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巫蛊案很快有了结果,皇上宣称青崖子在牢中畏罪自杀,百姓也就认定青崖子是凶手。可是瑾兮觉得青崖子死没死还两说,皇上也不见得是相信她的,但是百姓需要一个说法,这个人命案需要一个结果,所以不管青崖子是不是真凶,这个罪名他是背定了。这样瑾兮也轻松了些,从皇上有意无意地透露出的对她的重视来看,她的命是保住,可是侯府里的小叛徒瑾兮还是没抓到,但瑾兮意外地收获了李未央对她的爱戴,听绣舒说这姑娘在她行刑的时候特地去祠堂求忠义侯庇护,绣舒还说那场及时雨指不定就是李未央求来的。对此瑾兮虽然不信李未央,但还是道貌岸然地嘉奖了李未央,趁早把李未央赶走的想法夭折了。
瑾兮睡了两个月零九天,顺便睡过了中秋月圆之夜,三片鱼鳞又渐渐倒长回皮肤里。这两个月零九天里,美人师父给瑾兮的左手换了三十六次药,尽可能地让瑾兮的手恢复到最佳状态。
瑾兮是被饿醒的,虽然气血都恢复了,但是肚子是饿得咕咕直叫,未鸢吩咐厨房做了一大堆好吃的送到瑾兮房间里,瑾兮一吃又吃了一天,其间沈疏狂来找过她,瑾兮自认是怂包,没敢出去见他,沈疏狂也没说什么,就是留下了一大盒瑾兮最爱的瓜子。美人师父把瓜子搬进瑾兮房间的时候,瑾兮正叼着鸡腿,一看就知道是沈疏狂的手笔,当下就没了食欲,又去扒拉了几口饭就消停了。
美人师父嗑着沈疏狂送的瓜子,说瑾兮年纪不小,风流债不少。
这下瑾兮连讨瓜子吃的欲望都没有了,咸鱼一般瘫在床上,“孽缘啊,都是孽缘啊,苍天饶过谁。”
美人师父抓了一把瓜子给她,瑾兮还是忍不住去接,结果又被美人师父骂,“还有脸吃人家送的瓜子?不知廉耻!”
瑾兮摆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默默地接过了美人师父递过来的瓜子,“不能浪费粮食,对不对?”
“玩弄别人的感情,也是要遭天谴的。”
“没玩弄。”瑾兮嗑着瓜子,“只是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
美人师父突然觉得瓜子索然无味,丢掉瓜子壳后,把手里剩下的瓜子又放了回去,“我明日就回大漠了,医馆里还有病人等着,你……好自为之。”
“师父,自求多福、好自为之,这些词真的不能这么用!”瑾兮歪着头看美人师父,“我真怕你下一次会说自生自灭。”
“你福大命大,灭不了。”美人师父白了瑾兮一眼。
瑾兮一路将美人师父送出城,回来的时候挑了家茶馆坐坐,还特地挑了二楼的雅座,带着屏风的那种,窗外就是热闹的大街。
店小二刚刚把碧螺春端上来,瑾兮就听见屏风外的戏谑声了。
“哎,你们说,到底是哪家公子可以抱得美人归啊?”
“这还用说?你没瞧见瑞王对侯女的重视啊,前几月还劫法场呢!”
“对对对,我还是第一次见瑞王这么在乎一个女人,那时候皇上下江南,侯女是跟着瑞王走陆路的,你说说,孤男寡女的,哎哟哟,这一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我听说,侯女和封相是有婚约的。”
“皇上下旨赐婚了吗?先皇酒后的戏言罢了,再说了,就封相的身子,也熬不了多少年了。”
“不是说封相的心疾治好了吗?那日他都骑马了。”
“沈小将军才可怜呢,陪在侯女身边四年,又为了侯女拒绝了南陵公主,结果侯女和瑞王好上了。”
“你们也不看看侯女的长相,比醉生梦死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好看,男人还不被她迷住?”
“说不定是被她的床上功夫迷住了!”男人的话越来越下流,“侯女开的是青楼妓院啊,这闺房之事还不得了如指掌啊。”
“这话也就你敢说,不过侯女也够风流的,身边围着的男人个个不简单,非富即贵,就说瑞王,何许人也。”
“这样的女人啊,看看就好喽,哪有男人敢娶啊?不干不净的,顶着忠义侯女的名头又怎样?”
店小二面如土色地、小心翼翼地偷看瑾兮的脸色,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外面的客人真是不要命了,说闲话也不看看谁在这里!
“茶馆果真是听闲言碎语和小道消息的好场所啊。”瑾兮品着茶,慵懒散漫地靠在软垫上,微微笑着,但谁也摸不准她话里的意思。
店小二尴尬地赔着笑,眼前这位姑奶奶要是拿捏他家小茶馆,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侯女息怒,我这就去把他们赶走!”
