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摇篮中的婴儿,知道天道好轮回,三十年前的一幕又再次出现了:这一次,不是一个弃婴,而是两个,不是男婴,而是女婴,不是生育有缺陷,而是能够生儿育女!不是被编辑了一组两组基因序列,而是筛选之后最聪明最健康的!如果不采取措施,她们将会统治世界。那么,人类也就会逐渐灭亡!多么可怕!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这么做!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我气愤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可恶的地方就在于,秘密实验,直至婴儿诞生,那么,无论是谁,都无力回天了,因为,只要孩子生下来,在法治社会下,这生下来的孩子无论成败,都杀不得,只要在法律之下,也管不得。比如,发现编辑失败,科学理论上就不应该允许她们生儿育女,但是,我们却又无权去干涉!孩子需要终生阶段性地验血,被人们全方位地关注,被一些恐惧的人们追杀,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愿意活下去?他真是丧尽天良啊!然而,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感叹了,因为,愤怒的人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我强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和老江一起迅速收拾好两个婴儿的一切,又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天台,找到我们的直升机,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开101中学上空,直到很远很远之后,才启动马达,轰鸣着飞向我们居住的宁静的港湾。这一切,去无声,来无息,然而,震惊世界的秘密却就在我们的怀抱中。不知她们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我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再像何健伟那样失败!
现在,对于凭空多出的这两个婴儿,该怎么对村民们解释呢?这是目前最犯难的事情。双胞胎女婴的目标太大了,虽然附近的村民不多,也不太关心新闻,但是,只要被其中的一个人发现,只要一个人关注了这个震惊世界的新闻或无意中泄露出去,那么,这个宁静的村庄将不再宁静,整个世界将会知道这个村庄,并且连同婴儿一起被毁灭。
我和老江略作商量,一致决定,只能在山林荒无人烟的最尽头,给两个孩子修整出一片天地,可以供她们长期生长,直到人们淡忘这件事情。或者,找到替代的婴儿,才或许能够得以保全这两个孩子。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把她们当作男孩来养,最好分开抚养。但是,又思考了一些细节之后,觉得我们并没有分开抚养的能力和条件。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最终采取的就是,距我们居住的山林里大约3、4公里的地方,搭建婴儿室。至于两个孩子如何在没有玩伴的没有学校的荒山野岭长大成人,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首先要保证她们没有任何意外地能够活下去,用她们被扭曲的变态的一辈子去证明一个错误。
说干就干,我们带着婴儿奶粉、纸尿裤,劳动工具等等,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朝山林深处走去。今天可有得干的了,这该下地狱的恶魔般的大伟!
朝山林里走了很久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处稍微平旷一点的地方,我们俩都一手抱婴儿,一手捡干草,把它们堆放平整之后,铺上小毯子,两个婴儿就可以放下了。虽然这两个婴儿不怎么哭,但我觉得应该喂她们喝牛奶了,此时躺在柔软草地上的她们竟然朝着我们笑着,我刚刚涌出的母爱立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她们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婴儿啊!我解开她们的包袱,准备喂奶时,才发现包袱上用红丝线分别绣了她们的名字,对,大伟说过,她们一个叫露露,一个叫娜娜。两个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完全无法分辨。我知道,这是同卵双生的婴儿的特征,但是,如果没有重新被编辑过的话,区别也还是显而易见的。看来,大伟重新编辑她们的大部分基因,使得她们最聪明最、健康最美貌的话确实是真的。
给孩子喂过牛奶之后,她们很快安静地睡着了,我和老江放开手脚,迅速搭建起房屋来,有木棍树枝,有干草树叶,还有准备给农作物越冬的仿生薄膜,暂时对付着搭个简易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屋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在小屋旁边再挖井抽水,再加上可以管好几个月的充电台灯,生活必须的基本上解决了。我们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因为她们的到来,她们要被当成野人,我们也要几乎变成野人一样陪她们长大。如果,她们能够安稳长大的话。
等从101中学带过来的奶粉都用完了之后,我们不敢再给她们买奶粉。虽然知道现在的配方奶粉营养全面,更适合孩子成长,但是,无论走得多远,在实体店还是在网上,只要购买奶粉,就等于暴露自己。所以,我们给她们喝真正的牛奶,我们亲手养的奶牛挤出来的牛奶,不敢再用纸尿布,因为不敢买,好在,她们很聪明,几乎不用怎么教她们,她们就会自己定时拉屎拉尿。再往后的问题就是她们长得太快,穿衣服的问题暴露出来:不敢直接买宝宝的衣服,只能是买来大人的衣服,再由我改了之后给她们穿。即便这样,也不敢买多,怕引起怀疑。再然后,就是教育问题,教她们知识我们是完全胜任的,但是,问题又来了:我们仍然不能直接买儿童用书,只能凭自己的记忆来教,而且,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只能用草稿纸记录条理和大钢,而不敢记在电脑里。这样,就不会有人通过网络查出蛛丝马迹。最后,就是作为基因编辑过的婴儿,我们现在必须每天对她们的身体进行观察,包括测量体温、阶段性的抽血验血、记录行为举止、测试等等。而这些一系列的操作依然不能在电脑上有一丝一毫的查阅或记录痕迹!
