会发给你。朝南，祝你开心。”

　　陈朝南转身，才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全部震惊地望着自己。除了余庭周和程山山，他冷静地穿过人群，第一次没有在意摄像头，走了出去。

　　方小景朝镜头眨眨眼：“导演，我对你好吧？”

　　的确，谁也没想到方小景会在第二季放出这么大料。

　　跟余庭周早恋+在生活在扮演人设+欺骗助理……就娱乐圈这么多腥风血雨，就没见过这种搞事的人，而且场面居然正好被摄像机全部记录下来。

　　刚录完，导演就知道，《别人家的孩子2》播放率不会差。

　　方小景真的永远让人意想不到。

　　吃惊到惊恐。

　　于是在《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季雷同的，方小景抱着抱枕，走进余庭周房间，还对着镜头一如既往地吐舌头，只是这次再没有摄制组敢进去跟拍……毕竟他们在谈恋爱。

　　次日，摄制组无意间拍到方小景放在客厅桌面上的《制服诱惑》。

　　到底摄影师是男性，左右无人，吞着唾沫，小心翼翼地翻开，赫然发现作者是个佛家高僧的，内容为：如何制服外界诱惑，找回本心。

　　摄影师：……

　　联想到方小景说得迪迦莎莎和金毛、萨摩耶多狗运动视频。

　　后来才知道，就真是一群狗在草地上奔跑。

　　也许方小景不是真的污，而是大家的想法在红尘俗世中都不够纯粹了，唏嘘。

　　陈朝南是当晚就收拾东西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硬气，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内心有什么喷薄而出，临出门前，还望见了程山山的表情，他像是既了解又明悟。

　　随便找旅馆住了一夜，头次没有方小景在旁边，陈朝南觉得周遭寂静无比。

　　群里人说的是对的，跟方小景的相处中，即便是日常也能体会到惊心动魄感，所以会一边埋怨，一边期待，他活得很肆意而快乐，让人羡慕的同时，也让人渴望靠近他。

　　第二天傍晚，陈朝南收拾行李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远山和晚霞，给陈叔打了个电话。

　　“陈叔，我从小景那辞职了。”陈朝南说。

　　“嗯。”陈叔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地传出来。

　　陈朝南隔了两秒才认真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gay？才把我介绍给方小景？”

　　前座女性听到这句话立刻回过头惊讶看他，包括邻座的男性。

　　可这是陈朝南第一次没有惊恐和心虚感，第一次公开说出自己的性取向。

　　他出生于小县城，从来没跟人说过自己的性向，包括陈叔和自己的弟弟。

　　网上大家对gay说说笑笑，真实生活中却不会那么宽容，为了掩藏还在大学里谈了女朋友，以后也准备跟女性结婚。

　　此刻，他串联起全部后，除了意识到方小景和余庭周的关系，也突然明白方小景的用意。

　　陈朝南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在于他没发现方小景比他更会掩藏。

　　方小景那么敏锐，不可能猜不出他的性向，所以才会在人设之外，故意撩他，给他发那么多耽美文包，面试时就表现出对卓青的喜欢，对于出柜这件事始终泰然自落。

　　方小景说生活就是电影，除了给人以快乐，也要给人以启发。他的确就是这么做的，把生活当电影演，演的时候除了实现自己，也在实现别人。

　　方小景用自己的演绎，挖掘他了陈朝南内心真正的渴望——他喜欢的是男性，自己的内心是放荡的，即便听到那么多黄段子会脸红，也依旧会做跟男性这样那样的梦，他也喜欢看耽美小黄文。

　　方小景是个天才演员，也是个天生的A。

　　余庭周没有说错。

　　真正的A不是威猛，高大，有肌肉，充满男人味，而是，无与伦比的聪颖，深入人心的温柔，察觉一切的机敏，以及耐性用行动感染一切的果决。

　　譬如余庭周。

　　譬如程山山。

　　譬如他表哥。

　　譬如自己。

　　昨天那句表里如一就会happy不是说贺冰贺雪，也不是说他自己，而是说给陈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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