“不必了。”瑾兮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走到窗边坐下,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们,“你下去吧。”
“是是是。”店小二巴不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抱着漆盘快步离开,顺便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屏风外的客人。
一壶碧螺春见底,瑾兮整了整衣袖,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离开了。
屏风外头的三个男人见瑾兮从里间出来,一口茶硬是卡在了喉咙里,坐立不安,瑾兮下楼前向他们意味深长地笑了,三个男人吓得脸色发白,要知道他们说了一大筐关于瑾兮的下流话啊,照瑾兮的性子怎么肯善罢甘休?
瑾兮走出茶馆,街上的人向她打招呼,瑾兮淡淡地回以微笑,可是脑子里一直在想茶馆里那三个男人冷嘲热讽的话。
瑾兮登上城楼,眺望远方,高处的风很大,有些冷,瑾兮就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任风吹乱她的头发,顺带吹散她的胡思乱想。
“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呐。”瑾兮抱着自己的胳膊,有些抵不住城楼上的风了,瑾兮转过身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男子,“王爷?”
苍寂桐走到瑾兮身边,看她曾看过的远处的风景,“南陵来信,说公主想邀请你去南陵皇宫叙叙旧,皇上已经为你推掉了,这是两个月来的第七次邀请了。”
“皇上这次怎么这么护着我?”瑾兮奇怪,以往皇上巴不得让她滚到南陵去做板上鱼肉。
“药人。”苍寂桐道,“你的身份一曝光,南陵就迫不及待地邀请你去,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皇上怕也是因为看重你的药人身份才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就说逃不过被抓去炼药的命,被这么多人垂涎着,还真是让人……沾沾自喜啊。”
“你的成语是跟着你师父学的吧,颇有先生的神韵。”
“跟着一个半吊子私塾先生学的。”瑾兮想起在大漠的那些日子,低头笑了,“美人师父怕是跟我学的。”
“瑾兮。”
“嗯?”
“你要枯骨花做什么?”
瑾兮一愣,“学医之人都会为了传说中的珍贵药材而发疯吧。”
苍寂桐想起晏大夫告诉他的话,“长久地用药浸泡,以毒破坏身体,又以珍贵药材修复,循环往复,虽然能强迫身体自愈,但是,就如同燃烧生命,会导致内脏衰竭,药人都是早夭之人,大概只有二十几年的寿命,照瑾兮那般折腾自己的情况来看,怕是命不久矣。如果枯骨花真的能够修复亏损的五脏六腑,那枯骨花是瑾兮唯一的活路。”
“随本王去南陵吧。”苍寂桐承认自己放不下瑾兮,微微叹气。
“王爷找到晔皇陵了?”
“多亏有你的指点。”
“我只是说了南陵二字。”
“枯骨生花指的是晔皇,这话是你告诉本王的。”苍寂桐问,“后悔吗?本王夺走了你为之狂热的药材?”
“怎么会后悔呢?这是王爷救命的药啊……”瑾兮的笑容有些苦涩,她也拿不准自己的心意,师父说过枯骨花是她唯一的活路,“死后百年才生一花,苍奡、北牧、南陵的立国之日就是晔皇的祭日,算来,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王爷得抓紧了。”
“百年之后呢?”
“花枯灵灭。”
“所以世间只剩下最后一朵枯骨花?”苍寂桐想,如果瑾兮真的需要枯骨花救命,他们之间怕是只有一个人能活。
“这城楼上的风,委实冷了些。”瑾兮紧了紧外衣,已经没有心情去笑了。
“你的手好了?”苍寂桐这才看见瑾兮的左手已经拆下了纱布。
“师父用了一些珍藏的药材,所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还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吗?”
“怕是不能了。”
“如此,本王欠你一份人情。”
“这人情,在王爷为我劫法场的时候就已经两清了。”
“那不是为了还你人情,只因为你是药人罢了。”
“如此的话,就算王爷欠我一个人情吧,万一我流落街头了,王爷还能接济我一下。”
苍寂桐温柔笑开,瑾兮趁自己迷失前慌忙移开了眼,“城楼上风大,王爷不要久待。我先告辞了。”
瑾兮落荒而逃,女子飞扬的裙角在墙角划出赏心悦目的弧线。
“王爷,在皇城里散播侯女谣言的人都已经找到了。”落影在瑾兮走后,登上城楼,“是安宁公主授意的。”
“安宁……这些年,本王待她太仁慈了。”
“王爷,去南陵的事都安排好了,侯女的晕车药和酸梅也都准备了。”
“去通知右相一声,本王不在苍奡的这些天,让他查查沈老将军。”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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