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
红衣女子轻喝，她本来不在乎归离的性命，可当昨晚归离为她包扎过伤口之后，她突然不希望归离因触怒瑾兮而丧命了，“别说了。”
“救我？”瑾兮看着归离，“我为何要她救？”
“你被楚清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了，是神使冒着生命危险取来鲛人泪才救活了你，明明她还有伤在身，但还是不舍昼夜地照顾你，生怕你死了，她是为了你才疏忽大意，才忘记把山脚下的族人保护起来的！”归离很少有情绪波动，尤其是这样的愤怒。
“你用了鲛人泪？”
红衣女子点头，启家嫡女的鲛人之力的确可以抗衡星辰石，甚至在全盛时期可以摧毁星辰石，但是，是以生命做代价的！
若不用鲛人泪，瑾兮必死无疑！
这一点，瑾兮很清楚。
“所以，神使是有错，但你就没错吗？身为启家嫡女，却不能保护族人，你还有何资格质问别人？”
瑾兮的眸子血红一片，她紧握着拳头，指骨咯吱作响，她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怒火，以至于额上青筋暴起。
“主子，归离他……”红衣女子想要求情，瑾兮虽然受了重创，但她想要归离的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瑾兮突然闭上眼，身子晃了晃，方才盛怒之下翻涌的鲛人之力不是她这具残破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小心。”红衣女子眼疾手快扶住了瑾兮，“你亏损得太厉害，强行动用鲛人之力的话，会被鲛人之力撕碎的。”
瑾兮缓了一会，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没有血色了，只是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上原本完好的皮肤突然露出伤疤，那些被月光暂时修复的伤痕全部显露出来，伤口处渗出来的血染红了瑾兮的衣服。
“如今只要你活着，启家就还有翻盘的机会！”红衣女子道，“启家已经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了，你不能再……”
瑾兮明白红衣女子未说完的话，启家等了百年，族人在这高山荒地里苦苦求生，如今大祭司死了，启家族人被血屠，他们再也输不起了。
前朝三大世家之首的启家，上古鲛人的后裔，传说中的天启一族，早已经没落了，人丁飘零，只剩下瑾兮、云锦和归离等人了。
“我要一个人待着，你们走吧。”
红衣女子扶瑾兮坐在凳子上，然后安静地离开，归离跟在红衣女子身后，一同踏出观星阁，顺带将门关上。
归离转过身，发现红衣女子在等他。
“那是她誓死要守护的族人，如今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心。”红衣女子站在漫天飞雪里，望着满眼的荒凉，“归离，启家失去的所有东西，屋子里的那个人都会为我们夺回来的！”
归离看了红衣女子的背影许久，也将她的话反复琢磨了很久，然后弯腰将放在门口的伞拿起，打开，走进漫天的雪里，给那个瘦削寂寞的女子撑伞，陪她同看眼前的萧瑟。
……
……
楚黎率领军队攻上北山，山脚的地势还算平坦，虽然可见薄薄的积雪，但还能驾马前行，可行至山腰处就只能徒步上山。
苍茫雪山，一望无际。
“皇上，马上就要抵达山巅了，那妖女明知我们屠杀了她的族人，为何至今还没有任何动作？”
楚黎拿着一根枯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那只能说明她受了重伤。”
“皇上，启家毕竟是异族，就说那些村民的蛊术已经让我们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那个妖女岂不是更厉害？”
能摧毁太衍神阵，甚至是星辰石，那个女人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了呢？
“再厉害又如何？我要她血债血偿！”
军队一路前行，至北山之巅，可奇怪的是，眼前一片苍茫，只有呼啸的风和飘扬的雪。
“这是怎么回事？”副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环顾四周，“这不像是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啊。”
楚黎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朕应该想到的，上古异族，总该有些自保之法的。”
瑾兮站在虚空阵法之中，她与楚黎只有一步之遥。
“皇上，我们该怎么办？”副将问，难道他们要无功而返吗？
隔着虚空阵法，楚黎不可能看见瑾兮，但他总觉得这苍茫的大雪里会站着一个女子。
“我让你们拖过来的尸体呢？”楚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在队伍的最后，我这就让人拖上来。”副将知道楚黎问的是什么，连忙让人执行。
血淋淋的尸体很快就被拖上来了，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的痕迹。
楚黎笑了，他知道瑾兮此时就在他面前，“你当真以为我破不了这阵法吗？”
瑾兮眼睁睁地看着启家族人的尸体被拖上来，好似那只是牛羊的肉！
“他，他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的？”红衣女子站在瑾兮身边，惊慌失措，“不行，你快走，躲到神女墓去！”
“你要我一逃再逃吗？”瑾兮的眼睛起了血色，“我若护不了启家，生有何用？”
百年前的屠杀在瑾兮眼前展开，扶苏的仇恨穿越百年和瑾兮的愤怒重叠在一起。
“不可以，你不能再施展鲛人之力了……”
可惜瑾兮听不进红衣女子的任何规劝，而楚黎也不肯给瑾兮机会，北牧士兵拖着启家族人的尸体一步步地走过来，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虚空阵法在沾染到启家族人的鲜血的刹那显现，淡蓝色的水纹层层漾开，将北山之巅真正的样子展现在众人眼前。
楚黎知道瑾兮重伤，却不知道她伤得这般丑陋，这让他心情大好。
“你居然用这副破烂的样子苟活着。”
瑾兮眼中的血光大盛，一把推开红衣女子，右手虚空一握，鲛人之力在她手中凝结，长剑横空出世。
“皇上，小心！”副将从震惊中回神，拔剑出鞘，冲上前来，挡在楚黎身前，“众将听令，诛杀妖女！”
“蚍蜉撼树而已！”瑾兮冷哼，扬剑一挥，强劲的剑气破空，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砍死。
那铠甲在鲛人之力面前犹如纸张一般，温热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杀我族人，我要你血债血偿！”
瑾兮划开自己的手掌，以血为誓，催动蛊咒。
归离将红衣女子安置在后方，自己执剑冲入北牧军队之中，他知道只有击溃北牧军队，他们才有活路，他可以不在乎瑾兮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乎云锦的安危！
瑾兮伤势未愈，又强行动用鲛人之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蛊咒只能控制一百左右的士兵，夺其心智，使其倒戈相向。
人太过脆弱了，短短的时间内，成片成片的人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
楚黎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不在乎这些人命，他既然挥军与瑾兮对抗，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成百上千的人命来消耗瑾兮的灵力。
“你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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