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纷乱的人影在梦境中来回闪过,愁绪如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尚存一丝意识,她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寂静空旷,无止无尽。
她在床边摸索着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手机举到眼前,屏幕一片黑暗,她才想起来,睡觉之前她已经关机了。
重新开机,屏幕上显示的是1:30。还早,还能再睡一觉。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想闭眼。突然,伴随着“叮”的一声,屏幕又亮了起来,一条短信跃然出现。
是安德发过来的:“我现在在你宿舍楼下,想出来聊聊吗?”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不,应该是昨天晚上23:30。
那时,清歌已经关机睡觉了。
她有些懊悔,为什么要赌气关机?为什么没有看到这条短信?他在楼下等了多久?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一想到他孤零零地等在楼下,最后失落地离去,她忍不住感到一阵心疼。
等等,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个傻瓜,他不会还等在楼下,没有离开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突然闪现,清歌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阳台,俯身向下张望着。
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月色如水,万籁俱寂。夜风轻拂,地上树影摇曳,就像一个虚幻的梦。
可是,吸引她目光的,不是婆娑的树影,而是树下伫立着的一个人。他的背影挺拔,就像坚毅的哨兵,一动不动。
他怎么那么傻!清歌惊诧万分,差点喊出声。
她迅速回到房间,在睡衣上匆匆披上一件毛织外套,就飞奔着跑下了宿舍。
宿舍大门开了一道小缝,是宿管阿姨为了照顾晚归的学生,故意没有把门关严实。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大门,“吱呀”一声,打破了黑夜的静默。
听到动静,安德下意识地回过头。欣喜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就像黑夜中有人点亮了一盏明灯。
清歌一步一步走近他,眼神里满满的心疼,又略带一丝埋怨。她柔声骂道:“你怎么那么傻!”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傻就傻吧,还好最后等到你了。”
“我手机关机了,没看到你的短信,害你等那么久。”她有些自责,“对不起——”
他伸出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双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不用道歉。”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其实,等待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你听说过公主和士兵的故事吗?”
清歌摇了摇头。
他讲起了这个故事:“从前,有一位士兵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公主。公主要求他在自己的楼下连续站100天,才愿意接受他的追求。于是,士兵就按照公主的要求,站立在她的楼下,无论刮风下雨,他都没有动摇过。慢慢的,公主被他的诚意打动了……士兵连续站了99天,可是,在第100天时,他没有出现。”
清歌正听得入神,突然故事戛然而止。她一脸茫然地问:“然后呢?士兵去哪儿了?”
安德双手一摊:“没有然后,故事结束了。”
“啊?”她失望地说,“这公主也是够奇葩的,为什么要以折磨别人为乐呢?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嘛……”
“哈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能清楚看到自己的内心。公主太骄傲了,她只享受被别人追求的感觉,而不愿付出一点点回馈。所以,士兵最后明白了,她不值得被爱。”
“可是,他都坚持了那么久,就差一点点就能完成了。他就这么掉头走了,不会后悔吗?”
“如果我是那位士兵,我也会这么做。最后一天转身离开,只是为了最后的尊严。”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因为,还没等到最后一天,我的公主就自己跑下来了!”他笑着抱起她,连转了两圈,“我比那个士兵幸运多了!”
“笨蛋,我又不会让你站岗!”她伏在他的肩头。透过一层薄薄的睡衣,她柔软的身体萦绕着幽幽的体香,让人忍不住意乱神迷。
“我倒觉得你不像那个士兵,更像是尾生。”她“咯咯”地笑着,“你听说过尾生的故事吗?在中国古代,有个叫尾生的男孩,在一座桥下等待心爱的女孩。等了好久,女孩一直没出现。后来洪水来了,大家都劝他赶紧离开,他坚持要等在原地,抱着桥柱子不走,最后被淹死了。”
这个故事让安德唏嘘不已。“都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傻瓜。”
清歌轻轻掐了一下他的鼻梁,娇嗔着:“跟你一样。你干嘛要在这里傻等着?明天再来不行吗?”
“没办法啊,我就是想见你,想得什么事都做不了,觉也睡不着。”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她,“我感觉你今天有心事。你不开心,我就更不开心了。我想帮你分忧,你又什么都不说,害得我只能胡思乱想……”
想起白天遭受的接二连三的打击,清歌顿时愁云满面,烦心不已。她别过头,闷闷地说:“没什么,我自己能搞定的。”
安德扶住她的双肩,把她掰过来面对着自己,一脸严肃地说:“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不是为了听你说一句'没什么'的。有什么心事不能跟我说呢?我是全世界最愿意帮助你的人。”
“我……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太傻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黑暗,还是我自己太天真。今天发生了一大堆事,完全颠覆了我的三观……”
接着,她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德。再回忆一遍,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平日里热心友善的同学、朝夕相处的室友,为什么背地里是如此不堪?
世界太复杂,她太单纯。那么,错的到底是这个世界,还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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