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中星虚,以殷仲秋。(《书·尧典》)
一载十二,季分三月,孟,仲,季;一孟为首,二仲为中,三季为尾,是为三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又万物;不取一为首,不恋三当去,只求二在中,阴阳衡之,古往皆平。
又是一载佳节时,仲秋煌煌,不思明月亦思故乡。
毛村墩子下,桂树参天,这树有百年,却是大过这一村子所有人。
此时明月高悬,温润光亮撒下,通透了一整个村子,也将所有留守村中妇孺心中思念情绪照了个通透。
“小五郎,快去将去年埋好的桂花酿给挖出来,一会送祖宅处,阿娘先过去忙着,莫忘了叫你妹妹起来,一会可有月饼吃”妇孺清秀,眉目间却带着些风霜,一人带着双儿女长大,亦是不易。
这茅屋在村尾,却远了些族人,好在毛村同族,时常互相帮衬,偶尔一些鸡零杂碎,却没有欺负人的。
名唤小五郎的小子,虎头虎脑,七岁稚童,从院角挖出了桂花酿,也不嫌泥土脏,偷摸着掀开了点红泥封处,立马得一股酒气窜了出来。
便是这丝酒香,让他头脑昏了昏,还抬起来轻轻酌了一口,竟是个贪酒的小娃。
“小五哥,你在干嘛?”
突然出现稚嫩的童声,让小五郎吓了一跳,手中酒坛晃了晃,些许金黄酒水从开启的封口处晃荡出来,看得他目露疼惜。
在转头看向已经睡醒的小妹,此时目光却是随着他手中酒坛转动。
“呀,你竟然偷喝桂花酿!”
这话吓着小五郎,他心虚的想用衣袖遮掩酒坛,但一想是阿娘让他来挖取的,胆气也足了起来,说道:“才,才不是呢,小九你莫乱说,这是阿娘让我挖出来送祖宅的”越说越理直气壮,还自顾的点点头。
小九双目明亮,却是聪慧的,继续问道:“那阿娘可让小五哥偷喝了?”
一句话就将小五郎的说辞打掉,他的脸色刷红润了些,亦不知是刚喝了些酒水导致,还是窘迫的。
“我,我,是,哎呀”小五郎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也不在圆谎,直接道:“这酒水太香,阿娘往日不让喝,这佳节便想着能呡上一口,小九便不要告诉阿娘,好不好?”带着讨好的话,小五郎可怜兮兮的看着小九。
“噗,小五哥你真不经逗,哈哈哈哈。”
虽然是被逗弄了小五郎也没有生气,傻兮兮的跟着笑了笑。
之后,两小童竟从酒坛中倒了一小壶酒水出来。
其实小孩好奇酒水味道也是正常,加上这桂花酿不同于一般烈性刺鼻的酒,乃是用山蜂甜泉酿制,其口感老少皆宜。
待明月凌于当空,凡尘若洗涤,银白月色如匹炼,覆盖这大泽山脉,在深远处亦能被银光蔓延。
村中那棵百年桂树下,小童二人,眼色迷离,红彤彤的脸蛋,酒气环绕,不是厌气,带着清甜,看上去晃头晃脑,傻得可爱。
小五郎早已迷糊的趴在树根上呼呼大睡,却是小九,目光虽然迷惑,望向若银盘大的月亮,小脑袋里开始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疑问。
为何月亮能高挂在天空?为何四季刮风下雨皆瞬息万变?那光芒万丈的日头在深夜是在何处安眠?
这般,那般属于小童的思绪与好奇不断冒出,特别是在这么个静谧的深夜,那高悬的明月似散发着勾人的气息,让她内心疑惑。
迷迷糊糊中,最后一眼是天上明月似乎开始变幻,明黄的流光凝聚成滴滴雨水,稀稀疏疏便降落了下来。
在小九最后印象里,趴着的树根,触觉温润,从未有过那般舒适的感觉,似乎被包裹着,通透之意,直接贯穿脑海,似有所感,却抵不过深处传来的阵阵睡意。
仲秋之夜,恰逢千年帝流浆,此乃万物启灵仙品,却是需有灵之物引导,自身需省悟,方可踏上不同常人之路。
不说恰巧,却说机缘,百年桂树已生灵性,小九又生天地疑惑,万般巧合皆是相连,或许这一步,方是她新的开始。
————
鸡鸣破晓,毛村里的妇人皆开始下地劳作,留孩童与老人在家,不见任何一壮年。
这是北朝征战第六个年头,离家的男人们早已无书信寄回,虽如此,村中妇孺们还是相信自家男人会早早归来。
此时村尾茅屋中,小五郎的呼噜声不断,一旁小九睡得安静,没有声响。
早早起来的莫娘无奈的看着两孩子,想到昨夜回来时不见二人,着急寻找,却在百年桂树下发现这两醉酒的孩子,便是又气又想笑。
自己一人带着这么多年,虽然劳累点,但看着他们便想到他爹,不免得心酸升起。
无人知晓,此时两个孩童,身体发生的变化,小五郎倒还好,因为睡过去,加上大咧的性格从未省悟过那些捉摸不透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失去一个莫大的机缘,将来身体也是百病不生,健康长寿。
而小九却不同,她自小就聪明,会思考别人不注意的问题,也喜欢探究未知的东西,必然这中性子会让她碰头许多次,但便是这份好奇与探究,注定让她走上不同的道路。
清晨的薄露滴滴淌下,在茅屋后面,栽种了小片竹林,每日清晨莫娘便会收集这些晨露熬制甘露,在搭配些许的野蜂蜜,和若干熟知的花瓣,酿造一坛坛酒水。
便是靠着这手活,卖到离毛村不远的镇上,能让一家人过得好些。
“阿娘,我饿了”小五郎揉着眼睛从屋内出来,此时他肚中似有馋虫鸣叫,起床便想着吃食。
莫娘笑骂傻子,便给他准备去了。
在屋内床上,从小五郎起身时便醒来的小九,傻傻睁着眼睛,似乎有些迷惑,等过了几息才清醒了过来,不过目之所及,纤尘毕现,屋角上的蜘蛛,房外瑟瑟虫鸣,皆逃不过去。
认知重塑,这世界原来这般清楚。
就在小九略带惶恐,却莫名的有些兴奋时,一阵窸窣踢踏声传来,隔着远些,却能模糊感受到,那尘土被踩踏的落重感,和不知道的恐慌,越发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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