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寂静的夜。
预漆单薄瘦弱的身影在雨中快速的行走。
他穿一件宽大的咖啡色斗篷,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阴影之下。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待看清楚后面并没有人跟踪他后,他身子一闪,消失在了一个过道之中。
玖言一直在预漆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他。
倒不是不相信他,上一次大家把话都说开之后,玖言还是十分信任预漆的,只是经过了这三日的封闭训练,今天就是预漆和那个白衣机车男接头的日子。玖言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也想知道,预漆会如何与敌人周旋。
一想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玖言的心脏就抑制不动地上下跳动。
可惜!
人还是跟丢了!
不是说三级灵力,已经有视觉异能了吗?
怎么自己的眼睛还是这么不好使呢!
玖言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预漆快速地贴着墙壁喘气,他明明就感觉身后有人,可是每次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那人总能很巧妙地退到隐蔽的地方掩护自己。
预漆的心七上八下的,难道自己的这次行动已经被人给监视了?
对方早已开始怀疑自己?
当谍中谍,是需要很好的心态的!最害怕就是对方的试探和自己的患得患失。
预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长舒一口气,准备抬步走去黑暗。
一个男人的手却突然间扣在了他的肩头,他吓了一跳,抬头一望。
是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机车服,就连衣服的褶皱处都和上次的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无比俊美妖异的脸。
预漆从未见过这张脸,只是觉得男子的皮相很美,在星际中也是少有的美男。
“狂舞酷拽吊炸天。”
“都在昨天!”
“惊艳酷炫大杂烩!”
“不是不会!”
男子略微慵懒地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答出这些口号,丝毫不在意这些口号的难度,似乎答出这些暗语,根本就是挠挠他痒痒的难度一样。
预漆被男子淡定、沉稳的样子给震撼了。
机车男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满脸麻子的大叔,没想到是这么俊美有风度的年轻人!
预漆的赞叹之情在他回忆起自己的目的之后,全都消失殆尽。
对方是谁?对方是自己的敌人!预漆你,看起来是那么没立场的人吗?
机车男,单手撑住旁边的墙壁,神情略微慵懒地说:“没有人跟来吧?”
预漆赶忙回答:“没有,没有。和阁下的交涉神不知、鬼不觉。”
男子矜贵地点点头:“好,很好。”沉默了一瞬,男子的神情像蛰伏在暗夜里的兽,无人知道那冰冷黑暗的眼眸里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一道薄光打在他的脸上,衬托出他的身姿更加的妖艳俊逸。
玖言远远地看到了一张男子的脸。
隔太远,正脸看不清晰,只有张侧脸。
可是,只略微一瞟,惊人的相似度在玖言的心头涌起,一道奇异的痛楚穿透她的心肺,她整个人像被人拿刀子戳了一样的颤栗起来,嘴唇艰难地翕动着:“萧……萧来……”
不知不觉泪水就模糊了,冥冥之中有股巨大的力量在牵动着她,她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鼓舞。
他还能活着,真好!真好!
玖言就像疯了一样,也顾不上隐藏自己了,身体不知不觉地就向萧来靠近,他的眉目就是吸引她的最大力量,那些往昔的岁月就像是山和海一样地朝她走来。
“啪嗒”!“啪嗒”!泪水落在地上,变成了盛开的花。
预漆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这个男人不说话的样子,总是会让人不安,猜不中他的心思,有时候,预漆真的很好奇,来和他接头的,真的只是一个小喽啰。
男人安静了一会儿,垂下头说:“事办得怎么样了?那个人被杀了吗?”
预漆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样,他最怕人问他这个问题,虽然早就模拟了上千遍问题的答案,可是真正说出口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不安。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环绕着他。
“对不起阁下,失手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玖言守在离萧来最近的一棵大树后,泪水糊满了她的整张脸,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杀了她?
这些年来,她那么想念他,他就像是一道影子,经常地入梦来,可是见面的第一天,他居然要杀了她?
玖言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悲哀在空气中扩散……
夜裹夹着刺骨的寒气向她扑来,远处的风声像唱着挽歌在夜间尽情地肆掠……
“什么人?”
