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灰色的天空。

　　安德双目无神地望着林荫路的另一端。那辆载着清歌的小车，就是在路的尽头，一个拐弯，倏忽不见。

　　空荡荡的路口，只立着一个路牌，孤零零的。

　　许久，他才慢慢地摇着轮椅，转身回到了庭院。

　　整个院子空寂无声。父母和利奥不在家，现在，连清歌也离开了。这一刻，他感到了彻底的孤独。

　　天空中乌云密布。他预感到马上就要下雨了，可是，他不想回到房间里去。

　　空无一人的房间，实在太寂寞了。他宁愿坐在树下，听着树叶簌簌作响。只有这样，他才感到这个世界没有彻底抛下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走了。他的心，只剩下一片荒凉。

　　他想起那天清歌爸爸来参加晚宴的情景。

　　其实，从她爸爸走进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看懂了这个眼神。

　　晚宴之前，清歌爸爸找了个借口把其他人支开，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跟自己单独相处。

　　他们目送着清歌离开庭院，默契地转过头，对视一眼。清歌爸爸眼神不安地闪躲着，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他淡淡一笑，主动开口了：“宋叔叔，我有点累了。你能不能推我回房间？”

　　“哦哦，好的。”爸爸连忙答应了，转到他身后，双手推着轮椅前进。

　　走到楼梯前面，爸爸犯难了，犹豫地问：“是不是要背你上去啊？”

　　“不用这么麻烦。”他笑了，转到楼梯内侧，把轮椅和滑道安置在一起，然后乘坐着轮椅慢慢上楼。

　　回到房间，他特意没有关门。几秒后，清歌爸爸跟着进来了，看着他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他先开口了：“宋叔叔，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话？”

　　清歌爸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态度友善地说：“安德，我说话比较直，你别往心里去……”

　　安德轻声一笑。“宋叔叔，你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刚刚是故意把她支开的，对吗？”

　　清歌爸爸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说：“对。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请你体谅一个父亲的心情。看到女儿这样，我的心里实在很难受……”

　　安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悲切。

　　清歌爸爸继续说：“她还太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是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看着她这样，白白浪费自己的人生。”

　　安德的心头一恸。“浪费”这两个字，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清歌爸爸没有留意到他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我不是在指责你，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

　　“我理解。”安德的语气平静，似乎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清歌爸爸转过头，目光怜悯地看着他。“你的腿，还能好吗？以后……以后要一直坐轮椅吗？”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我现在在做复健治疗。不过，以后会不会恢复正常，连医生都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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