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底,钟定的忙碌状态缓了下来。
他定了去四川的行程。
说来也巧,许七竹四月三十号没有课,加上五一小长假,合计有四天的时间。他向便利店请了假,随同许惠橙回家。
许惠橙可开心了。
她约着许七竹出去逛街,买了一堆的礼物给父母。
买完回来,又有些惭愧。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工作,经济全靠钟定支持。她嗫嗫问道,“钟先生,家里还能揭开锅吗?”
钟定反问,“帐不是你在管吗?”
“那些我都存着呢……”他把变卖房车的现金汇到她账上后就不过问了。她早听他说,他自己的账户都被冻结了。她纳闷着,日常的生活开销,他又是哪里来的钱。
“慢慢存。“他没什么表情,“我们未来的积蓄全靠你了。”
许惠橙听他这语气,就觉得他没上心。
这趟行程,钟定订的是头等舱。
许惠橙咋舌,“为什么不买经济舱呀?”
他的回答理所当然,“经济舱没票。”
五一的机票确实紧张,于是她相信了他的解释。
G市没有机场。他们的机票是飞C市的。
许父在C市工作。小长假他本来只休一天,但是得知女儿和儿子要回来,他就和同事调休,申请多了一天假期。
许惠橙几个到达C市机场是在下午,许父还没有下班。
她和许父通了电话后,说道,“钟先生,我爸要下午五点半才能走。我们等等,和他一块儿走吧。”
钟定没异议。
他上午联系过租车公司,现在车子已如期送至机场。
许七竹倒是开始习惯这个未来姐夫的各种周到服务了。
一行人在许父工作社区附近的餐厅坐着等。
傍晚,许父的电话来了。
许惠橙接起后,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张望。见到窗外父亲的身影后,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呜咽。
她匆匆跑出餐厅。
钟定和许七竹缓缓在后。
许父抚着许惠橙脸上的眼泪,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待到两父女的情绪稍稍平静,许七竹过去拥了下许父。
许惠橙拭去泪水,回头望钟定。她朝他笑,然后拉起许父的手,“爸,我给你介绍,这是钟定。我的钟先生。”
钟定上前,微微颔首,“叔叔好。”这算是他难得有礼貌的时候了。
“好,好。”许父点着头答应。
许父之前已经听许七竹提起这个未来女婿了。今天一见,果然器宇轩昂,仪表堂堂。
这里开车过去G市,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家里许母已经张罗了部分,有些忙不过来的,就等着许父回去再弄。
路上,许惠橙和许父并坐着,一直在说话。
许父的普通话不好,和自家人聊的时候,还是讲四川话。
钟定听不懂。
可他知道,那个傻姑娘已经开出了灿烂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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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许惠橙的声音才传进耳中,许母的眼泪就来了,她赶紧开门,唤着,“丑丫……”
“妈……”许惠橙奔着过去,抱住母亲。
两母女都哭成了一团。
许七竹在旁劝着道,“妈,姐人都回来了。应该高兴。”
“对对,应该高兴。”许母拭着泪,细细端详着久别的女儿。她的眼睛不太好,看东西要定神才看得清楚。她伸手抚上女儿的脸,“丑丫真漂亮。”
许惠橙眼泪还没有干,却咧嘴笑了。此刻她心中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她拉起钟定,介绍给许母。
许母微笑。“来,都坐吧。七竹,去泡茶。”她凝视着女儿一会儿,之后笑得更加欣慰。因为女儿看这个未来女婿时,眼中有着浓浓的情意。
许七竹把礼物搁下,应声去烧开水。
许父则进去厨房张罗晚饭。
许惠橙本要去帮忙,可是被许母拉着,“丑丫陪我聊聊。”
久别六年多,许母倒没有细问许惠橙过去的事,只是说道,“回来就好。”
许母递了杯茶给钟定。
意外的,钟定有点拘谨。他双手接过,轻声道谢。他向来就是无礼乖僻之辈,可是在今天,却是显得极有教养。回话温温和和。
许惠橙原先还担心,他见了她父母,仍然是以前那样漠然。没想到,竟是这般贤婿。
她越来越开心。
许母问及钟定的家庭时,他的眸色转暗,然后微微一笑,“父母双亡。”
许惠橙愣住。
许母顿时尴尬,“抱歉,我太唐突了。”
“没关系。”钟定还是笑着。
许惠橙知道他家庭关系不好,但未料到他会用这四个字形容。
她心疼了。
由于许惠橙之前提醒过,钟定吃不得辣。所以许家的这个晚饭,一律免去辣椒。
