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站稳之后,发现他们三人身处叶歆瑶的洞府,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以为师妹是怕他们不敌,才故意激怒对方,寻求逃生之机。
师妹一番好心,张媛不忍责怪,只得十分惋惜地说:“那家伙装神弄鬼很有一套,修为却才阴神初期,我与陈师弟联手,将他擒住不在话下,连师长赐予的宝物都不需动用。师妹,你忧心过头啦!”
陈康也连连点头,附和道:“面对能打赢的敌人都不战而退,若是传了出去,有损咱们宗门形象!”
看着这两人因不知而无畏的样子,叶歆瑶真恨不得摇醒他们——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已经在生死边缘打个滚了?若非那个毒修自作聪明,咱们早成了敌人的俘虏?
安家的人在千波洲算老大,去别的地方连末流都排不上,自然是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没什么远大志向。要知道,安樘的兄弟儿孙是好棋子不假,可真愿意一直装孙子的又有几个?安樘突如其来的一手,还真可能安抚住安家那些被敌人利用的野心家,正因为如此,敌人才将那个与安樘有丑的毒修放出来,杀人兼示威。谁料毒修对安樘的仇恨非比寻常,哪怕现在不能杀他,都得布置个尸山血海,吓得他魂不守舍不可。
这种做法已经够蠢了,偏偏这家伙还敢跳出来找云笈宗修士的麻烦,当别人看不出他只是个阴神期修士么?若说在毒虫蛇蚁的噬咬下习得一身魔功,侥幸逃脱虿窟有可能,这份无声无息隐匿和操控尸体的本事,又是从哪里来呢?
拿别人当棋子,总得考虑到意外情况,比如毒修的两次私自行动,打乱了敌人的好些部署,也将敌人的存在暴露于台前,可谓风险与危机并存。叶歆瑶不认为自己和陈康的运气多好,肯定就是张媛比较幸运,才让他们遇上了这么个蠢货。
即便如此,危机却仍旧迫在眉睫,是以叶歆瑶叹道:“战?咱们打得赢这家伙,能打赢将他救起来的魔道修士么?”
张媛听了,面色就古怪起来,一边思索一边说:“师妹说得对,我方才还没反应过来,如今想想,若是土生土长的千波洲人,就算再怎么幸运,也学不到操控尸体的本事,更拿不到能反复使用的珍贵搬运符。”
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张媛的神情十分不好看:“这样说来……”
“这人曾被投入虿窟,遭万蛇万虫噬咬,留下惨痛阴影。”叶歆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时的琉璃水世界肯定被完全封锁起来,什么跨界通讯都是传不出去的。好在她方才打了场心理战,敌人猜到自身暴露,却认为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害怕得不敢出来。加上毒修办了蠢事,他的后台总得用些时间互相扯皮,推脱责任,应该能缓个半天不到。
尽管时间紧迫至此,叶歆瑶却半点不急,神色淡淡,说话亦是慢条斯理,“哪怕他最强的手段并不是驱使毒虫,而是一身让人防不胜防的毒功。但我方才刻意激怒他,又几次提到虿窟,戳他痛处。他愤怒到丧失理智下,定会想让我们也尝尝他认为最大的痛苦,就将一身蛇子虫孙全召唤过来。这铺天盖地的虫潮看上去恶心,却没什么太大的威力,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遮蔽传送带来的气息波动与些微光芒,哪怕有人在暗处隐匿,打算捡个便宜,也会被我这一招弄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叶歆瑶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意,只有说不尽的自负和孤傲:“若非这家伙的擅自行动,咱们很难找到机会离开。”所以说,蠢货就是蠢货,除了被人当做刀使,还是被人当刀使。
张媛听了,不免流露几分愧意:“方才是我冲动了,竟被安樘几句话就……若是他们再来人,我就以他们的敌人竟敢袭击我们为理由,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件事,你觉得呢?”
“什么借口都好,能敷衍就行。”叶歆瑶懒懒地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师姐,结界隔几天不注入力量,应当没关系的吧?”
