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四个……一直到天黑书生都没有回来,青溪时不时就往洞口望去,尽管担心的要命,心里却憋着一股气不愿去寻,夜色越来越浓,泛着瘆人的冷风,她忽然想起这是一座什么山,除了人类给这座山取的名,她们也给这座山取了个名一一妖怪山。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狠狠跺脚,嘴里不住的嚷嚷着,“讨厌讨厌,人类就是讨厌!”她眼角微红,是被气的,她觉得自己真是犯贱死了,人家大老远来要她的蛇胆,她还巴巴的凑上去,可理智终究抵不过心里那抹担心。
青溪不敢大声叫书生的名字,夜晚很多妖怪都会出来觅食,她虽仗着体型大、身体柔软在这山上有了一席之地,可若是为了寻一人类暴露了自己,怕是说不过去。
幸好她夜间视力极好与白天无异,化成人类的身子骨更是娇小,在山上穿梭如鱼得水,宛如会什么轻功秘籍。
微风轻起,吹来一丝凉爽,青溪皱着鼻子嗅了嗅,平常都带着草地芬芳的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其他味道,是血腥味,她对这味不陌生,妖血、鱼血、其他动物的血,她常闻到,今天这血腥味却有点不同……是人血。
她大惊失色的朝着有血腥味的地方跑去,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下半身直接化成蛇尾,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骚味,这味道她熟的不得了,是那只小狐狸身上的味道。
那小狐狸也是奇,或许是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经常拿一些别的东西往身上抹,青草汁、野果汁、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胭脂,就算这样,还是掩盖不了她身上自带的味儿。
月光下,红色的狐狸站在一块儿石子上,举起它尖尖的利爪,它的身下是一位昏迷的人类,那利爪高高举起又快速放下,眼看就要落在人类脆弱不堪的脖子上。
千钧一发之间,青溪猛地向前一扑,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小狐狸夙念动了动爪子,看着指甲缝里的肉丝有些愣神,她微微抬了抬眸,一条青色美女蛇扑在那人类身上,明明那么大的身体却委屈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只为不伤怀里人分毫。
她还在盯着指甲间的肉丝愣神,那边的美女蛇抬起她的竖眸,里面没有半分波澜,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你为何伤人?”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出于本能,“妖怪吃人,天经地义,有何不对?”她也化为人身。
小狐狸身上味道不好闻,人长得却不赖,一袭红衣似火,面容娇媚,额间一朵火焰花,黑发如瀑布般系在身后,夜风吹起,扬起一头黑发如墨,该是魅惑众生的相,眸中却一片冰冷,生生将一身邪魅变成了冷漠。
她与青溪对望,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天上的天堂花,形似鸟,引众生归途,一个是地狱彼岸花,身剧毒,牵魂魄轮回。
青溪一时语塞,却还是不甘示弱,瞪着她,“他是我的人,你碰他就是不对!”
多无理取闹的理由啊,夙念有点想笑,勾了勾唇,那一方冷漠如春日将近,悉悉索索的就破了,她这时才有点狐狸该有的魅惑,轻启红唇,“他是人类。”用的陈述句。
“用不着你说。”青溪收起蛇尾,将昏迷的书生扛起,轻轻松松的样子仿佛她扛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小石子,她语气恶狠狠的,“反正我警告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伤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来也怪,这小狐狸还没有青溪大,在这山上的名望倒比青溪大些,是所有妖怪都不愿意招惹的妖,青溪以前是不知的,后来看她和其他妖怪打架就明了,她打起架来根本就不在乎生死,每一次打架都是拿着拼命的架势,妖怪修行不容易,没个几百年不能化形,若是因为一次打架把命打没了,多冤啊。
但这小狐狸怕她,莫名其妙没有理由。
青溪将书生扛回山洞,盯着他身上的伤发呆,她只要轻轻一拂手就可以治好他的伤,但她思考了良久还是选择去山上找草药,除了这伤好的太快容易引起怀疑,她还带着一点隐晦的、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心思。
她不想让这书生走,就这样乖乖躺着不好吗?干嘛非要去找蛇胆呢?你娘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骨子里到底还是一只蛇,带着天性的冷漠。
书生醒来就看见青溪的侧脸,摇曳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添了点暖意,她的睫毛很长,此时全都低垂着,在眼角下打下一片光影,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百无聊赖的翻着那点可怜的火堆,不知怎么书生竟从她脸上看出了点落寞。
“你醒啦,饿不饿?旁边有果子。”青溪没偏头,却能察觉到书生的目光,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你…”书生想问她怎么了,又想到两人相识还没有两天,又闭上了嘴。
青溪误会了他的欲言又止,以为他在疑惑她是怎么找到他的,搅着火堆的手顿了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措辞,“你被野兽追赶受伤,我放心不下你,就出去寻了,没走几步就找到将你带回了。”青溪从小到大没撒过谎,此时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屹然不动。
“这样啊…”书生若有所思,其实关于他是怎么受伤的他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有一片云雾缭绕,迷迷糊糊的,听到她这么说那片雾蓦地就消散了,记忆忽然就清晰了起来,似乎与她说的并无不同。
他苦笑一声,“又要劳烦青溪姑娘了。”
青溪知道劳烦是什么意思,闻言偏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多多少少带着点怒,“你既然知道劳烦了别人,何不安安静静让人省心一些?”
