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娶我?你既然是北牧子民,你既然要谋苍奡天下,为何要娶我?
你要我这个长公主如何向苍奡子民交代,你要我如何去见父皇,你要我如何去见苍奡的列祖列宗?
王伯庸,你既然拒绝了父皇的赐婚,何苦要以右相的身份求娶?驸马的身份又能给你带去多少便利呢?
你娶我的时候,已经是当朝右相,已经权倾朝野了,为何……还为何要来愚弄我?
我满心欢喜地嫁给你,我抛下长公主的身份,全心全意地做着你的王夫人,我为你洗手作羹汤,我为你怀胎十月生下默轩,可你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我的悲喜,你只一心为北牧谋取苍奡?”
王默轩如今是最两难的人,他处于最尴尬的境地,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一半属于苍奡,一半却属于北牧。
“我为了我的私心娶你。我做侍郎的时候,不喜欢你,所以明明知道只要娶了你就可以平步青云,但还是拒绝了先皇的赐婚。可我,求娶你的时候,不是以右相的身份,也不是以王伯庸的身份,只是一个寻常男人在求娶心爱的女子。我是很自私,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共戴天,还是要娶你。如果没有我们这十几年,你恨我也就可以恨得干脆一点了,虽然你还是会痛苦,可不会为难。”
“王伯庸,事到如今还要为自己说好话吗?”
“有些话,我不想带进棺材里。”
“所以就说出来恶心我?”
王伯庸沉默了,他想过的,终有一天,他深爱的女子会这般痛苦,这般憎恨,这般嘲讽地看着他。只是想了千遍万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不能像预想的那般……
“我偷了你的相令。”长公主从腰间取下那块相令,丢到地上,那些横死大臣的鲜血蔓延到相令周围,“楚黎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今早你离开后,我就拿着相令去了大理寺,放走了太子和晋王,有人护送他们离开了,你不用费心费力去追了。”
“瑞王的人?”除了瑞王,王伯庸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皇上如今被你控制,我总要留住帝嗣,苍奡才不至于灭国!”长公主强忍着泪水,可眼里血红一片,“我父皇死在你手里,这些大臣死在你手里,我不能再让太子和晋王死在你手里!”
“瑞王容得下太子吗?他是帝星,太子是储君,他们争的是同一个位置。”
“他们怎么争都好,哪怕争得头破血流,这都是我们苍家的家事,不容外人插手!”长公主冷冷地看着王伯庸,好似把他们过去的一切一切都抛却了,只留下了恨,“王伯庸,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大开城门迎接北牧贼人!”
王伯庸走下高台,顺手抽出了守卫腰间的佩剑,剑光凛冽,刺痛了长公主的眼。
“父亲!”王默轩将母亲护在身后,虽然眼前这人是苍奡人人得而诛之的贼人,可始终是他的父亲。
血浓于水的羁绊太重,过去的二十二年的时光太浓,苍北两国的鸿沟太深,才会让他这般痛苦。
“你让开。”王伯庸看了王默轩一眼,“我和你母亲要有一个了断。”
长公主握住儿子的手,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定在王伯庸面前,她敢放走太子和晋王,她敢踏进这金銮大殿,她敢怒斥王伯庸,就没有惧怕过死亡。
王伯庸手腕一转,长剑对准自己,却把剑柄递给长公主,“我有我对北牧的忠诚,你有你身为公主的责任。我不愿意背叛我的国家,可我也不愿意背叛你,所以只好死在你手里。”
长公主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握住了剑柄,死死地握住,像是倾尽了她一生的力气,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握不稳。
王默轩看着自己的父母拔剑相向,他们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可他却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
“你不杀我,我就不能罢手。”
王伯庸的声音里隐隐带上了哭腔,他皱起的眉,就像他被绞烂了的心,他握住剑刃,对准自己的心脏,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从他五指里渗出来,浸湿了他的袖子。
白森森的剑刃上,王伯庸的鲜血在蜿蜒流淌,长公主的手抖得厉害,她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可还是泄露了自己的慌张。
王伯庸的嘴唇有些发白,他突然抓紧了剑刃往自己心口里送,长公主猛然攥紧剑柄,将剑从王伯庸手里抽出来,然后刺进了他的左腹,长剑洞穿身体,王伯庸吃痛,紧闭上眼,脸色煞白。
长公主的泪水落在剑刃上,融进了王伯庸的血里,长公主整个人都泄了气,像一根枯木,连连后退,撞进王默轩的怀里。
王伯庸吐了一口气,身子摇晃,全身的力气都在快速地消散,他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死士上前,伸手想将他扶起,却被王伯庸拒绝了。
“王伯庸,你犯下的罪孽不是一死就能抵消的!”
其实,是长公主自己舍不得王伯庸死,可是她不能承认,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借口。
王伯庸按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似猛兽般狂暴,从伤口里涌出来,浸湿了他的衣,染红了他的手。
王伯庸的血将长公主的眼睛映成血海,波涛汹涌之下是隐晦的情愫,隔着这么多人的死亡和鲜血,她还是割舍不断女子对男子的那种深情。
长公主苦笑,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亡灵?
“王伯庸,你若要大开城门迎接北牧大军,那就踏过我的尸首!”
如今,王伯庸掌控苍奡天下,长公主无权无势,能倚靠的就只有王伯庸对她的愧疚,甚至还有深情。
长公主很清楚地知道,王伯庸隐瞒了他的身份,他的野心,可这二十多年来的深情却不作假。
……
……
北牧。
“王伯庸这个废物!大势已成,他居然拒开城门,他,他想背叛我北牧不成?!”楚翼辰将苏幕遮传回来的最新的军情甩在地上,满脸的怒气,吓得殿里侍候的宫人们都低下了头,生怕引火烧身。
“父皇应该理解王大人的。”也只有楚黎了,能大方坦然地面对皇上的怒火,他弯腰将地上的军报捡起,折好,放进信封,然后将信封放到桌上。
“王大人有他深爱着的女人,正如父皇爱着母妃。这份心情,父皇应该是明白的。”
“可他喜欢的,是苍奡长公主!”楚翼辰的怒气消散了一些,甚至话里还有些叹息。
“所以,王大人很痛苦,也很为难。”楚黎虽然回到了北牧,恢复了五皇子的身份,可他还是时不时地想起在苍奡右相府里的生活。
“长公主待我很好,犹如亲生,她待我和待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甚至,她待我更好,默轩和我闹的时候,她更向着我。”
所以,王默轩才会每天吵嚷着父母偏心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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