张媛不懂她问这句话的用意,闻言就笑道:“千波洲的结界浑厚无比,哪里是我们两个阴神期修士就能维护得过来的?咱们能做的,顶多就是查漏补缺,顺便将千波洲内过剩的阴阳二气平衡起来。天天做事没关系,一年半载懒散不动,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事实上,我都有些弄不明白宗门设这个位置干什么,每隔五年派人过来看一次就好了,实在不需要驻扎在这里,还十年换一次人。”
陈康补充道:“咱们就是过来混日子,用十年辛苦换得百年的安逸。省得接下来的百年内,为了炼丹炼器和淬炼身体的珍贵材料,隔三差五得外出任务,积攒善功。这一次任务所得的奖励,哪怕大手大脚一点,钻研个几十年的炼器也够了。”
云笈宗内门弟子的待遇优渥,但珍贵的材料不是萝卜白菜,想拿就能拿到。除了每年的份额与师长赐予外,想拿材料,就得用善功来换,以此来鼓励弟子入世历练,降妖除魔。虽说任务都不会太难,却胜在杀时间,像陈康这种沉醉于修行中的人,的确十分厌恶为善功频繁外出,可不做任务却又没足够的材料维持自己的研究,难怪他会这么高兴。
“这样啊!”叶歆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不似以往清浅,反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味儿。张媛和陈康先是被她难得一见的艳光所摄,还没发现不对劲,就听见“扑通”两声,二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叶歆瑶并未走过去探查两人的情况,而是伸出右手,扭动一旁的烛台,两个传送法阵就出现在张媛与陈康的下方,将两人送走。
见两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叶歆瑶微微一笑,检查一遍洞府的结界,随即拉开抽屉,取出一方简朴的玉盒。
若不是刻意给人看,她几乎不将重要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这方玉盒自然不会是她放的。而有资格进入这间洞府拜访的人,除了张媛外,不做第二人想。
叶歆瑶将玉盒打开,望着盒中散发清香的草绿色药丸,不由叹道:“师姐……何苦呢?”
明知道她不会要这枚“如初丹”,却还是偷偷塞在她的抽屉中。这样一来,无论是为了将丹药还给张媛,还是怕别人拿走,叶歆瑶都不得不将这枚丹药带在身上。说不定,关键时刻,就有用得着的地方。
“贸然做下这种事,师姐一定非常不解,说不定还会骂我一顿吧?”叶歆瑶轻轻摇头,从桌上拿起一个针线盒,喃喃自语道,“问题是,陈康师兄被侵蚀得太过厉害,控制他的人警惕心也非常之高,若不是方才我用一系列的手段,逐渐削去了他的警惕之心,他怎么能这样轻松地被我制住呢?”
说罢,叶歆瑶将针线盒扔到储物袋中,缓缓走向里间,在门口的兰花雕像上长短不一地敲击九下后,里间的大门旁边,便豁然洞开,出现一个仅供一人弯腰进入的小门。
走过漫长的一段甬道,原本昏暗的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甬道尽头的房间,更是溢满清光与金光。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两种颜色的光芒彼此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束缚法阵,而清光形成的锁链,更是从十二个角落,牢牢地锁住了被吊在房屋中间的人。
陈康。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死吧!陈康,陈师兄,或者说……”叶歆瑶望着这个“昏迷”过去的身影,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晰,语速却异常缓慢慢,“控制陈师兄的,魔修。”
陈康依旧没有动静。
叶歆瑶不急。
她早就确定了塞到陈康洞府的人有问题,方才又一直在试探和观察陈康,发现这位忠厚的师兄神魂被敌人压制,断不会因这点雕虫小技就质疑自己的判断。
对方敢装死,为什么?不就是在试探她的反应,期待她是个聪明却心慈手软的姑娘,能被骗过去么?叶歆瑶估计,对方大概觉得她修为不够,又是外门弟子,没什么厉害的,能伤及灵魂的拷问手段,顶多抓他过来问问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此人有自信骗过她,方有恃无恐罢了。
“将希望寄托于‘可能’上,真是……蠢到不能再蠢的举动。”叶歆瑶慢条斯理地从储物袋中取出针线盒,将之打开,明明是极轻极柔的动作,却好似一块大石压在心头,让人平添几分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三分笑意,三分嘲弄,还有一分略带惆怅的追忆之情,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如坠冰窟,再提不起半丝勇气:“罢了罢了,你爱装就继续装下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伴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叶歆瑶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已夹了一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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