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逝者已逝,生者尚存
苏瀚的父母在第二天一早便赶来了医院,许玥陪着他们办完了他的身后事。
晚上吃饭时,胥蓁蓁和顾南廷陪坐在一旁,他们只能安静的陪着,因为那三个人已是身心俱累,再没多余的力气去应付人情世故。
许玥用服务员送来的冰块敷着眼睛,她晚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不能推。
片刻后,老两口似乎也缓过来了些,只偶尔抽泣两声,神情悲伤,看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叔叔阿姨……”许玥的眼睛还是通红的,她看着两位老人家,只觉得他们似乎比七年前一夜苍老的那一次更加衰败了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
下一秒,她便跪在了二老身前,一字一句坚定不移的说:“叔叔阿姨,要是你们二老不嫌弃,我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女儿。”她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过去,接着说:“苏瀚没能做到的事情,没能在二老膝前尽孝,日后都由我来做。”
苏妈妈抬手抚着眼前这个姑娘的鬓发,指尖颤抖的替她擦去泪痕,她的声音打着颤,可眼神里却燃着温暖的光,抬袖擦了擦脸后说:“好姑娘,阿玥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们家苏瀚没那福分,是我们家没福分。”
苏爸爸靠在沙发背上,抬手遮了双眼,无声的哭泣着。
许玥拉着苏妈妈的手,却是极为郑重的叩了个头,直起身时,她的目光里更坚定了一分,“苏瀚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二老放心,我可以照顾好你们的。”
苏妈妈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她的腿一软便也跪在了许玥面前,吓得许玥赶忙去扶,却被苏妈妈抱的紧紧的,她的嘴里一直喃喃的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胥蓁蓁抹了一把脸,过去将她们扶起来,老人家腿脚不太好,跪的久了导致站起时一个踉跄直接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好在顾南廷从旁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整个人直挺挺的摔下去。
这顿饭吃的有些压抑,毕竟亲人的突然逝去对生者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许玥送二老去酒店时,把那张卡递了回去,又一次碰到了老人家的泪点,好不容易安慰了一会把情绪安抚住了,才告辞离开。
凌晨一点,胥蓁蓁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发件人是许玥。
蓁蓁,明天我陪二老回老家办他的身后事,就不送你和顾南廷了,一路顺风。
胥蓁蓁捏着手机看了半晌,却不知该回复些什么,许玥坚持了七年的习惯,突然在一夕之间破裂,她不敢再多提或者再多说什么,她怕那个好不容易能以坚强示人的姑娘会被打回原形。
你也是,一路平安。
胥蓁蓁回了七个字,之后再也没收到许玥的信息。
第二天下午,她和顾南廷坐上了回K市的飞机,这一天不似来时的晴空万里,而是绵绵细雨一直下个不停。
许玥的照片和产品,在来的那天便被胥蓁蓁以快递的形式寄放在了她住的小区物管那,而许玥走的那天带走一个10寸的小摆台和一张海报挂画,上面是她明媚美艳的笑颜,她把这些和苏瀚的一切一起带回了他的故乡。
孟玟开车来接他们,本想调侃两句这对刚刚确定关系的发小,却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沉闷。
“蓁蓁,怎么了这是?阿玥怎么样?还好吗?”
“阿玟,你还记得苏瀚吗?”
“苏瀚?阿玥非他不嫁生死相许的那个?”
