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药庐。
“有劳先生了。”今晚的事情封老太爷对瑾兮多有愧疚,现在又烦请美人师父来此,言语中多是尊重。
美人师父看了封老太爷一眼,微微点头,“都出去。”
封夫人用力地握着封梓卿的手,舍不得离开,然后被封大人拉走了,走到门口,封大人道,“之前多有不敬,望先生海涵。”
药庐里静下来,只有火炉滋滋的烧火声和封梓卿微弱的呼吸声。
美人师父掀开封梓卿的衣襟,用干净的棉布蘸着酒精擦拭他心口上的污血,在伤口上撒上麻沸散,然后取出一指长的细银针,对着伤口扎下,封梓卿脸色一白,皱起眉头,嘴角渗出鲜血。
美人师父念着蛊咒,伤口处氤氲着绿光,一根翠绿的藤蔓从封梓卿的心脏处生长出来,缠绕着银针,穿破伤口处的腐肉,一直绕着银针向上生长,在银针的顶端结出一个硕大的花蕾,紫红色的,含苞待放。
蛊咒念完,美人师父睁开眼,却见藤蔓的侧芽上也结出一个花蕾,很小一只,淡粉色的花瓣聚合在一起,“怎么会有两只蛊虫?”
藤蔓顶端的花蕾绽放,花蕊中安静地躺着那只鬼蛊,美人师父将鬼蛊收入木盒之中。
侧芽上的花蕾迟迟不肯开放,美人师父用针在指腹上一扎,一颗血珠落在粉色的花蕾上,花瓣瞬间变成了鲜红色,欣然怒放,空气中是花蕾绽放的声音。
“渡命?”美人师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竟敢用渡命之法……”
鲜红色的花瓣中躺着的正是瑾兮放入封梓卿眉心的那只蛊虫,蛊虫已经死了,只剩下透明的水晶般的躯壳。
这蛊名叫“渡命”,渡的不是寿命而是元气,是蛊主用心尖上的血凝结而成的,通体血红,爬入人的眉心,将蛊主的元气渡给别人,能让人有暂时的回光返照甚至起死回生,对蛊主却有致命的伤害,因而不是万不得已,蛊者绝不会动用此蛊。
之前封梓卿之所以能够迅速愈合伤口,像健壮之人一样气色红润,是因为瑾兮渡了元气给他,让他能够在皇上面前撑一段时间,现在封梓卿耗尽了瑾兮渡过去的元气,“渡命”随之死去,封梓卿也就被打回原形了,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气血退散。
美人师父怒不可遏,杀气大盛,身边的炉火瞬间熄灭,“瑾兮她……”
……
远在瑞王府的瑾兮,在蛊藤花盛开的刹那,她的心脏长出了黑丝,顺着血管蔓延了全身,黑丝渐渐爬上了瑾兮的右脸,宛如一朵诡异的蛊藤花在瑾兮脸上盛开。
“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苍寂桐一直守在瑾兮身边,最先注意到瑾兮的变化。
“怎么了?啊,这是……”晏大夫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她的脸……王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
随着身体里黑丝的蔓延,瑾兮在加速老去,她手背上的皮肤泛起褶皱,黑丝所到之处,瑾兮的皮肤全部衰老,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像是一具干枯的尸体,只有脖子和脸上的皮肤还没有松弛。
“去找先生,快!”苍寂桐当机立断,如今能救瑾兮的只有先生了,“瑾兮撑不住了!”
“王爷,侯女的脉已成死人之象……”晏大夫不可置信地放下瑾兮的手腕,“她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了!”
“还不快去!”苍寂桐的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他看着瑾兮这副样子,彻底慌了神。
落影得了命,立刻奔赴封家去请人。
……
药庐里,美人师父将渡命放进瓷瓶中,蛊虫离开的刹那,翠绿色的藤蔓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迅速枯萎,落在封梓卿的伤口上,成了最好的伤药。
美人师父将银针拔出,伤口瞬间愈合。
瑾兮快没时间了!美人师父迅速给封梓卿喂了一颗还魂丹,顾不得收拾,直接抓上木盒和瓷瓶,破门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啊!”封夫人被突如其来的破门声吓得不轻,“梓卿!”
封家众人来不及管美人师父的去向,涌进药庐去看封梓卿。
木床上的封梓卿因为美人师父的还魂丹,脸色好看了很多,呼吸也平稳了,封家见此松了一口气。
“这伤口愈合了?这么快?”封夫人见封梓卿的胸膛上干干净净的,原先的伤口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先生走得怎么这么急?”封大人有些疑惑,“梓卿这是没事了?”
封老太爷望着美人师父离开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么,“瑾兮!一定是瑾兮出事了!”
“封老太爷,先生呢?”落影从夜色中飞掠而来,人还未落地,声先到了。
“先生刚刚离开,走得很急,连招呼都没打。”封老太爷道,“是瑾兮出事了?”
“是,侯女怕是要去了。”落影皱眉,“先生往哪个方向去了?”
“什么?瑾兮她……”封老太爷没想到瑾兮伤得这么重,“先生怕是知道了瑾兮的情况才会走得这么急!”
