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帅每天开着奥迪轿车天天接送玉头儿,玉芙蓉。
他们三个人天天在团里研讨剧目,培养川剧新人,赶排进京汇演。
最近团里又接到全国戏曲梅花奖组委会邀请函,请玉芙蓉参加戏曲清唱比赛。在时间上与川剧团赴京汇演相吻合。玉头儿高兴得很,真是双管齐下,一举两得。
想着川剧艺术巴蜀国粹在执着与倔强中终于起死回生,而且茁壮成长,枝叶繁茂,玉沐生精神抖擞,那心情就像冉冉升起的太阳,更加珍惜这个宝贝童帅。
芙蓉更是不敢怠慢,天天加紧苦练,唱腔,身段,表演技艺练得来炉火纯青。
蓉城川剧艺术团招收培养许多新秀,艺术队伍逐渐壮大。他们天天公演,这给了新演员们创造提供舞台实践和磨炼的机会。
听说剧团搞得风生水起,还要上京汇演,柳三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还听柳大金说,童帅曾提议让他回团演许仙,心中不觉有些愧疚。那个童帅真还不记前嫌,他不是那种卑劣小人。
那个杨胖,当众羞辱心上人,柳三金记恨起她来。
除了刻骨铭心那个撩人的夜晚,对这个杨胖已提不起任何兴趣,他仿佛整个人都枯萎了。
他把自己窝在家里,少有露面。
茶社为戏友清唱之事,就交与二金打理。那二金哪里是在唱戏,他扯起粗犷破嗓吼叫一番后众戏友附合,没音没调糊喊吆喝一气罢了。
三金把他想回团之事向父亲表露,柳父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吐着口水狠狠丑骂了他:
“你还想回团?你欺辱蓉儿,我玉柳两家几十年的友好都断送在你手里。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说起你都来气,你要我厚着脸皮去求沐生贤弟,我怎么开这个口?家里这点家当眼看要毁在你手里,杨屠户压我几条肥猪的现款,你妈辛辛苦苦养猪,白白花费二、三年精力,全泡汤啦!″
杨屠户为柳三金嫌弃杨胖妹毁婚之事,两家终于翻脸。
杨家也不是吃素的,压着柳家的钱款不还。扬言有本事你就来拿,到时候就看我手上这把屠刀让不让。
屋漏偏逢连夜雨。
肥猪钱收不回,那养殖场又闹起鸡瘟,鸡鸭鹅几天功夫全死光。柳家只剩下一处茶社经营,那点小钱还不够全家人塞牙缝。
柳大嗓的华丽转身眼看就要毁于一旦,柳三金现在又提出回团的要求,柳父气急败坏,顺手提起板凳就往三金头上砸来。
那二金跳上前去死死挡着,不然,三金那瘦身板不死也剩半条命。
“你这个败家精,老子惹毛了把你龟儿子赶出去!“
柳父气得咳嗽厉害,脑门上青筋直跳,坐在凳上连连喘粗气。
二金一把把三金摁地上,要他跪下求父。他呆若木鸡,随后点着头像鸡啄米一样不断磕头,嘴里语无伦次:
“我有错,不对,我有罪,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柳父骂道:
“你给我滚!老子眼不见心不烦。从此没人白养你,自己养自己。你给我走远点,眼不见为净。“
柳三金连忙爬起身来,嘴里喊道,“我该死,我真该死!“
踉踉跄跄,摇摇晃晃跑出门外。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三少爷这时傻眼了,身价日落千丈,眼看父亲要赶他出门,这时他想到回团。
他鼓足勇气只身进城来到从小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半生的川剧团。
远远的,他一眼看到蓉城川剧艺术团几个字气派巍峨,高大耸立。这那像以前灰扑啦嗒的破旧门面。
此行旧地重现,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柳三金心里波浪翻滚,五味杂陈。
进到团里,眼前看到的是一片青春靓妹,翻腾跳跃,热火朝天。
再看下去,童帅坐弹钢琴,一群后生围着练嗓清唱,他不敢近前面对他,也生怕他瞧见自己,只有混在另一群人里,都是些陌生面孔,都是些年轻人。
他扯起久未练唱的破锣嗓子吼叫几声,旁边的青年吓了一跳,用诧异的眼光望着他:
