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正门被缓缓推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无视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声,叶歆瑶从座位上站起,神色凝重地看着正殿外的院子。只见他们进来之前还鸟语花香,雕梁画栋,让人赞不绝口的美丽庭院,此刻已是尸山血海。
石子路上铺满动物的尸体,小至雀鸟猫狗,大至狮子老虎,应有尽有,无一不是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死状可谓凄惨至极。冠盖茂密的古树上挂满了全身肿胀发紫,七窍流血的尸体。视力不好的人远远望去,还以为树与树之间拉起了黑色的幕帘,绝对不会想到那竟是由尸体拼起来的屏障。
安樘的二十五个儿子见了这一幕,八个直接吓晕过去,还有十一个腿脚酸软,动都动不了,安倾国就是其中之一。
张媛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在离门槛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她低下头,盯着庭院中流淌的血水看了许久,方从怀里取出一个长颈玉瓶,拔开软塞,瓶口朝下,轻轻摇晃了几下,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缓缓飘落。顷刻之间,沾染上粉末的血水,就化为深沉到近乎黑色的紫色。
见到这一幕,张媛的脸色难看至极:“好烈的毒!”
央白真人修为不算特别高,对炼丹炼器却颇为感兴趣,经常弄出些新奇玩意。张媛耳濡目染,对此类方面较为了解不说,身上也随时携带各种丹药,验毒解毒,应有尽有。
她一见这群人死状,就知是毒药所致,便不敢贸然迈开步子,沾染血水,而是拿央白真人赐予的药物试验一番,却发现毒性之烈,超乎了她的想象。
“师姐——”陈康走近,轻声道,“毒不是重点。”
正殿与庭院就隔了一扇薄薄的门,哪怕这扇门再怎么厚重,看上去再怎么庄严,也是一扇没加持过任何防御,更不能遮蔽神识的木门。按道理说,正殿内再怎么喧嚣热闹,也不至于外头来了个人都毫无所觉,何况正殿还算不上人声鼎沸,除了丝竹之声就是安樘与张媛寒暄的声音。别说是修士,就算是个六识敏锐点的普通人,院外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应该察觉不出来。
在场这么多修士,竟无一人发现,庭院外头有这么大的变化。哪怕安樘这个金丹修士的水分很大,可……可这也太水了一点吧?或许,不是我方太弱,而是敌方太强。
莫测的强敌比起强横的毒药,更让张媛心惊肉跳,叶歆瑶却摇了摇头,提出相反意见:“来人若真有这本事,为何不干脆冲进来,将咱们全杀了个干净?我觉得,这人要么就是修为未至金丹,只是一身毒功厉害,又修行了些旁门左道的法术,直面咱们没必胜的把握,才选择这样装神弄鬼;要么就是与安樘仇恨太深,觉得杀了他不解气,非得这样猫抓老鼠地玩弄一番,见安樘被自己吓得魂不守舍,才心中畅快;或者……二者皆有?”
叶歆瑶最清楚敌人的强大,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更不能乱。所以她张口就来了一套看上去十分可信,实际上可信度连一成都不到的歪理,还说得特别信心满满:“师姐不妨问问安城主,之前得罪了什么人?”
说到这里,叶歆瑶眨了眨眼睛,有意活络沉肃的气氛:“这家伙……未必是一开始就很厉害的人,说不定安城主反倒给了对方机遇,张师姐,陈师兄,你们说是不是?”
张媛点点头,转过身去,勉强端着几分客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平和一点,方问安樘:“此人的毒功极为厉害,定接触了许多毒性极强的存在,不知安城主可有什么线索?,”
安樘闻言,眼神就有一瞬的闪烁。
叶歆瑶见状,心中大概有数,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此人能无声无息让庭院变成尸山血海,显然毒功了得,若真打算在呈上来的酒菜中添置点什么,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世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安城主若想起什么,可务必要告诉我们,早抓到这个恶贼,也早伤几条人命不是?”