一道极其凌厉的飞镖飞快地向她射来,还好月光投射到银质的飞镖上,银光一闪,让玖言堪堪避开了。
这一下,可是只在离她眼睛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差一点点就到她的眼珠子了。
不,这不是萧来,萧来不会对她这么狠!
萧来不会想要杀了她!
他是谁!为什么长得跟萧来这么像!
他是谁!
玖言的心态崩溃了!
路有故人来,奈何故人与我如仇敌!
“什么人?还不快快出来献身!”
男人声音如刀,如剑凌迟般地割破黑夜。
玖言避无可避只好从大树后走出来。
她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
很久很久以前,在地球的时候,人们之间流传着一个故事,那是小人鱼的故事,巫婆承诺帮助小人鱼获得人类的双腿,却要因此亲手杀了王子,那时候,小人鱼拿着匕首,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
虽然萧来并不是玖言的恋人,可是对于玖言而言,此刻他站在她的对立面上,她从阴影里走出来,一步步地走向他,就像走上刀刃上……
他冷漠的眼神就像利剑一样穿破了她的心肺。
在看到她的时候,男人的心突然狠狠地瑟缩了一样,他立刻捂住了胸口。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可能无由来的心痛呢!
冷墨望着远处那个朝自己走来的女孩,无由来地产生了很多模糊的记忆,那些记忆就像浮光很快地从自己眼前掠过,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开始跟着蓝铃王后了,除了年前出任务被人击中了脑子,失忆了一段时间以外,他的各个阶段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不认识这个女孩。
冷墨双眼微眯,只剩下一道凌厉的细线,他好像在仔细地分辨,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拥有幻术一样,为何自己一见到他,脑子里就开始了有了许多来七八糟的东西。
玖言看见他,清澈的眸子里滚动着珍珠般的泪水,一双剪水杏仁般的眸子,看得冷墨有些眼花。
“砰!”一道飞镖凌厉地擦过女孩的身体,脸上是极其冷漠的神情,“你、是、谁?”
玖言哭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在艾慕斯星的时候,萧来的一帧帧、一幕幕,此刻都像投影仪一样的播放在她的脑子里。
“我是一个科学家,我发明过许多药剂,可是唯独发明不了一种药剂,能够让我不爱你!”
“玖言,我知道你会恨我!恨我的自私!恨我的虚伪!但是,我却要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玖言还记得他曾经从她的身上取下一绺头发,然后跟自己的头发绑在一起,得知真相的她只以为,他是用自己的头发做实验,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想用她们的头发绑同心结。
萧来啊,萧来,你当真——全不记得了吗?
机车男麻利地收回了手臂,拂了拂衣袖,冷冰冰的眸子瞧着这个女孩。
奇怪,她怎么老盯着我?
我的脸上有字吗?
“先生不知道自己长得很英俊吗?”
玖言的眼眶红红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
冷墨一惊。
预漆感觉给玖言使眼色道:“你快走,快走啊!”
今日的接头平白了多个一个女子,还是个不明身份的女子,一上来就说这么撩拨的话,丝毫不考虑他的承受能力!
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该不会是预漆这个家伙出卖了他吧!
冷墨的黑眸凛起,微微地皱了下眉。
“哦,阁下,这是我妹妹,曾经一直仰慕阁下的风采,今日竟然跟着来了,哎呀,都怪我没有看紧她,快点,妹妹你快来——”
玖言在原地愣了几秒,极其惊艳的一张脸因为完全没有考虑好应对的策略还变得有些绯红,这样一个红脸的动作倒把她的容颜映衬得更加美丽迷人了。
冷墨瞥见到那张六神无主的脸,冷硬的心突然飞快地跳动了一下。
他也很诧异这猝不及防的慌乱。
“好了,那就算了。既然计划失败了,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再见吧。”
明明就是那么拙劣的谎言,冷墨却恨不得自己赶快逃之夭夭。
那个女孩,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可以让一向沉稳的自己方寸大乱!
