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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何处似樽前 箫一然 3013 2021-04-02 06:14

  就在我蓄势待咆之时一只柔弱到可有可无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轻声软语道:“嘘,别将澈儿给吵醒了。”

  我呆了呆眼,他如此亲昵地唤天孙,想来便就是那个怀揣着叛逆之心在万年前便就已暴走的太子韶音!

  想我前时曾不止一次地幻想着与韶音谱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仙履佳话,不料他如今就在我面前,我却愣得说不出一句话。

  “澈儿自打出生便被我们视如珠宝,管教虽是少了些,好在这孩子并无甚害人之心。”与我错开一步,韶音的目光落在了那酣睡的孩儿身上,继而轻轻地将那只翻在藤床外的脚放回去,难掩一派慈父副样道:“瞧的出澈儿与仙子颇为投缘,稚子顽皮,还请仙子多加担待才是。”

  我忍不住惶起恐来,这是那个传说中的太子吗?非但没有诸多大神那种显露于外——冷艳高贵的气质,就连上神该有的摄人仙气也无有丁点,难道这便是为仙者的最高修为?高深,端的是高深的很。

  呃,不过说到我与天孙投缘……我真真是没有韶音那般高的觉悟,我与他的孩儿横看竖看都是八字犯冲,怎么也投不起缘来。遂以只能含笑以对。

  韶音亦是微笑着转身向我,当那张令我好奇了万余载的面庞毫无预期地撞进我的眼瞳时,心尖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韶音果真是我在整个天界内所闻所见最为俊美无俦的一个,那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夜阑所无有的柔美,更是瘟神那等自恋成癖的臭美上神所不能比肩的隽秀,那大概就是天上有凡间无,帝氏有仙人无的王者之气吧!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夜阑身上的男儿气概更加的吸引人魂。

  不觉间,已随着韶音漫步至河渠,我还在琢磨着该如何与大神说话时,他却已径自说了令我羞愧难挡的话,“叨扰仙子了,现下仙子要挠便挠罢。”

  嗳?

  我汗颜,我心颤,我还从未遇见此种状况,韶音他,这是在调戏人家吗?

  偷偷觑了一眼,证明韶音未与我说笑,那一脸的大义凛然与他孩儿对我的一脸不屑形成了较大的落差,以至于我一眼便可分辨出他这是在邀请我调戏他,而非如我想象那般想要调戏于我。

  “殿下说笑了,小仙岂敢有此非分之想。”我忸怩了下,上天界司职前师父曾再三对我耳提面命,天上大神多如浮云,不论行事作风都需端着几分矜持,切莫教天上的大神将我们从昆仑墟走出来仙人给小瞧了。如今倒是好,天上万年光阴我对师父的教诲是莫不敢忘,不想却已矜持成癖,纵然有心偏走于奔放那条道上却是面子里子皆难放下。除了那个来者不拒的花心瘟神外,真真以正眼待我者便就是现下这蟠桃园内的一双父子!

  韶音凤眸轻垂,含着笑问我,“不知仙子如何称呼?缘何有兴致在此看守蟠桃园?”皎洁的月华挥洒在韶音如绸般的肩头,映衬着他白皙的面庞尤显虚无,无端端的教人生出一股子悲悯之心。

  “小仙唤花奚。”不知不觉的脱口而出。服伺帝君近万年,到现在才发现他老人家还从未与我说过一句话,更遑论问我名姓者。韶音此举颇让人五内沸腾,精神抖擞。

  “花奚!”韶音在听到我的名字后亦是抖擞了精神,凤眸登时聚敛起一丝颜色,还未瞧真切便就转瞬消逝。噙着笑意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近乎自语地低喃了声,“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而获罪……”

  韶音似乎已经猜到了我便就是那个因他无辜获罪的仙姑,我还在等着他大手一挥免去我这无妄之灾,不曾想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头,略带着歉意道:“辛苦你了花奚。”

  嗳!这是何意,看韶音的样子莫不是要教我在此间继续辛苦辛苦,亦或是持续辛苦辛苦?