钟定只消一眼,即明白了,晚饭是顾及他的口味。
这里,和他的那个钟家,截然不同。
房子大概就是六十来方左右。还不及他那套复式的四分之一。更别提钟家那奢华的园林别墅。
过道堆放着些杂物,显得可活动空间更小。
晚饭只是家常菜色,和钟家的大厨出品没得比。
可是这里气氛的温度,却超越钟家几百倍。
一家人欢声笑语,和和睦睦。
简单的房子,仿若镀上了一层暖黄。温热温热的。
许惠橙突然望向钟定的侧脸。他的神色是罕见的柔和。她望着望着不禁笑了。
他察觉到,转头和她对视。
她的手躲在桌下,握握他的手。
却被他捉住。
她脸上一红,生怕父母看出端倪,于是微微挣扎。
钟定笑笑,放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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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只有两间房。
眼下却有五个人。
虽然许惠橙和钟定同居了很久,可是在许父许母眼里,女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她今晚不能和钟定同床。
最终,钟定去住酒店。
许惠橙和许母挤一张床,许父睡许七竹的房间。许七竹则有一张活动床。
本来许惠橙是想让许七竹也住酒店的,可是他说酒店反而不习惯。
酒店,是许父选的。不远,就在隔壁街。由他带着钟定走过去。
许惠橙不熟G市,但是看这里的地段,她料着没有太高端的酒店。
她怕钟定会嫌弃。毕竟他一直都在上等圈层,哪能那么快适应平民生活。
于是在钟定临出门前,她拉着他去了下阳台。
“钟先生。”她降低音量,“如果你觉得那里不好,别当着我爸的面说……”
“嗯。”他揽住她闪到旁边,“小茶花,来个吻别。”今天晚上就抱不到这么软绵绵的身子了。
她被吓到,赶忙探头去望屋里的情况。
好在,许父和许母都没注意阳台这边。
她匆匆在他的脸上亲了下,便推开他。
钟定刚想再吻,许七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你的行李我帮你拖进去了。”
“哎哎。”许惠橙慌张地应着,逃离了钟定的怀抱。
许七竹拉开阳台门,见到她通红的脸,再看钟定的背影,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他也变得尴尬。
钟定很淡定,转过身后,脸色并无异常。
他跟着许父出去时,许惠橙还是不放心,又发了条信息提醒他,别和许父说什么不好的话。
钟定望她一眼,微微点头。
她笑了,送着他和许父出门。
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其中两层的楼道灯坏了不亮。
钟定的眼睛夜视还算可以,他见许父扶着栏杆的背影,提醒道,“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许父说着一口川普话。“这灯三天两头就坏,习惯了。”
钟定听得费劲,只能简单应声。
许父选的是一个商务型酒店,比起街边的普通宾馆已经好很多。
前台服务员说的都是四川话,钟定站在一旁鸭子听雷。直到许父掏钱的时候,钟定才开口,“我来就好。”
许父摇头,“我来,我来。”随即将钱递了过去。
钟定不太适应。或者应该说,他以前都是付账的。今天这是破天荒了。
许父完全把钟定当成晚辈,把牙膏牙刷都买好,交给他时,还叮嘱说,“最近下雨,晚上比较冷,自己注意保暖。”
“好的。”
钟定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缺失了某部分的情感,从小就傲慢残酷。他不懂得要如何去应对别人的关怀。因为一路走来,根本没几个人真正关心过他。
许父的热情,让他的心情微妙起来。
就这样,钟定在这个普通酒店住下。
房间比较简陋。
电视只有几个频道是清晰的。
马桶的按钮要按四五次才有反应。
太阳能的热水半个小时都热不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门下塞进了一张小卡片。什么空姐,白领,护士,女警等等,应有尽有。
他低头看了眼,连捡都懒得去捡。
过了一会儿,房里的电话响起。
钟定直接拔掉电话线。然后他点了烟,半倚在床头。
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不习惯。
这个时候,他真想念家里那朵傻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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