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淡定地笑了笑,然后不无尊敬地回答道:“如果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冒这个险的,要知道我比你们要危险多了,但我不敢说有十成把握,而且,必须所有人都配合,才能有成功的机会。”
这老人看了那口棺材一眼,沉吟道:“那就去做吧,七叔公支持你。”
随着这个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表态,其它年人也不好意思再发表什么负面的意见了,一个个纷纷表示愿意配合。
但乌大队还没来得及开心,却又出现了变故,原因是爷爷告诉大家,要选几个八字硬的人来抬那口小棺材到晒谷场,于是乎,众人的态度再度发生了转变:原本拍着胸膛说没意见的人们一听还要抬棺,那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前不久抬个刚死之人的棺材都让四个抬棺者死了三个,现在要他们来抬一具里面装着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的棺材,而且还要是在大家都知道近来村子里所有的怪事都是因为棺材里的这个主在作怪之后,还哪有人敢抬?
乌大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好再次祭出了铩手锏,拿工分来说事,但是这一次的效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知道谁冒出了句:“别再拿什么工分来说事,人都死了,要工分来干嘛?”
此言一出,众人便随之起哄,就算那七叔公跟乌大队都在制止,但人性的恐惧还是让大部分人作出了自私的决定。
如此一来,就轮到乌大队没辙了,所谓法不责众,他不可能扣掉所有人的工分,就算他真扣,那村子里所有人联合起来,什么事都不干,那到时候他这个大队长也免不了责。我爷爷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乌大队,然后朝陈袆眨了眨眼睛。
看到我爷爷的动作,陈袆先是一愣,然后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他缓步走到那口棺材前面,然后一跳,跳到了棺材盖上,对众人说:“你们确定不抬这棺?”
“不抬,打死也不抬。”
“这个主愿意抬谁抬去,反正我没活够。。。”
“就是,有本事你抬!”
各种各样的回答冒了出来,但却没有一个是说愿意的,陈袆也不介意,他只是一笑,然后就说:“你们都不抬,我怎么会抬呢,不过我可先说明了,不抬,死的是你们,可不是我。”
“什么意思?”众人一愣,然后问道。
东袆依旧在笑:“意思很简单,不抬你们会死,抬了,你们还有机会活。”
“妖言惑众!不抬又怎么会死?”马上就有人反驳道,但是声音短促而且低迷,一听就知道说这话的人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
“他说的是真的。”爷爷突然开口道:“其实这事情怪我,如果不是我将这口棺材掘了出来,我们村子可能还会有一年半载的安稳生活,就算死人,也不会马上死光,但是现在棺材已经见天,如果这件事情不立即解决掉,我想在场的各位,包括我在内,都会难逃一死。”
爷爷的话刚说完,就有人说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是在骗我们抬棺而已!”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今天有没有发现天黑得特别早?而且你们在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外面多少乌鸦在徘徊,我问你们,谁在村子里见过这么多的乌鸦?”
“什么意思?”刚刚说我爷爷骗人的那人愣住了,问道。
“乌鸦代表不祥,这么多乌鸦同时出现,只能证明这棺材里的主怨气大到离谱,之前一点异像都没有,就已经死了四个人,现在百鸦齐鸣,昼不见日。。。”
爷爷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种程度的怨气,如果不解决掉,别说一个乌山村,附近的材子可能都会出事。”
“这。。。”
听了爷爷的话,所有人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这件事原来比他们想像中还要严重得多。
“好了!别废话了,这件事情难道还会有谁比天明更危险吗?他都站出来了,你们还害怕个蛋!是姓乌的就配合乌封,不是的就滚,别再回乌山村!”
那七叔公突然冷声道,接着,他转头看向我爷爷,朝爷爷递过一本本子,那是祠堂的族谱,记载着村子里所有人包括已故的先人的生晨八字。
“天明啊,七叔公的八字够硬不?既然都是没鸟的,就让七叔公来吧,免得让别人看了我们乌山村的笑话!”
“七叔公!”