“你说瑾兮她要死了……那那,我家梓卿呢?我儿子的心疾怎么样了?”封夫人连忙问。
“住口!”封老太爷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瑾兮危在旦夕,你却只想着……若不是瑾兮,梓卿活不下去,若不是封家失信,瑾兮也不会生死不明!”
封夫人低下头,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是我太心急了,我……”
“先生往哪个方向去了?”落影又问了一遍,他一直记着晏大夫的话,瑾兮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了。
“那边,应该是侯府的方向。”封老太爷指了指。
落影点头,正要走,又停住,“这话本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封家一定不知道侯女伤得有多重,她昏迷前一直在求先生救封相,现在封相的心疾已经治好了,但是侯女只有一盏茶不到的活头了。”
话音刚落,落影就飞身离开了,只留下惊愕不已的封家人。
“父亲,我们是不是……”
“是我们封家对不住瑾兮。”封老太爷望着侯府的方向叹息,“封家自以为厚德高洁,却如此为难逼迫一个孩子……枉为忠义侯的旧交!”
“瑾兮她不会有事的……”封夫人内疚得不行。
……
忠义侯府。
美人师父直奔自己的院子,带起的风推开了房门,美人师父将柜子上的青瓷瓶转了一圈,墙上的壁画自动打开,露出后面的一小方暗格,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
美人师父拿了一个透明玻璃瓶出来,里面是一株枯草,美人师父把玻璃瓶藏到袖子里,想了想又将装有鬼蛊的木盒放进暗格中,鬼蛊这般至凶之物还是藏在隐秘之处为好,也不能带到瑞王府去,以免被人看到起疑,这鬼蛊也只能等瑾兮伤好,由她亲自销毁了,旁人无法插手。
美人师父将青瓷瓶转回去,壁画又自动合上了。
美人师父走得很急,夜明珠随手一丢,滚到了床下,照亮了躲在床底的人的惊慌失措的脸,那人紧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赫然是那李未央。
可是美人师父并没有注意到她,从床边走过,打开门离开了,他带起的风和门外吹进来的风像是能够渗进骨髓一般,床下的人瑟瑟发抖。
美人师父叫住绣舒,“我送给瑾兮的九尾龙葵呢?”
“在小姐的卧房里,我这就去拿。”绣舒知道能让美人师父这般紧张的人只有小姐了,肯定是小姐受了重伤,所以她片刻也不敢耽搁。
“先生,小姐伤得很重吗?”未鸢问,她们守在侯府里一直没有等到小姐的消息,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会用到九尾龙葵呢?那是救命的药啊!”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美人师父绝不允许瑾兮再次离他而去,“府里有鬼,彻查!”
“先生,拿到了。”绣舒把九尾龙葵交到美人师父手中,“小姐怎么样了?”
美人师父来不及回答就离开了,未鸢和绣舒紧握着双手,心里惴惴不安,从皇上突然到访开始她们就知道今天不会安生了,果然皇上找不到小姐就立刻出动了巡防营封锁了皇城,像是早就知道小姐不在府上一样,随后皇上就去了封家,后来美人师父就离开了,再回来时却问她们要救命的药!
“先生!”落影急忙叫住美人师父,“侯女她……”
“我知道!没有时间了!”
……
李未央在床下躲了很久,一直等到外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才敢探出头来。她从床底下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因为在冰冷的地上躺太久了,也因为被美人师父的突然到来吓得不轻,她的手脚都僵硬了,每动一下都能听见骨头在吱嘎作响。
李未央猫着身子,来到书柜前,转动青瓷瓶,壁画后面的暗格完全呈现在李未央面前。
李未央虽不是学医之人,但却是识货之人,这里一半的药材她都能认出来,都是千金难买的药材,不用说也知道这暗格里都是美人师父珍藏的药材,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怕也是稀世的宝贝。
“这是什么?”李未央打开那只木盒,“这是先生刚刚放进来的吧……怎么是只虫子?”
触手是温热,李未央惊讶极了,“活着?”
“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院子外头响起未鸢的声音,“都到大厅里去。”
李未央心惊,连忙盖上木盒,又随手拿了几个瓷瓶,连同木盒一起收入囊中,再将青瓷瓶转过来,关上暗格,偷偷地推开门,逃出了院子,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未央,你怎么才来啊?”
“是啊,未鸢姑姑叫我们去大厅呢!我们都好了。”
李未央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闹肚子呢,谢各位姐姐相告,我这就过去。”
“未央你快些!我们先过去了,不然未鸢姑姑可得发脾气了!”
“好,我马上就来。”李未央窜进屋子,见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又看着从美人师父那里偷来的药材,想起那日从香儿手里掉下来的那片草药,心生一计,李未央找到香儿的柜子,将那些从美人师父房中暗格里偷来的药材放到了香儿的柜子里,又细心地找了衣裳遮住,唯独留下了那只木盒,李未央虽然不敢确定木盒中的虫子是何物,但是直觉告诉她这虫子是活物,又能让美人师父如此重视,定不是凡品,而且她隐约记得古书中有记载,这虫子诡异至此,怕是邪物,能置瑾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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