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可漠然的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望着路过的行人,望着飞驰的车辆,也望着匆匆飞逝而过的残影。
他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从小没有父亲的谢可,被母亲抚养着长大。
母亲打了好几份工,日夜辛苦的劳作。曾经姣好的容貌,都在日复一日的操持中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后来家里的情况莫名的好了起来,母亲本就长得漂亮,只不过原先被劳累摧残了相貌,现在一旦轻松起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邻居家的小孩都不愿意和自己玩。
终于有一天,他和附近的小朋友在对方家门口玩着玩具,四周是肮脏的环境,泔水横流。
虽然自己家的条件很好,干净名贵的家具,厚厚的地毯。
可谢可不在意,他很缺小朋友一起玩。
这次好不容易次遇见一个愿意和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哪怕对方家里再脏再乱,他也想紧紧抓住不撒手。
可对方的父母突然出现,干脆的带走了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叔叔阿姨,我想和他玩。”
谢可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望着同样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父母的小伙伴,两个小孩子一起撒着娇。
那对夫妇嫌弃的看着谢可,拽着自家孩子就走了。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谢可不解的望着那一家三口的离开,末了,远远的听见那对父母再教训自家小孩。
“……以后不许和他玩,听见没?!什么样的父母教什么样的小孩,他亲妈做皮肉生意的,小孩指不定是谁的野种呢。”
谢可听得模糊,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只隐约觉得不像是什么好话。
他年龄小,禁不住好奇,回家就去问。
“妈妈,皮肉生意是什么意思?”
慈祥又和蔼的母亲,一瞬间变了脸色,一耳光抽了过来,声音尖厉。
“谁?!谁告诉你的!你说啊!你说啊!”
谢可从没见过妈妈这样癫狂的模样,他吓得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躲在沙发边上不敢出来。
可妈妈下手特别狠,一点儿都不留情。
谢可一叠声的哀求着:“妈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别打我!真的好疼。我好疼……”
他真的不明白,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陌生。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还敢这么对我!”
嘶声力竭的怒吼,吓得他脑子里一片迷蒙,一个字也听不懂。
“谢可!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那该死的爸爸,抛弃了我,我也不会这样!”
谢可听得晕晕乎乎的,身上疼,心里也疼,他又痛又怕,感觉自己几乎要淹没在母亲狂风暴雨的痛骂中。
从那天起,他慢慢猜知道。
母亲的失态,并不是因为他才爆发,而是长久以来的压抑。
在母亲每日每夜的打骂中,他慢慢知道了,原来自己也是有父亲的。
他的父母,是从农村奋斗到城市的一对恋人。
只不过年少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摧残,父亲在多次面对残酷的现实失败后,选择了抛弃母亲,娶了条件相对要好一些的另一个女人。
母亲崩溃至极,她所付出的感情、年华、青春、美貌,全部付诸东流。
所以她带着自己,辗转在北城,不肯离去。
母亲凭着一腔志气,宁愿未婚生子,也要把曾经是爱情的结晶生下来。
可她年轻气盛,哪知道这样的强行所为,并不是深情,而是执拗。
家里的人因为母亲的所作所为,彻底的断绝了关系。
母亲执着的坚持,非要留在北城。
一个学业中断,未婚生子的年轻女人,在人才济济的北城想拥有立足之地谈何容易。
最后的坚韧,也被时光磨去了棱角。
母亲明白了父亲当年的选择,痛恨他的所作所为,可自己也沦落成了屈膝在权势下的人。
只要奉上自己的身体,就能轻而易举的换取想要的东西。
简直不要太容易。
母亲坚持多年的执着一夕倾颓。
所以……
谢可红着眼,任由母亲拿着藤条一下下的抽打着自己。
母亲才会在自己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情绪那么激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他素未蒙面的父亲。
要不是他的抛弃,母亲也不会堕落。
谢可恨恨的想着,伴随着母亲一次次的抽打,他对父亲的憎恨,也与日俱增。
千万别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否则……
一定会让他再无宁日。
毕竟,自己这一生的悲剧,都是被他亲手造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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