书生一愣,垂下头,带着点落寞,“这也非我所愿,我从小就和我娘相依为命,再没有其他亲人了,我娘如今病重,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吗?”
青溪拿过一旁的一颗野果咬了一口,这是那颗树上结的,又香又甜,多汁可口,狠狠一口下去都有汁水顺着流下来,就是不知为何很少有妖怪去摘,她安安静静的啃完一个果子,这才有心情搭理书生,“你可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每个人的命数都是规定好的,你娘说不定就是命数已到,便是给她找来蛇胆也无力回天。”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没有爹娘吗?”书生气的眼角发红。
青溪去拿第二个果子的手一顿,忽然就不似刚才那般嚣张,浑身都笼罩在了一层名叫悲伤的气息里,只不过一瞬,她就重新抬起头,唇角微勾,“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有父母。”
书生也是被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弄得一愣,好半天才怯怯的开口,“抱歉。”
青溪摇摇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书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山洞忽然安静了下来,青溪也不吃野果了,重新拿起木棍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火堆,“你娘……对你好嘛?”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比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还玄乎,这山上很多妖怪都没有父母,例如刚刚那只小狐狸,她捡到她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瘦骨嶙峋的,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也不知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是的,是青溪将小狐狸捡到这座山上的,只是后来有了一点争吵,不过是一捡之恩,青溪从没放在心上,那小狐狸估计也忘了,要不然怎么现在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呢?
“很好。”或许是想到了最爱的人,书生脸上露出了一抹笑,眼睛里不自觉的透露出幸福。
青溪盯着看了两秒,偏头继续盯着在空气中跳跃的火光,火光映照在她眼里,让原本毫无感情的眸子多了一丝温度,“明天,带我去看看你娘吧,我……略通医术。”
青溪长这么大都没下过山,她说出这话自己都愣了,书生一听这话眉眼都笑开了,青溪是懂医的,凭她救了他两次就可以看出,可他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提出医治他娘,不管结果是什么,总归是有了一点希望,他看着青溪,无比真挚的说,“谢谢你。”
青溪看了他两眼,蓦地转过去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出过这山的妖都说外面是个花花世界,人类二面三刀阴险狡诈,她也不知道她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只希望……这人类永远不要背叛她。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山洞照了进来,青溪抱腿坐在地上头埋在腿里,抬起头,眼角有淡淡的乌黑,竟是一宿没睡,离她一米远处书生还在熟睡中,天色尚早,青溪站起来甩甩胳膊伸伸腿,打算去摘几个野果过来做早餐。
一个闪身青溪便到了那颗大树附近,这大树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后来再吃任何果子都不如它,便养成了每天来摘的习惯,好在似乎除了青溪还没有其他妖怪发现它,要不然她还不一定每天都能吃到。
她一个跳跃就跳到了树上,打算先摘一个尝尝,树叶阳光斑斓之间,青溪透过光和影看到树下的一抹红色,她不由轻呼出声,就算听见自己声音连忙捂住了嘴,可下方人是何种警觉啊,慢悠悠的抬头一看,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眸。
霎时,被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眸如冬日消散,阳光普照大地,万物都跟着复苏了,只见她嘴角轻轻一弯,似感叹似遗憾,“今天来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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