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只是掩饰自己不够好的一种拙劣伎俩，好像只有张牙舞爪才能震慑住别人，从而不去窥探你的脆弱，触碰你的逆鳞。恰恰这个时候，那个做导火索的人就遭了殃。】
“爸！我先去问医生，如果你手术伤口恢复的可以，咱们就回家，如果还需要再回复一下，咱们就再等几天......”
“你们都别骗我！我就要回去！”老秦突然大叫，猛地一抬手把秦歌手中的杯子打翻在地，“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爸！你这是干啥呀？你的病还没好，回去干啥？”
秦牧拿纸给老秦擦嘴，老秦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干啥？！干啥？！狗日的烂货......”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秦歌不说话，蹲下去减玻璃残渣。老秦有一个极坏的毛病，就是爱说脏话，不分场合、不分是非，全凭他个人好恶，骂出的脏话极其难听。从秦歌记事时起，就很讨厌老秦的这个毛病，没有道理胡乱骂人，这也是她一直和老秦关系不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秦歌，起来别捡了，我扫一下吧！”秦恬拿来扫把扫玻璃渣子，“哎呀！你的手流血了！”看到秦歌的手指被玻璃碎片割破，放下扫把，赶紧拿了棉签帮秦歌止血。
老秦还在胡乱的骂着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跟他有仇，都对不起他。
秦歌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甩开秦恬的手，看着老秦那张无比讨人厌的脸，“你想走是吧？走，我马上给你买票，立刻办手续出院！但是，我告诉你，之后不管你疼还是痒都得忍着，我们不会再来给你看病。”说着拿出手机就定了一张汽车票，“票已经定了，你去车站就能取，走吧！现在就走！”
老秦被秦歌的吼声吓住，不再骂人，抬起头胆怯的看了一眼一脸怒火的秦歌，又像犯错的小学生那样低下头，不言语。
“走啊！你怎么不走？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整天骂这个骂那个，每次我去面试，你就闹。现在好了，我又被刷下去了。以后，我再也不考了，你满意了？”秦歌突然大哭起来，那一刻就是觉得如果不是老秦她已经考上检察官，而现在这一切都是老秦造成的。
“秦歌，你面试......”
听到秦歌的哭声，秦母赶紧跑了进来。
“妈！我没事儿，我先走了！不用给秦鹏打电话，他要走，就让他走，谁也别拦着。”秦歌抹了一把眼泪，拎着包走了。
“秦歌辛辛苦苦上这么多年学，都被你给害了！你要死就赶紧死，别拖累我们！”秦母指着老秦骂，说罢出去追秦歌。
“秦歌！秦歌！”
秦歌站住等着追出来的秦母，“妈！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那你现在干啥去？你别跟你爸置气，他一个文盲狗屁不懂，别理他。”秦母想要安慰秦歌，“都是我们拖累了你。”
秦歌转过身抱住秦母，“妈！我没事儿，又不是这一条路，我这不是还有一份挺不错的工作呢。刚才我就是想说说我爸！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名义上是一家之主的老秦，实际又胆小又怕事，还爱占小便宜。从小到大，里里外外的事情其实都是秦母一个人在操持，不管老秦因为口角惹了多少祸，都是秦母善后。也不管他们姐弟四个上学被同学欺负还是欺负别人，去学校讨公道调解的永远是秦母。
秦歌永远记得，8岁那年患了急性脑膜炎，天天头痛、眩晕，高烧不止，大半夜送医院就医，把秦歌送去老秦当天晚上就回家了。之后，几周的住院治疗都是秦母陪着，除了输液、打针，秦歌还要吃很多药，因为药物反应，秦歌每天都要吐很多次，有的时候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秦母心疼的抱着秦歌，一勺一勺的喂水、喂饭。出院之后，秦歌要继续去乡镇卫生站输液、打针，每次都是秦母背着秦歌在那条并不平整的路上来回往返......
从小到大，秦歌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要争气，长大后要成为秦母的骄傲，带去她想去的地方，吃她想吃的美食。让自己的成功告诉秦母，她养了一个非常非常让人羡慕的好女儿。
可现在呢？她长大了......
“秦歌......”秦母欲言又止。
“妈！我真没事儿，我就请了半天假去面试，下午还得上班，下了班我再来。”秦歌又撒谎了，她不想用这种状态面对秦母，可别无他法。
秦母看着秦歌点点头，“没事儿，秦牧、秦恬都在。下了班你好好休息，别来了！”
秦歌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质信封递给秦母，“妈！这个给你，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秦母拿过信封打开，一沓钱，“秦歌，你......”
“妈，你拿着吧！”
走在人来车往的街道上，沙尘裹着枯草败叶的残渣随着车流铺面而来。新城的秋风愈加的冷了，抓了地上的落叶砸到脚面上，秦歌只觉得沉重无比。
“喂！姐！”
“秦歌！你别担心了啊，咱爸不闹了答应好好在医院治疗。我让大姐和咱妈都回去了，我在这儿照顾咱爸，你放心吧啊！”
“嗯！我知道了，有时间我就过去。”
“秦歌，别想太多，我们都在呢。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咱爸，有时间咱们姐妹俩聊聊，好吗？”
“好！姐，我知道。”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面对自己最亲的人大吵大闹，甚至恶语相向，却不敢静下心来说一句自己过得不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肖磊没有不要自己，老秦没有生病，面试也没有搞砸......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路边公园里的蹒跚学步的孩子，紧紧拽着着身后妈妈的手一摇一晃的往前走着，一步一个趔趄，一步一个趔趄，后面的妈妈，一直轻声说着“慢点儿，慢点儿！”旁边的塑胶篮球场地上，几个初中生模样的青年，在你追我赶中奔向篮筐；靠近绿植的小石桌上围坐着几位老人在打着麻将，温顺的哈士奇歪着呆萌的脑袋靠在主任的腿边......
多么岁月静好的画面，可好想哭啊！为什么眼角被冷风刮得生疼，反倒流不出眼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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