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清歌做了一个梦。
梦里人影绰绰,她站在一座空旷的大厅中央,不知该何去何从。一个空灵的女声仿佛从异域飘来: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这种场景好熟悉……她大概是在机场。
她该出发了吗?可是为什么手上空空荡荡的?她的行李呢?登机牌呢?
远处,人群熙熙攘攘,面目模糊,只有一张脸庞,即使隔着宽阔的大厅,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想飞奔而去,双腿却不听使唤,只能颤微微地挪动着......
“妈妈!”她尽全力呼喊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妈妈就这么站着,眼睛里泛着温柔的笑意,深深地凝望着她。在妈妈身后,“登机口”几个字闪烁着荧光。
“妈妈,你要去哪儿?”她一步一步走近,声音哽咽地问道。
妈妈的容颜依旧年轻,眉眼温柔如初。“囡囡,”她亲昵地呼唤着,“囡囡,妈妈今天真的要走了。”
清歌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妈妈,带我一起走吧......”她无声地哭喊着。
“傻孩子,我要去的地方,只能一个人去。”妈妈拉起她的手,轻柔地摩挲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的。”
“妈妈,对不起,你离开的时候,我......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埋藏在心底的自责和悔恨,随着岁月的流逝,却愈发沉重。如今,她终于说出口。
“囡囡,我知道你一直介意这件事。”妈妈把泣不成声的清歌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傻孩子,妈妈怎么会怪你呢?妈妈只想要你幸福。”
“嗯,妈妈,我会幸福的。”清歌含泪微笑,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安德,他就在她身后,默默守候着。
“好了,囡囡,妈妈得走了。”妈妈松开了怀抱,挥挥手,一步步向后退去,“再见。”
“妈妈,再见。”
人的一生,这是要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如果当初能好好说声再见,余下的路,也许会走得轻松一些。
一场漫长的告别,她终于跟自己和解。
无尽的悲伤压在心上,清歌从梦中恍惚醒来,擦干泪痕,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还残留着,天边透出熹微的晨光,茫茫尘世一片静谧。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仿佛积压已久的心事,在某个瞬间终于释怀。
“有一个夜晚,
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
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有一个早晨,
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
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清歌深吸一口气,昂着头,嘴角向上扬起,努力勾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
郑如站在镜子前,看着正在化妆的清歌,表情浮夸地大喊:“你的眼睛怎么肿了?不会是哭了吧?”
“没睡好嘛!”清歌瞥了她一眼,“大惊小怪。”
一大早就赶来的化妆师笑着安慰她:“放心啦!我给你画个漂亮的眼妆,把浮肿遮过去。好多新娘都这样,在结婚前一天紧张得睡不着。”
郑如提醒化妆师:“一定要用防水眼线笔,不然到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可难看了!”
“我才不会哭呢!”清歌信誓旦旦地说,“我可是今天的主角!这么多人看着呢,哭起来多傻啊!”
不出郑如的意料,清歌又一次被自己打脸了。
当她挽着爸爸的手,在亲朋好友的注目下,徐徐走上红毯时,眼泪终于抑制不了......
红毯的尽头,安德在静静等候着她,脸上的笑容甜蜜而温柔,一如当初那个羞涩又勇敢的少年。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一阵阵悸动。
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她像梦游一样,走过这段长长的红毯,一步,一步,一步……就像走过他们七年的时光。
以后,他们还会有许多个七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岁月可回首,深情共白头”。
这是个残缺不全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从天堂被扔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他的美好能够让你唤起天堂的回忆,
这,就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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