“是,他走了。”
“走了?去哪?”孟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胥蓁蓁颓败的脸色和顾南廷脸上的遗憾惋惜,瞬间明白了是人走了。
一时间,车里的空气安静的让人闷的心慌。
胥蓁蓁伸手开了窗子,夜晚的两层吹进来,似乎才缓了车内沉郁的气氛。
把他俩送到小区时,孟玟想了想便直接开车去找唐瑜菁了。
“我去接过来,你先上去?”顾南廷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带着些宠溺的问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胥蓁蓁摇摇头,抬眼看进他的眸中,她想这几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多,要是真自己一人待在家里,指不定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南廷揉揉她的头发,便一手拉着她的旅行箱,一手拉着她往车库走去。
过来被他出发前又一次寄养在李舸家里,不过顾南廷还是打了个电话,确定了李舸在家,才驱车前往。
“你又把过来放去李舸那了?”胥蓁蓁的语气有些迟疑,她总有一种利用了相亲对象的错觉。
“怕什么,本来我们也是朋友。”顾南廷打完转向灯后顿了顿,似乎想到了她不安的缘由,便笑着解释道:“有些事说开了迟早都能想开的,很多误会都是因为双方的不坦诚造成的。”
他说完后感觉到身边姑娘的情绪变化,又接着说:“我早和他表明过我喜欢你,而他也清楚自己没机会了,所以也就不会再纠结这事。”
胥蓁蓁听着他的话,脸却愈发热了起来,她有些慌乱的打开窗子,夜风微凉,却极好的抚平了她脸上的燥热。
“哟,蓁蓁也来了,快进来喝杯茶吧。”李舸开门时笑得很灿烂,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为他周身的气质添了一份儒雅。
过来和它爸妈都围在三人脚边打转,尾巴摇的欢快,那份热情瞬间扫清了胥蓁蓁的烦恼苦闷。
小过来似乎又胖了些,抱起来时在手里的感觉有些沉甸甸的,毛发顺滑,一看便知李舸照顾得很不错。
“我说,你这三天两头就把过来放我这,不怕它有一天不认你了啊?”李舸的手搭在他肩上,眯眼笑着看胥蓁蓁逗弄着那三只小狗,神情里带着些不可抑制的得意之色。
“不会的。”顾南廷只冷冷回了他三个字,然后走到胥蓁蓁身边蹲下和她一起逗着狗。
这一幕和谐的画面实在刺激到了李舸这个单身狗,他取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眉心,然后掩唇咳了两声,却不想引起了胥蓁蓁的注意。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那话语中的关怀之意让顾南廷微微皱了眉,却听得李舸瞬间神情丰富了起来,本来想赶人的心思也没了,只摇了摇头便张罗着去泡茶了。
顾南廷看着他的动作又看看一心放在狗身上的胥蓁蓁,索性一手抱起过来一手拉起胥蓁蓁,然后只粗略的打了声招呼便“拖家带口”的走了。
李舸抬着茶壶从厨房追出来时,只有电梯门合上的景象,和那一对璧人笑着和他挥手告别的场景。
他掂了掂手上的紫砂茶壶,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笑,才带着跟跑出来的两只狗进了门。
“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走啊?好歹人家也替你照顾了过来好几天。”胥蓁蓁抱着过来坐在副驾上问他,眼睛亮亮的似又恢复了往日光彩。
“太晚了,该回去了。”顾南廷只这么解释了一句,神情寡淡,却让胥蓁蓁听出了敷衍,不过她向来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努努嘴便不再追问。
“对了,你说苏瀚怎么就这么去了?”行至半路,她突然想起来这两天一直纠结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南廷摇了摇头,他并不了解这件事,只这两天猜出了大概,一转头看见姑娘盯着窗外认真思考的表情,想了想说:“许是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一瞬间听到了许玥的声音,听到了在乎的人一切都好,所以选择放下了吧。”
“选择放下?”胥蓁蓁喃喃的念着他话里最后的四个字,眼眶却慢慢湿了。
她想起那年外婆去世时的场景,缠绵病榻多年,却在那一日突然显出了败势,彼时她正在一家影楼当助理实习,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做完了自己应做的事,然后马不停蹄的就打了车往回赶。
那一夜全家人,外公、妈妈、舅舅、舅妈、表妹、小姨还有她,整整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外婆没什么事了才算松了口气。
那段时间正临近过年,她记得那年冬天不算冷,甚至有好几日都是晴天。
后来她索性请了假,天天守在外婆床前,只是,最后外婆还是没能熬过年三十。
她记得那是腊月二十八的凌晨两点,因为接连熬了几天的夜所以那晚躺在床边的行军床上,却是闭上眼就睡着了。那是她守着外婆几天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直到半夜被家里慌乱的动静吵醒。
她就那么站在床边,和其他人一起,守着接住了外婆的最后一口气。
那天晚上因着习俗,跟着姨奶奶的指挥,一家人一夜未眠。
那两天有很多人来拜祭,胥蓁蓁看着之前很多并无往来的人在外婆的遗像前痛哭流涕,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冷漠,因为自外婆断气那一刻至现在她都不曾掉泪。
本以为是无心无情,却不想在要火化前,围着纸棺材看外婆最后一眼时,她迟来的泪才终于溢满了眼眶。旁边跟来送行的老人说人火化时活人不能哭,不然会让逝者走的不安。于是她就那么忍着,任凭泪水已经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任然使劲睁大眼睛看着,直到炉门关闭的一瞬,她的脸上才瞬间布满了泪痕。
逝者已逝,生者尚存。
胥蓁蓁抽了张纸盖在脸上,无声的哭着,顾南廷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只感到她的手心一片湿意。
过来似乎也感觉到抱着它的人悲伤的情绪,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她的手心,柔软的毛触到顾南廷的手,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只一路安静的陪着她,空气中静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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