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服务员很快送来了调换的房卡,
两人一起住进了低几层的标准间。
住进去之后,才发现标准间的空间小了许多,
两张床并列而放,距离之间虽然不至于鼻息相交,
但还是会觉得有些太近了,难免尴尬。
白亦初次与男人这样相处,心里像擂鼓般,
她率先将手里的东西扔到靠窗的床上,
“我睡这张。”她边说边跳着脚坐了上去。
“不行!”黎想却开口否定。
白亦怂起眉头,正欲争锋相对,
黎想又继续开口,“窗边,不安全。”
原来,他是考虑到她的安危。
白亦低下头,眉开眼笑的拿起床上的东西,挪到另一张床上。
夕阳的余晖,乌金浓稠。两人都已经很累了,
黎想拉上窗帘,遮住了光线,室内变得暗昧又安静。
却也适时的掩饰了各自脸上的表情,
两人一起躺下,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缠绕的声音。
白亦平复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这个处境。
黎想却似乎已经睡熟,白亦背着他侧躺着,
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是睡着了,
又不好意思回头去看,只闭着眼胡思乱想。
良久,她都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睡,所以并不困。
她轻轻的翻了身,拿眼睛斜睨黎想,
他果然已经睡熟了,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鼻翼一张一张的,昏暗的光线下,
他的睡容沉静又温柔,多了一些平时看不出的脆弱。
白亦索性侧身面对着他,一瞬不眨的观察他,
他:睫毛边缘落下一处阴影。
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适合接吻,
白亦正拿眼神一寸一寸探索他的轮廓,
黎想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在暮色四合的余光中四目相对,
黎想刚刚醒来有点懵,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白亦像是小偷偷东西被抓个正着,
好在昏黄的光线,掩饰了她脸上的红晕。
“看我干嘛!”黎想囊着鼻子噌怪。
“我……哪有……看你。”白亦狡辩一句,
赶紧转过身掩饰自己的慌乱。
片刻的沉默,白亦数着自己的心跳,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她的心在喧嚣。
“睡得着吗?”黎想忽然开口。
“快睡着了。”
“你害怕吗?”
嗯?害怕,怕什么呢?他是指……白亦揣摩着他的意思,
不知道,他指的是她下午经历的凶险,还是别的。
“我不害怕。”
“我害怕。”黎想徐徐开口。
白亦怔愣片刻,然后是沉默。
她想问他,害怕些什么,却似乎明白了他所指之事。
他害怕的,也许是她无法理解的世界,
或许是前路茫茫,没有边际的彷徨,她问不出口。
“我是个好人,你相信吗?”黎想又开口。
“坏人是不是不值得原谅?”白亦不答反问。
片刻沉默后,黎想语气肯定。“不是,被原谅只是一种错觉,
做了坏事,根本不能解脱。”
“那你做了很多坏事吗?”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很多。”
“那你会改吗?不再做坏人……”
“做好人一定很简单吧。”黎想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觉得很难!所以,常常……也做不到。”
“那你也是坏人了?”黎想语带戏谑。
“哈哈”白亦想了想,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好人吗?”白亦追问。
“这个很重要吗?”
白亦在黑暗中又点点头,“很重要。”
“那我现在是。”
“那以后不可以是吗?”
“以后的事,谁知道!也许会吧。”
黎想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仿佛对前路有说不清的疲惫。
“我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白亦一句话说出,两人都再次陷入无言。
黎想听懂了她的意思,停在这一刻,他就可以是好人吧。
可是,世间的善恶好坏,真的那么容易区分吗?
真的是人们所认知的划分限度吗?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他不知道,却一直被这些问题萦绕,
他背着善与恶,罪与罚,一路走来,遍生疑惑。
他不解人们轻易从嘴里审判的世界,
充满了太多的灰色禁区,无法用善恶断言。
而他,就在这样的灰色地带,孤独前行。
无数次想走出去,却发现,它无边无际。
一但进入,生死都已置之度外。
他看着眼前白亦的身影,小小的一团,里忽然被灌满了力量。
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的。
前尘后事,谁有真的做得了主。
唯一能把握的,不过是眼下的一时三刻,
做好现在,将来来的,一定也不会太远吧。
他抬手拉过白亦的被子,掖好。
喃喃细语道,“睡吧。”也许梦里一切都会实现。
时光的沙漏一点一滴流淌,黑夜笼罩着一切,
天边的星辰一个一个的露出脸。
室内一片宁谧。而世界依然喧哗。
天光在宇宙之间划着圈,最终即将走出黑暗。
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人又恢复了面对面的睡姿,这一夜睡的极安稳踏实。
相顾无言,只有片刻无声的对视。
却都在彼此的心里默默的感受着一些变化的东西。
似乎没有那么陌生了,又似乎不再在意某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白亦赖着不想动,黎想已经先一步起身洗漱。
等他整理妥帖后,白亦已经穿戴整齐,
除了肩膀和脚踝,全身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她放下心来,那人虽然下手爆烈,
却毕竟是女人,用的力道并不大。
她跳着脚后跟,挪去洗漱好。
黎想已经让服务生送来了早餐,
种类很丰盛,两人却吃的简单。
退掉房间,赔偿了损坏的台灯。
白亦被黎想搀着出了电梯,大庭广众之下,
她在跳着脚走,就太奇怪了。
不远的距离,她却走得很慢。
迎面过来的旅客,都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好在到了门口,泊车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车。
黎想在一家药店买了消炎药,两人各吃了两片。
不久后,车子驶上了高速。
一路上白亦都昏昏沉沉,许是吃了药的原因,
她竟然有些晕车般的不适,歪在后座上睡觉。
太阳渐渐爬升,光辉撒满人间,
车厢里亮堂堂的,只有隐约的风声隔着车窗入耳。
白亦不想说话,闭着眼养神。
黎想打开了音乐,一首她记不起名字的英语老歌,
是美国上世纪最畅销的一个乐队的代表作。
直到她听到副歌部分,她才猛然记起来,
是老鹰乐队的那首,曾经风靡全球的HOTELCALIFOR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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