“还是我们来吧。。。”
一听这话,一些年轻的小伙不乐意了,一方面是心疼这老人家,一方面是感觉被小瞧了,一个个都表示愿意抬棺。
爷爷的目光在族谱中扫过,选出了四个男丁担此重任,另外还选择一男一女两名小童来抬扎纸陈扎出来的纸花桥,而乌三元则被安排拿那两个纸人先行到了打谷场。
做完这一切之后,爷爷将目光投向陈袆:“扎纸陈的本事,你学了几成?”
陈袆昂着头从棺材上跳了下来,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十成。”
“那阴婚曲子,会吧?”
“会,不过我可没带唢呐。”陈袆摊手说道,一幅爱莫能助的表情。
爷爷闻言,笑着看了乌大队一眼,后者意会,走向了祠堂角落的箱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唢呐,转过头问爷爷:“还要其它吗?”
爷爷又是一笑,看向陈袆:“这是祠堂,大队公家东西都在这,你看还需要什么?”
“你是早有预谋的吧?”陈祎有点不甘心地从乌大队手中取过唢呐,也不等爷爷回答,就走到了祠堂门口:“我准备好了。”
“所有人排成两排,属龙属虎的走后面,小孩子跟花桥在前,兴业,去小袆身边,听他指挥,他会知道什么时候出发。抬棺的跟我先走,到晒谷场!”
乌兴业身体一颤,但却没敢不从,连忙走到陈袆身旁,这个时候乌海棠却突然开口问我爷爷:“天明,那需要我做什么?”
“先跟着大队,你跟二万叔负责在路上洒纸钱,这次迎亲的对像是鬼,这是开路用的,免得有什么孤魂野鬼出来捣乱。”
爷爷说着,从旁边拿来了两个篮子,上面装的是白天爷爷叫乌大队收集的纸钱,整个乌山村的纸钱都集中在了这里了。
乌海棠接过篮子,又问道:“可是爹跟我说,我还有一项比较危险的任务是吗?”
“是的,不过到了晒谷场之后的事,而且没你想像中危险,呆会再跟你说吧。”爷爷说完,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朝陈袆点了点头,便带着四名一脸恐惧的抬棺者还有棺材离开了祠堂。
黑暗中,徘徊在外的乌鸦又是一阵狂叫,叫乱了夜色,也叫乱了人心。
随着鸦声的远去,祠堂重归安静,只有众人呼吸的声音,乌兴业耐不住这种诡异的安静,便对陈袆道:“小袆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陈祎看了乌兴业一眼,沉默了几秒后方才开口:“暂时不会,到了晒谷场后就难说了。”
乌兴业的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会想起那两个纸人的脸,甚至比那具棺材对他的影响还要大,他顿了顿,又问陈袆:“小袆哥,刚刚那两个纸人,是用来干什么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去,安抚一下其它人,别自乱阵脚,今晚长着呢!”陈袆对乌兴业了这句话,就闭起了眼睛,一幅不准备再理他的样子。
见此,乌兴业也只能遵从陈违的话,去安抚起其它人的情绪来,不过说来也没有什么好安慰的,被陈袆那么一吓,还有七叔公的激将用上,村子里的乡亲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最危险的棺材也被抬走,现在还在祠堂里的人虽然心情忐忑,但也不至于十分畏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钟声从晒谷场的方向传来,声音算不上幽深,反而有些破沙,十分尖利,没有半点悠扬的味道,响在这黑暗的山村,显得那么的违和。
那是生产队的铁钟,平时用来召集村民集合的,而此时则成为了爷爷与陈袆之间的暗号。一听到这钟声响起,一直闭目养神的陈袆突然睁开了眼睛,望向晒谷场的方向。
“大家跟上,千万别掉队,不然后果自负。”陈袆转过头,对乡村们说了一句,接着就迈出了祠堂的大门,那唢呐往口里一塞,一段众人闻所未闻的旋律就从唢呐口中传了出来,一群人排成一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祠堂。
陈袆打前,乌兴业提着灯笼走在他的右边,乌海棠跟乌大队两人紧跟其后,这两父女的手中各挽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纸钱,每走七步,父女俩就取出一把纸钱往天空一撤。
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整支队伍安静地前行着,只有那孤单而干涩的唢呐声划破了夜空,传出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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