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里就不停闪出她穿着性感的泳衣，媚魅地摆着各种撩人的姿势，让摄影师任拍。

　　我不停告诉自己那是「工作」，正如她所说没有什么色情成份，但我的心就是不舒服。

　　外国客人还是不满意我开的价格，真想叫他们跟别人合作买算了！但当然不能这样。

　　副总来来回回写了几十个电邮，但情况仍未有我想要的进展，真想叫他有好消息才来告诉我，但我是他上司，有责任跟进，还得报备我老板董事会呢！

　　我叫五月进来，给她工作的指示。

　　我先叫她报进度，她低着头按着自己的笔记本念；我给她指示时，她又是低着头写个不停。我想起坚叔问我请家佣的事：「不是叫妳跟他配合吗？」家里的事我甚少去管，不然我请管家和秘书干什么？我工作已经超级忙碌，没兴趣也没精神时间和心力去管。

　　她又是微微地低着头，道歉说中介公司什么什么的。

　　我发现她全程都没有抬头看过我。

　　我回想起来，她通常都是这样微微地低着头，不怎么看我。有时在走廊或茶水间碰面，她也会很快离开。

　　我叫她抬起头来看我：「妳很怕我吗？」

　　她一看到我的脸，眼睛便转到一边去，挺不自然地回答：「没有…」

　　她闪缩的眼神完全出卖了她。

　　「我有这么可怕吗？」我觉得她像是对着头老虎那样—那即是我就是那头老虎？

　　她生硬地摇头，有点像我小时候，弄坏或者打破父亲的物品，被他兴师问罪时的样子。我当然会先否认，然后看到他举出来的证据，想抵赖也赖不掉，唯有乖乖受罚，还加上刚才错而不认的一条罪。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原来错而不认是这么讨厌的。反而乖乖承错，虽然是有不对，但基于坦白从宽，气会消灭一半，死口不认令人更生气。

　　我问她这么怕我，却要这么多时间对着我，怎么跟着我工作？须知道她对着我比对我家人还要多。这么畏畏缩缩怎么行？简直没精神没自信。外表长得不好是没办法的事，但没精神没自信给别人和客户的印象会很差。恒久可不是死气沉沉的公司。

　　我说既然她这么怕我，便该好好想想自己还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给她心理压力就不好了，迟些出现什么抑郁、心理不平衡还糟糕，她投诉到劳工委员会，我随时吃官司。我也不想对着这么阴沉、畏缩和很可能让我惹一身麻烦的人。

　　她抬头直视着我的双眼，朗声道：「对不起总裁，我会多加留意，再不会这样了。」果然整个人也有朝气了。

　　她虽然不漂亮，但五官尚算端正，给人平和踏实、不造作的感觉。

　　我说这样很好，问她对于我刚刚的指示有没有问题，没有便快点出去工作，还有请家佣的事自己好好跟坚叔配合，不要在这种琐事上麻烦我。工作上的事我尚且可以回答，但家里的事要找坚叔。

　　她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便出去工作。

　　真好，她是那种很勤快和无话的人。

　　她出去以后，陆续把进度以电邮告诉我，证明真有在执行我的吩咐。我打开内容查看，看到她都明白我的指令，让我感到满意。唯一的不满是问题仍未解决，但这不是她的错，因为这不是她的工作。

　　问题一天未解决，我的心情一天也好不起来。原料暂时只找到一批，不用便没货交，要赔违约金；用则会亏本，也不知质素，风险很大。那家公司肯定知道市场供应紧张，一副你急我不急的样子，价格没有商量的余地。副总说已叫他们给我们一些样本看看。我叫他收到后跟我开会。

　　父亲问我那外国客户情况如何。董事会希望他们能成为我们的长期客户，因为该国的经济发展迅速，想我们能抢占先机。我说明白，但还未能找到双方都接受的价格。

　　他叫我做一份简报，在董事会每月例会时报告，董事会到时一起商量。我便叫五月去做了；也要把各正进行的重点企划的进度写成简报。如果有哪个不如理想，我会在跟高级管理层开会时提出。

　　我明白，工作真的很多，但这就是我们集团的环境和性质。我也做个没停。

　　到开董事会每月例会时，我发现五月派给董事们的简报内，收入的金额跟我印象中有出入，问她怎么会这样，才发现她是用课税前的金额计算，而我是用课税后计算。

　　我告诉她一直都是用课税后计算，她怎么自己用了另一个？她说根据以往的案例都是用税前，所参照了。我回应她这次情况不同以往，本市对客人国家收征的税项比其他地方高，所以计算税前没有意思，要看课税后的收入才能看有没有盈余、生意是否值得做。

　　「这么简单的道理妳怎么不懂？」我真挺失望，根据她的学历和经验，应该很容易和快想得到。这种错误不该出现。

　　我告诉她，她看到客人的国家名便该提高警觉，小心每一国的税制和本市对当地的经济措施，也该留意我写出来的数字。如果她小心些，便很容易发现问题，不应由我在这时候才发现及提出来。我严厉地提醒她要多点留意国际财经新闻，和本市政府对外的经济政策，对各大国家的税制要有记忆，不知道的先上网查清楚才用来计算，再搞不清楚便该来问我。「妳还是很怕我吗？但怕也得问，看妳现在搞成什么样子？」我问她大家拿着一份错的资料怎么讨论？要她做简报让会议上的参与者看就是想开得顺利点，现在都背道而驰了。

　　她不停向我和董事们道歉，说以后必定会小心些。

　　我真有点气败，工作已这么多，还弄份错的数据出来，开会也浪费时间。不止是浪费我的，也浪费了董事会的。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父亲叫我稍安无躁，说只是算错了一个金额，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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