比如,抽血用的一次性针管不能用,因为太暴露目标了,只能用我们实验室里以前无意中留存的被淘汰了很多年的玻璃针筒,使用过后进行消毒。。幸好,村民们之前就知道我们是科学家,在我们的堂屋后面就有一个实验室,所以,作为实验器材需要的东西很容易解释得通了,只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一切都尽可能设想周到,并且每一步我们都做得小心翼翼。但是,这两个双胞胎女婴晓雪和婷婷毕竟是人而不是机器,所以,在实际操作中我们遇到的困难数不胜数,有时候,我太累了,会在深夜崩溃大哭,会冲着老江喊叫:“让她们死吧,或者把她们交出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而老江总会冷静地安慰我:“很快就会好的,不能这样半途而废,在我们知道她们会产生怎样的变异之前,她们既不能死,也不能交出去,否则,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我们会后悔终身的。”
为了晓雪和婷婷,我们受够了苦头,我们既生活得像野人一样,不得不过着极简的生活,无论衣食住行哪个方面。然而,令人内心感到无比扭曲的又是是,我们还得担负起科学家的责任,对她们进行各种复杂的观察、记录和分析。想想看,这一切都必须在秘密条件下进行,困难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她们又还是活生生的人,不能仅仅让冷冰冰的数据分析使得她们的心理产生问题,就如大伟那孩子,哦不!那个疯子,他仇恨我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然后,又永远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以至于在他还是个孩子时就不怎么跟我们正常交流,所以,现在这样,也算是我们的原罪吧!我们现在也是在用我们的行动赎罪。我们也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然而,我们也清楚,她们注定一出生下来就是个悲剧。
多年前霍金的预言:超级人类的诞生,将会毁灭人类。然而现在,我不知道我们的力量是否能够阻止这场毁灭。
我常常在噩梦中惊醒,梦中多数时候,都是晓雪和婷婷,长着天使一般的面庞的她们,在银铃一般的笑声中,突然之间变成了恶魔,变成了吸血鬼,她们的獠牙咬住我和老江的喉咙。惊醒之后,总是冷汗涔涔,这一切恶果的始作俑者是我们,都是我们,如果可以,我们宁愿以死谢罪,然而,我们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尽力赎罪。
没过多久,可怕的事情开始发生:两个孩子漂亮聪明健康,所以,带大她们几乎不怎么费力。但是,经过观察,她们跟大伟一样,都有个毛病,就是不怎么有感情倾向。她们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尽管她们非常聪明,在半岁到一岁之间,学会了走路说话,而且,只要教给她们的知识,说一遍就记住。但是,不跟我们感情交流,无论我们怎么逗他们开心,在她们面前唱歌跳舞,都不会使得她们笑起来,而是各自安静地要么冥思,要么看书,或者在门口观察植物,真的是在观察。当告诉她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时,她们确实也问,但是,当有一次我们也答不上来之后,就再也不问我们,而是转而去看书。从来不会讨好撒娇。
这一切,我们根本不感到高兴,恰恰相反,感到无比的害怕。因为她们这些表现,像极了当年的大伟。如果说当年的大伟聪明健康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好吧,我们当初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们还为之欣喜的话,那么,晓雪和婷婷再次这么表现的时候,甚至比大伟更加聪明的话,我们几乎可以用瑟瑟发抖来形容了,因为,我们知道,如果他们不具备人的情感,人的七情六欲的话,那么,她们越聪明,对人类的危害就越大!
现在,我跟老江研究的是,在基因编辑的时候,是否在感情方面破坏了链接序列,使得他们:大伟、晓雪、婷婷都不具备人的情感了呢?然而,更为可怕的是,晓雪和婷婷比大伟更诡异的是,她们知道假装,利用感情来获取她们想达到的目的。这在大伟身上是从未出现过的。也更具隐蔽性。
我无数次在深夜里无法入睡,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毁掉她们是不是更容易些?会使得问题更简单化,哪怕背负杀人犯的罪名?把她们人道主义毁灭吧,这样的恶人就让我来做,比起人类遭遇的毁灭,当杀人犯被枪毙的罪过要轻得多吧?然而,每每我这样想的时候,每每在朦胧的夜色中,看到这一对天使般面孔的孩子时,我的杀人之念随之消失。她们三那么可爱,是活生生的人,我怎么能够杀死她们?然而,我更深知的是,一旦把她们带大,感情上我就会更加舍不得下手,而她们因为长大之后,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却不得而知。她们和大伟给我们留下最大的祸患应该是:我们永远不知道也猜不到他们在想些什么。
我们种下的因,却全人类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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