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直接归隐于无声。
荥昭抬眸望了一眼已经在发呆的赫连清萧,他出生的不好,他生他娘就死了,所以荥昭没见过他娘,也没人跟他提起他娘,要不是曾在他爹书房的一幅画上偶然瞥了一眼,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亲娘长什么模样。
那是一副很传神的画,要不然也看不出来,画上的女子一身青色衣裳,模样娇俏动人,脸上挂着的笑像是可以融化人心,透过画看着都是暖的,五官精致的不似人间之物,身后是一汪青透胜海的湖水,烟雨朦胧中的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位盛世佳人。
那应该是他爹画的,他爹应该很爱他娘,这是荥昭自己推测出来的,虽然他没说,身边也从不缺人,可荥昭总是这样觉得。
赫连清萧回过神便看见他家崽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顿时乐了,伸手拍了他背脊一下,不重,比他以前的力道轻了一半多,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他的。
“说说呗,你看上的人。”
荥昭咽了咽口水,“他…是春风一度的。”
赫连清萧一愣,他虽不经常在皇城,可春风一度的名头那才真是响彻大江南北,尤其是他儿子还是那地方的常客。
他花了三秒钟来消化这句话,最后也没露出个什么表情,扬了扬下巴,“继续。”
荥昭张了张口,忽觉无力,恹恹的低着头,忽然好像明白了倾国说的以后,他连向他爹坦白都需要时间酝酿,怎么能给他以后呢?
这一瞬间,心里忽地升起万丈勇气,他握紧了拳,“他叫倾国,是个吹笛子的,长得特别好看,我喜欢他,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的。”除了尾音有点发颤,其他一切都是一口气说完的,然后他就像是没了水的鱼一般颓废的靠在椅子上。
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颜色了,唇也是,褪了一层鲜红。
赫连清萧估计是没反应过来,还是那副模样看着他,过了两三秒才面色如常的问,“你说他是什么?”
他的神情实在太正常了,没有一丝疑惑不解,甚至是错愕愤怒都没有,可荥昭却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寒气又涌了上来,越发头昏脑涨。
“他,是个男的。”喉咙干涩的不像话,像是在阻止他说出来,越这样荥昭心里那股气就越大。
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可以说,他有什么错,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啪的一声,格外清晰的声音,荥昭半边身子都落到了地上,只剩下屁股还坚强的坐在凳子上,这个姿势有点难堪,他干脆成全自己也放过凳子,手直接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
疼痛一点点自脸颊蔓延开来,好像还肿了,荥昭没管,一抹嘴角看着他。
赫连清萧盯着自己还扬着的手,又看了看荥昭红肿的脸庞,荥昭有多娇气他知道,身份尊贵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小时候磕着碰着都要嚷嚷好半天,今天这一掌下去居然吭都没吭。
他心里升起一股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愤怒,他看着面前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的人,沉声问,“你知道什么叫不辱家门吗?”
“知道”荥昭丝毫不逊色,刚才走路都还一晃一晃的站不稳,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不给家人蒙羞不让他们难堪,就是不辱家门。”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赫连清萧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眸子黑沉沉的,望过来的时候好似能捏住人的喉咙。
“我在…”荥昭咽了咽口水,忽然就很委屈,“向我的父亲,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面前,宣告我爱的人。”
他是真的很委屈,也是真的很难过,可是之前在倾国哪儿吧嗒吧嗒流的眼泪多了,这个时候已经流不出了,只能睁着双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
“你别用这招,我不吃这套。”赫连清萧垂着眸,“啥亲情不亲情的,跟你喜欢男人有个半毛钱关系。”
荥昭还没反驳就听他又道,“你说不让我蒙羞难堪就是不辱家风了,可你堂堂一个世子…”他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了一下,“喜欢一个青楼里的男人,这像话吗?”
荥昭扯扯嘴角,他爹是用了力来打的,估计是被气狠了,他没有就此倒下就不错了,刚开始那点儿疼痛还是可以忽略的,到底还是娇气,从小没怎么受过伤。
可想想那种撕心累肺好像心都被挖空的感受,这点儿痛又有点不足挂齿了。
他刷地一声跪下了,少年人本就单薄的身体着一身白衣跪在面前的样子越发楚楚可怜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屋檐下滴雨的声音。
说来也挺奇的,这是荥昭第一次跪在他爹面前,赫连清萧这个人,别人琢磨不透,荥昭作为他的独子也没跟他有什么特殊的心灵感应,这么多年来的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府里仆人的,还有无数次仗势欺人的画面。
可以说,荥昭能长成现在这幅模样都多亏了赫连清萧。
这一跪,两人都不太习惯,荥昭舔舔唇,“我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赫连清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冷酷无情,尤其是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产生一种亲和的误会,可当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不笑的时候有多冷漠。
荥昭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他,估计是没想到他会回答的决绝,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赫连清萧勾了勾嘴角,不是笑,是冷冰冰的嘲讽,“别说你这是第一次跪或者第一次求我了,你就算在这儿跪个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荥昭捏紧了衣服的边角,身体因为激动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就因为,我是世子吗?”
赫连清萧扫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太过奇怪,以至于荥昭都暂时忘了生气,瞅着他发愣,只听他古里古怪的问,“你是这么想的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这么想的?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赫连清萧幽幽的叹了口气,话语间满是遗憾,“就因为你是世子,要不然就冲你今天的一番话,我踏马早抽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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