  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我决定豪放一回,总好过在此天长地久地辛苦下去。

  “殿下若是觉着累小仙受苦过意不去,其实也不是不可弥补的……”我低垂着脑袋扯了扯衣摆,虽未央求过任何人情,好歹我有今日全是拜韶音所赐,遂以他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一想,我便又觉得自己的的要求挺是含蓄,并未有过分的豪放苗头。

  韶音忽而眯了眯璀璨如明珠般的眼球昂首一笑,迎风摇曳的发带往我面前飘了飘,垂眸再瞧向我时眼底明显渡上一层笑意,“日幕时分瘟神便已通过各种手段告之了天界诸仙,道是要向王母娘娘求一名唤作花奚的仙子,教其他仙家莫要肖想着打她的主意。倘若我此时对你施以援手,会否令瘟神以为我欲横刀夺爱呢?”

  呃……

  我急急迭口解释,“太子殿下切莫当真,瘟神其实是比较的……博爱,小仙与他虽偶有交集但绝绝不是殿下想象的那样。”韶音那一脸似笑不笑的模样委实教人尴尬,我若坚持央求他出手助我,便就摆明了想要他将横刀夺爱的罪名坐实。反之,便就证实我与瘟神之间关系暧昧。但凡天界中人都不喜欢掺和到所谓情爱纠葛中去,不像某些倨傲惯了的人,不闹得满城风雨仙尽皆知誓不罢休。

  韶音轻摆了翡翠白玉色的手掌,了然于胸的模样似乎要告诉我,所谓解释便就是掩释,掩释便就是确有其事。而他显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反替瘟神说起话来,“别瞧天葵成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个正形儿,其实他对待儿女私情还是蛮专一的,我还从未瞧见过他如此不可自拔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瞥向园中藤床,笑靥绰绰,“所以,别被表象所惑,他是一个值得依托的人。”

  看着韶音那一脸认真保媒的样子,我真是不知该如何与他再说,最怕的便就是越描越黑,没有也被说成有那才是谱天上之大怨。而这恰恰便是瘟神最为拿手的伎俩,以舆论造势,继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我此前左闪右避着回避,不想今朝被韶音这一搅合,当真是炉火中烧,个中寒暖只有身在其中者方能体会。

  我噎了口气,把再要说的话通通都给吞咽回腹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鞋。不知踩着什么了,边缘纷自沾上了不少异物,这便蹲下身拿指掸了掸,是小桃枝儿抖落的花骨朵。

  “……”仍旧伫在一旁的韶音欲言又止,对我漫不经心的态度颇有感触,“莫非仙子另有所属?”

  咚的一声,我不小心将自己栽倒在地。太子不愧就是太子,思想境界不同常人,我只是想要回避这个闹心的问题,怎经他一拆分理解倒成了我心属他人,倘若让他再深研下去,不知会否演变成天界某仙子两脚各踩一船的经典戏码?

  韶音俯身朝我递来一手,以过来人的口气与我说道:“韶华女子讨人喜欢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别觉得难为情,多点选择总是好的。”

  我又是一跌,好在托住韶音的手还算牢实,没让自己再在他面前跌个虔诚的五体投地。立时三刻便就打住了他丰富的遐想,“殿下,莫说花奚好高骛远,其实花奚喜欢的便就是殿下这般的。”

  看到韶音骤然纠结起来的表情,我甚感欣慰。原来师父说的一点也没错,在看他人吃瘪、鲠噎的时候远远比自己吃瘪鲠噎要来得畅快,遂以师父才能笑口常,我想我现在与师父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这种感觉甚好,甚好。

  可惜,得意还未过境,韶音又再满面凛然与我瞧,“你,此事万万使不得,我的全数身心皆已归属澈儿他娘,我是不会背叛她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嗳?瞧韶音那一脸誓死不从的样子登时教我无语凝咽,这便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师父,你没教我碰上这号人该如何应对啊!徒儿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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