冷墨走了好半天了,脸还是黑的。
他都没有从刚才那个女孩清澈的眸子里回过神来。
—
留在原处的预漆飞快地摆了摆脑袋:“什么鬼!今天的接头任务就这么结束了?我准备了那么多话要说!居然全没有用上!”
玖言提起他的领子,故作凶残的说:“你就知足吧你!说得多错得多!你难道还等着对方来把你拆穿吗?然后再在你的脖子上无比优雅地狙上一枪?”
预漆摸摸头,半带撒娇地说:“玖言,你的话咋那么难听呢!我也就是想要卖弄卖弄我的聪明嘛!毕竟我是第一次当间谍嘛!”
玖言的声音蓦的提高,略微怀疑的语气响起:“嗯?”
预漆说:“好好好,第二次,第二次!第二次还不行嘛!”
玖言没有再理会他了,她的满脑子都是萧来的事。
萧来,死而复生。而且还站在蓝铃王后那边。
蓝铃王后,这个名词,已经第三次出现了,究竟是敌是友?
玖言的掌心一片潮湿,仔细看,竟然有刚才擦干泪水的痕迹。
—
宽阔的大殿,水晶的透明地板。
这里是慕心空间站。
空间站完全是按照蓝铃王后的喜好建造的,里面的布置俨然一副宫殿的样子。
雪白色的纱幔慢慢地被风吹起,空气中飘荡着女子的体香味……
一个身材窈窕,穿着桃红色抹胸长裙的女子斜躺在卧榻上,她粉色的长裙垂落到地上,露出高分叉的洁白修长的大腿。
女子大概二八容颜,此刻妖娆动情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腿,露出迷离的表情。
冷墨在这个时候把被召唤进室内。
对,他其实是蓝铃王后的情人。
在他有记忆以来,他一直都是蓝铃王后的情人。
女子对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女子就是蓝铃王后,她今年2000岁了,在星际已经算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
可是,她的容颜一直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只有二八年华的样子,那忸怩的姿态,那勾人的眼神,那娇滴滴温顺柔软的声音,几乎都是在向这个世界彰显她的美貌。
冷墨虔诚地跪在女子的石榴裙下,像个猫儿一样地用头蹭蹭蓝铃王后的腿弯。
蓝铃王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安抚地放在冷墨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冷墨的头发,而冷墨从头至尾一直表情安详,任由女子处置。
可是在女子的手抚摸到他头上的第二百零二根发丝时,女子的手突然顿住了。
因为这是她在第一次给他抚摸头发时,他的眼睛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像一团朦胧的雾气一样,无神地看着远方。
女子很快地收拢了自己的腿,她矜贵而优雅地坐好,眼神不满地看着冷墨:“我乖巧的猫儿,今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冷墨出了神的眼神这才蓦的收了回来,答道:“没有,女王陛下。”
明明是蓝铃王后,却特别喜欢别人叫她女王,似乎成为终身的女王就是她此生的信仰。
女子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里怀疑的神色一点点地氤氲开来,她像一条藤蛇一样地缠住男人的身体,肆意地扭动着自己的娇躯,似乎能让男人溺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可是男人明明从头到尾都不在状态,不管她怎么用尽全力诱惑,冷墨都能够像一块冰块一样的冷漠无情。
月心怒了。
月心便是蓝铃王后的名字。
“你今天是踩着猫尾巴了吗!我这么费劲心思地讨好你!你竟然愚蠢得像个木头一样!”
丝毫不留情面地怒斥,让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厌恶。
然而月心又能够极快地调整过来,很快的就像块软绵绵的棉花一样再次瘫倒在冷墨的怀里。
这一次,不管他再是多么的冷漠了,她都撕扯着他的领带,像是一朵招人的交际花一样的索取她的满足,直到她满意地躺在他的怀里,发出一声畅快地喟叹。
男子今天结束的特别快,很快地扣上自己的衣襟,虽然是个寄居在月心帐下的公爵,走出去的样子却像个王者那样贵气。
月心,看得有些眼花了,她的猫儿怎么了?
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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