她不说还好,一说,一群人全苦瓜着脸,差点没将刚才咽下的佳酿给吐出来。
得罪一个修为很高,毒功也强的修士,这可不是啥好事,指不定哪天自己也被挂在树上,当成了吓人的活招牌。他们还想多活两年,可不愿意自己沾惹上这么大的敌人,所以叶歆瑶话音刚落,一个年过半百,鬓发略有花白,眼神浑浊,眼袋青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人斜眼看着安樘,不怀好意地质问:“城主,这虿窟之中,竟能活人?”
“虿窟?”这两个字,张媛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怎么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所以她皱了皱眉,追问道,“那是什么?”
她这一问,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大敢说。
安氏的人在千波洲作威作福惯了,什么酷刑都想得出来,遇到个残暴的君主,人民哭都没地方哭去。但他们好歹知道分寸,云笈宗来这么多任修士,个个都看不上心性沦落如他们,无奈宗门有令,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只要安氏的人不主动招惹云笈宗来的修士,云笈宗的修士看都看得看这些人一眼,也不会去打听这些家长里短,哪怕看见他们身上缠绕着怨气,也只以为是以安家人修士之身,却行帝王之职的原因,压根不知他们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安家人也小心翼翼地瞒着此事,毕竟那些花样百出的刑罚和“乐子”一旦被揭穿,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安家嫡系的人,他们多少条命都不够正义感强烈的云笈宗修士砍。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叶歆瑶止住张媛的追问,随即望着安樘,意味深长地说,“安城主好生想想,自己究竟得罪了谁,若有了线索,就来寻张师姐。咱们师兄妹三人需回自己的洞府中,好生合计合计,顺便炼制些驱毒的丹药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安樘深深地看了叶歆瑶一眼,知她猜出自己的心思,不得不压下方才升起的杀念,微笑道:“这是自然,三位可需要些药材?”
张媛被叶歆瑶暗示,好容易忍住没继续问,没好气地回答道:“有的都送过来吧,我研究研究药性,再来配药。”
陈康不善炼丹,出门后特意问了句:“张师姐,叶师妹,我……”
“你到底是个阴神修士,打下手还是很好的。”张媛强笑着说了一句,就一直偷偷看叶歆瑶的脸色,见她没解释解释的意思,心绪更是复杂。
待他们三个出了城门,张媛实在忍不住,刨根问底,“师妹,虿窟是什么?你为何阻止我问?”
叶歆瑶闻言,无奈道:“师姐,你别将他们想得太好,我猜,那虿窟就是字面意思!你想,虿乃蛇、蝎等毒虫的总称。所谓的虿窟,顾名思义,估计是个生满了毒物的洞窟,说不定还是人工制造的。就好似我出生的世界,西南多蛇虫鼠蚁的地方,当地人总喜欢炼蛊一样,即将许多毒物扔到容器中,让他们自相残杀,活下来的那只就是王者……”
“你是说——”
“蛇虫鼠蚁,到底是没智慧的生灵,炼蛊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还没多管闲事到这份上。可看安樘的样子,他像会炼蛊,像能操控蛊王的人么?我估摸着,这个不知道是他,还是他先祖所建的地方,现在是他们这些人取乐,顺便惩罚叛徒的场所!”叶歆瑶不住冷笑,心道就算这群禽兽勉强逃生,自己也非得找机会将他们全扔到虿窟中去,让他们也尝尝那些人受过的苦不可。
正因为心中存了不忿,叶歆瑶说话的态度,也比往常多了三分火气,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凛然杀意:“安倾国将人扔到野兽堆里,他老子就爱将人扔到毒虫里去,真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媛一听,火冒三丈,立刻就想冲回去找安樘算账,这次不仅叶歆瑶,连陈康都死死拉住她,阻止道:“师姐,你可千万别犯傻,师妹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理由,让我们从那儿出来,你折回去质问那家伙,这不是白白送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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