“这个老巴子真怪,哪里来的哟,像鸡公打鸣,鸭公叫春,靠边去!“
柳三金吃了个闷头棒,想不到我前朝元老,远近十里开外,响当当的头牌小生在此遭冷眼驱赶。
老子当年享誉四方,你几娃子还躺在你娘怀里吃奶的时候,我就誉满蓉城,你这群抓糖鸡屎吃的小屁娃还驱逐谩骂老子。
他心里忿懑不平。
他忍着心中的怨气,惺惺的,无可奈何的离开。又走到正在武打练功场地,看后生打圈劈叉,蹬腿跳跃。
他想跃跃欲试,于是脱下外套,混在群里做个弓箭步姿式,又提腿想做个鸟翅翻叉。
旁边一群后生青年围着他像看稀奇一样瞧他的动作。
这个招式要求侧身翻转36O度,可是他久不练功,动作古怪,蹶着屁股,原地打圈。
看的人笑侃道:
“哪来的二货哦,蹶起屁股,两手扒开,像个癞蛤蟆一蹦一串,怪模怪样。活宝一个,丑得掉渣!″
那三金一下跳起来,指向别人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
“你叫我滚,你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谁,你搞醒豁没有,你称二两棉花去纺一纺,我是你大爷!
本大爷告诉你,我家祖辈是这里的开国元老,你问我哪来的,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这群青勾子踢出门去!“
这时守门的老丁头匆匆赶来,把柳三金拉了出来。那三金还喋喋不休,骂骂咧咧。
“把玉团长给我叫来!“
他向老丁头喝道。
“玉团长不在。“
他横眉瞪眼地对老丁头:
“你别跟着我,我走走看看参观参观。“
老丁头客气地说:
“好,好,你随便参观。“
三金大摇大摆,踱着方步,趾高气扬,走到一长廊办公点,门框上贴着一行字:团长办公室。
他上前叩门,无人应答。
又一门上写着:艺术总监,亦无人。
整一长廊办公室空无一人。
他又回到练功房,刚才热气騰腾一片翻江倒海的场面此时荡然无存。
抬头看,只有一人,远远的盯着他,那是看门人老丁头。
此时,他知道团里头们知道他来到这里,并作了安排,全体人员隐退迴避。
他转头看到一整面墙上大大的练功镜子,那镜子的自己像老朋友似的迎接自己,他苦笑,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苦笑。
他又一抬头,看到镜子上面各类角色的戏人面具,像是在对自己翻演着变脸的戏法:花脸,白脸,阴险的,怒目的,温柔的,嘻戏的,悲伤的。。。
这里的一切对自己都是新的,陌生的,只有墙上这些戏人面具。
看到它们就像看到久别重逢的老熟人,老朋友一样。
他泪花直流,看着看着,怎么觉得那些戏人脸孔像是在对他扮着一会是揶揄,一忽儿又是嘲讽,又一会儿是讪笑。
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
过去的风光无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曾经熟悉的舞台已经回不去了。
但是,他又不死心,他拚命地想挽回失去的一切。
因为他和二金长年不归团,对新领导恶言攻击,又表态不干了,所以团里早就将他们除名。
但是柳三金除了唱戏,还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行。
唱戏就是我安生立命之本,就是我的特长,就是我的人生。
不行,我得回团。
但是要求玉团长开恩,对严励的父亲他彻底断了念头。
这时她想到了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母亲。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果然,母亲因见不着他正焦急着。
“三儿啊,你在哪里哟?“
“妈,我在剧团,城里剧团。“
“你去哪里干啥,快给我回来!“
“不,妈吔,你进城来一趟吧,陪我去向玉伯求情。“
“现在?都什么时辰,要到中午了?“
“就是这个时候才能见着玉伯。
妈,我求你了,你快来吧!“
那柳母拗不过幺儿,只得快步出门,半路拦一辆出租车打到蓉城川剧团。
