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暂且不问信的事情，“郁绾绾说，我妈是高血压去世的。”

　　谢芷兰眼神又闪躲了一下。

　　我牢牢锁住她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你说，我妈到底为什么会高血压，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和我父亲在一起了，然后被我妈捉奸在床？”

　　“放屁！我那个时候还不认识郁从这死东西！”

　　谢芷兰如同炸毛了的鸡。

　　我心想谢芷兰没有说谎，其实我那么说也是故意试探谢芷兰。

　　因为谢芷兰同郁绾绾一样，虽然阴狠狡诈，但都是不乐意被污蔑的主儿。她可以污蔑你，但是你不能污蔑她，要不怎么就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呢。

　　我冷冷勾唇，“那你说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妈高血压去世的？”

　　“哎呀，郁从那死东西跟我说了一嘴！”谢芷兰烦躁地一挥手，神色明显不悦，“我只知道她是高血压住医院了，我不知道她死没死，绾绾画蛇添足的话你也信！”

　　“……”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谢芷兰也没有隐瞒我的必要不是么。

　　离开之前我深深看了一眼谢芷兰，就算是在家里，这女人也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样子，不知是穿给谁看。

　　我本以为谢芷兰会很快另嫁，但没成想她竟然还是孤身一人。

　　突然间我怜悯这个女人，她嫁给我爸八年多，这八年，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我看着谢芷兰，重重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爸会把房子给你，或许他比爱我妈妈还要爱你，才甘心把房子过继到你的名下吧……不过我爸要是知道你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一个女人，应该不会娶你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指望谢芷兰会回答我。

　　“你错了……”

　　谢芷兰幽灵般气若悬丝的声音骤然响起，竟然带着无限的寂寥相思。

　　我回过头，愣愣看着她，怔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谢芷兰的眼中看到那般悲伤孤寂的神情，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又像是从来都没得到。

　　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也会有如此忧伤的神色吗？

　　谢芷兰那张涂得血红的唇缓缓开启，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弹烟灰，“我爱过郁从，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过世的妻子罢了……”

　　一边说着，谢芷兰又点了根烟，不急不慢地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女人的神情，我看不真切，只听那凄凉的声音一圈圈荡尽耳蜗里：

　　“活人可以争高下，死人，怎么争？”

　　直到从别墅离开，我心头的怅然久久挥之不去。

　　一来是因为谢芷兰的神色，二来是因为谢芷兰的话。

　　她说自己爱过郁从，看得出来她没撒谎。因为爱的越深，得不到才愈发气愤吧，所以自从我爸爸死了之后，谢芷兰才会那么辱骂他，恨不得挖开我爸的墓狠狠骂他一顿似的。

　　想必谢芷兰是爱惨了我爸爸，生前得不到他的心，人又突然死了，这下子别说心了，人都没了，于是爱恨交加的情绪拧成一股绳死死拉扯，谢芷兰愤怒、不甘、悲恸……

　　因爱生恨，所以才会变得那么极端。

　　突然间我能够理解谢芷兰的心情了，活人可以争高下，死人怎么争？

　　就好比江暮升心头那个白月光，要是萧玫暂且好说。若那人不是萧玫，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只是……

　　我父亲留给我的信究竟在哪里呢？还有我妈妈，她又是怎么死的呢？

　　*

　　还不想那么快回去，我思考了一会，终归还是去了趟医院做了次检查。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我的脑子里竟然有个血块！

　　医生是个戴着金边眼镜很斯文的中年男性，看了我一眼之后，叫我坐下，“郁向晚是吧？”

　　“啊，是。”

　　“你看这个位置。”医生指着那个血块对我说，“这个血块很小，通常情况下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只不过，会压迫到你的神经，造成部分记忆的丧失是有可能的。”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记忆才会不完整吗？

　　医生问我血块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啊！

　　“应该是在我16岁的时候吧，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脑袋上缠着纱布……”

　　医生颔首，“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醒来之后，记忆停留在14岁，对于15岁发生的事情一概都不记得了。”

　　“丧失15岁的记忆，嗯……应该是之前头部受到撞击，才会造成的血块。”

　　医生在纸上飞快做着记录，没抬头问我，“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记忆丧失吗？”

　　别的？

　　“嗯，不知道……应该没了。”

　　“你再好好想想。”

　　医生给我列了一张表，“通常情况下，人在3岁之后的记忆都会有印象的，把你从4岁到16岁之间，给你印象比较深的或者是你所能想到的事情写一下。”

　　“好。”

　　我开始回忆自己从小上幼儿园的时候、到小学、到中学……

　　令我意外的是，我的记忆力不赖，4、5岁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惊奇地发现，不止是15岁，我10岁那年竟然也没有记忆！

　　老天，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丧失了15岁的记忆呢！

　　吓得我整张脸都惨白了，忙问，“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很难说。”

　　医生看着我写的东西，眉头皱紧，“从你写的来看，你单单只是忘了10岁和15岁时候的记忆，但这两个时间不是连贯性的，是间隔5年的两个时间段。”

　　“对啊，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百思不得其解。

　　但只要我去回想，脑子就会很疼，不允许我继续想下去，跟要炸开一样。

　　而且心里压抑的滞闷感又来了，我抬手捂着心口，像是整个心都被人挖出来了，很空，很难受。

　　医生：“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

　　我摇了摇头，开口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持续多久了？”

　　“嗯……每次当我回想过去的时候就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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