两人见面后,又去水果店购买一堆水果,三金提着,搀着老妈搭乘一辆出租车向玉家走去。
他们来到小白楼,玉家房门虚掩着。进到门口,柳三金心里一阵阵心跳,有些胆怯。
柳母也有点侷促不安,但想着三儿目前处境,她一咬牙,横下心来去敲玉家的门。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
“沐生,一红弟妹在家吗?“
边说边推开门,一眼瞅见客厅里的人正在吃中午饭。
饭桌上一个红人影一闪离桌,估计是芙蓉,她迴避。
母子俩走近客厅,看见坐在饭桌上用餐的三个人:玉沐生,花一红,童帅。
柳三金一看童帅坐着用餐的位置正是以前自己陪玉头儿喝酒的位置,心里顿时醋意打翻。
随即他平静下来,想着此行目的,那种昔日的温暖情景已是昨日黄花,物已异主,一去不复返了。
纵然我落花有意,也是流水无情!
玉头儿面无表情地招呼:
“喔,是嫂嫂,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用饭。“
童帅起身,“我饱了。“
他也离去。
柳母和三金依然站着,花一红也不招呼,也不搭理,只顾埋头吃饭。
玉头儿伸手向他们母子俩:
“别站着,坐下吃饭。“
他俩还是站着。柳母看了花一红一眼,见她不招呼自然不好厚着脸皮上桌用饭。她对玉头儿说话:
“对不起玉团长,在你吃饭的时候打搅你,知道你很忙,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见着你。“
“你说,找我什么事?“
“我家三儿想回团,想请你高抬贵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多有得罪,你饶过他这一回吧!“
花一红唬的一下站起来:
“你说得轻巧吃根灯草,这能饶吗?我没告你柳三金强奸犯都是看到我蓉儿的面子,咱忍了,你倒好,要我们饶他,不可以!“
这时,玉沐生急急向妻子递眼色,嘴噜向怡雅茶室位置,因童帅在里面休息,示意保护女儿的隐私。
花一红脸色铁青,忍着口,重重地落坐下来。
玉沐生一摊手,对着母子俩说:
“你都看见了,这事不好办。“
那柳三金扑嗵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
“玉伯,玉伯母,我求你二老让我回团吧,干什么都行,我求你们啦!“
柳母也下跪:
“玉团长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请你帮帮三儿吧,不看僧面看福面,他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
花一红怒气冲冲站起来说:
“死了这条心吧!“
转身离开。
柳三金跪在地上后悔不已,想着昔日里他是玉家风风光光的座上宾,而今落得一落千丈,如此卑贱跪地求情,此时此景今后何以做人。
他叫苦连天: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时门外嘀嘀,汽车喇叭声响,屋外冲进一人,来人是柳大金。他是童帅打手机告诉,这才得知母亲和三金来这里。
他一眼看到客厅里主人不见,母亲和三弟跪在地上啼哭,他七尺男儿顿觉柳家颜面扫地。
他火冒三丈,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提着三弟:
“你俩成何体统,到这里哭哭啼啼,
走!回家去!“
柳三金尝到自食其果的滋味,那种滋味像一头恶魔啃啮着他的肉体,他的灵魂。
柳大金把母子俩载回家里,柳父病得躺在床上,命令大金不准三弟进家门。他有气无力地指着后院:
“把,,把这个孽障给我,赶,赶到后院畜牲烂棚之地。“
柳母无法,只好把鸡舍打扫出来,叫二金四面围个棚子,里面放一张床,那里就是三金的窝。
从此柳三金就住在那窝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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