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瞒着他?”
“告诉他又如何?”瑾兮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救不了我。”
“可是,至少他不会后悔,不是等你死了,他才惊觉没有好好珍惜过——”
“我不需要他可怜我。”
“你觉得那是可怜吗?”晏大夫道,“侯女身边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和事吧?所以,你对于自己会不会离开的事情满不在乎,因为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和事,所以才这么糟践自己……你其实没有想过要好好活着,对吧?”
晏大夫没有再玩笑地称呼瑾兮为“王妃”,一声“侯女”足以见晏大夫有多生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便是如此吧。
“兴许是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尖锐地指出这一点,瑾兮身体里的那个老灵魂在这个世界里孤苦无依,背负着启家强压在她肩上的责任,她本无心参与皇城里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但是局势硬是将她推到风尖浪口之上,“晏大夫,如果我不是今日这般处境,或许会有另一番心情。”
“那王爷呢,你让王爷如何?”晏大夫叹气,“你或许觉得府上的人称呼你为小王妃,是在打趣,可是管家是第一个这么称呼你的人,他不是打趣,而是认可。”
瑾兮也不知道自己在晏大夫面前为什么会像个局促不安的学生,她的书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晏大夫,你像是私塾里的先生,我的功课一直不好,以前总是被先生教训,我要是顶嘴吧,他就罚我抄课文。”
“你是在暗示我,迂腐、多事、专制?”晏大夫觉得自己的好心一定是喂了狗。
“我哪敢啊?”瑾兮看见管家领着几个丫鬟端着餐盘正往这边走来,“我的意思是,请先生赏脸和学生一起用膳。”
“王妃在和晏大夫探讨医术啊?”管家听见了瑾兮的话,自然是以为他们在探讨医术了,“不过,还得先填饱肚子啊。”
“管家所言甚是。”瑾兮不管晏大夫现在是什么脸色,拿起筷子等着丫鬟把牛肉面和小菜端上来,望眼欲穿,“大户人家的厨子就是不一样,简简单单的牛肉面都能做得这么香!”
“小王妃喜欢就好。”管家笑眯眯的,像个慈祥的老爷爷,“早餐还是吃得清淡些为好,暗五说比起米饭,王妃更喜欢汤面,所以我就让厨房做了牛肉面。”
“我记得,第一次来王府,吃的也是牛肉面,甚是怀念啊。”瑾兮向晏大夫眨眨眼,“还是和您的徒弟一起吃的呢!对了,怎么不见他?”
“少套近乎。”晏大夫起得早,还没有用过饭,闻着面香,也觉得饿了,接过管家端过来的牛肉面,拿了筷子打算开动,“那小子在熬药。”
“熬药?”瑾兮先从牛肉下口,又被烫到,疼得直吹气,眼睛里都起了水雾,但硬是舍不得把牛肉吐出来,在吃面前,瑾兮向来没什么骨气。
“慢慢吃,慢慢吃。”管家觉得,又没人和她抢,小王妃为什么一副乞丐的做派?
晏大夫看了瑾兮一眼,无声地表示鄙视。
瑾兮终于降服了那块牛肉,抽出空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给我的避子汤吗?”
晏大夫被瑾兮吓得不轻,刚进嘴里的面啊,差点就给喷出来了,就是管家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什么避子汤?”晏大夫惊魂未定,一边问,一边拿手帕擦了擦嘴。
“不是,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啊,欢爱过后,迎接她的竟然是一碗避子汤。”瑾兮呼啦呼啦地吞着面,还不忘抽空解释了一句,“王爷他没有吩咐你们给我一碗避子汤吗?”
“没有。”管家直截了当地断了瑾兮的歪念头,不用回想,管家都知道王爷临走前吩咐的事情里面,没有一件是关于“避子汤”的!
“你还妄想要避子汤?”晏大夫更是不留情地揭穿了瑾兮,“这么作贱自己啊?”
瑾兮表示很无辜,“你们难道不觉得我思虑周全吗?”
“不觉得。”管家和晏大夫异口同声。
“那我也是为了王爷和我自己着想啊。”瑾兮喝了口汤,“他没有吩咐,那我吩咐好了。”
“这件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定夺吧。”管家道,“小王妃你先吃面。”
“死心吧。”晏大夫不想理会瑾兮,埋头吃面。
“智者总是孤独的,不被世人所理解。”瑾兮摇摇头,叹息,然后扒拉着面条,满碗地找牛肉吃。
……
苍寂桐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瑾兮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把面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瑾兮把大碗放下的时候,正好看见苍寂桐穿着还没有来得及换的官服往她这边走来,瑾兮舔舔嘴,一时语塞。
“你过得挺滋润的。”
“托王爷的福。”
“吃饱没有?”
“啊?”
“还饿的话,和本王一起吃点。”
瑾兮觉得自己睡人家的、穿人家的、吃人家的,陪金主吃碗面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瑾兮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很饿,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刚说完瑾兮就不争气地打了个饱嗝,着实尴尬,瑾兮的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
晏大夫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瑾兮一个小眼神瞪过去,晏大夫啊,你可长点心吧,没看见管家多上道啊,捂着嘴笑,怎么就你这么没眼力见呢?
“你……”苍寂桐也觉得挺无语的,“还是到处走走,消消食吧。”
“那我慢慢走回侯府就好了,正好可以消食。”瑾兮拍拍手,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的确是很饱啊。
“本王同意你回去了?”苍寂桐有些不悦,这女人那么明目张胆地睡了他,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始乱终弃?
“这需要同意?”瑾兮眨巴眨巴眼睛,再次表示无辜。
“自然。”
“为什么?”
“你睡了本王,不需要负责吗?”苍寂桐这话又嚣张又委屈。
“我……不是,那我还……难道你要我娶你不成?”瑾兮被吓得语无伦次,也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
“这倒是个好主意,彩礼本王会让人送到侯府去的,至于嫁妆,你就在王府里跟着红娘学学刺绣,绣个手帕或是荷包,本王不嫌弃。”比这话更嚣张的是苍寂桐的态度。
“可是我嫌弃!”瑾兮炸毛,“昨晚是我吃亏吧?”
“也是。”苍寂桐觉得瑾兮这话在理,“那换本王娶你。”
“关键是我不想嫁。”
“你睡了本王。”苍寂桐简直是在无理取闹,而且不知羞耻。
“那你睡回去啊!”这完全是气话,瑾兮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脱口而出的话。
晏大夫默默地拿着筷子捞汤里的青菜,觉得自己一个孤寡老人实在不应该坐在这里。
“那你回房等着吧,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苍寂桐不厚道地笑了,“然后再去找你。”
晏大夫跟着苍寂桐回了书房,亭子里只剩下瑾兮和管家,大眼瞪小眼。
“小王妃,我得去吩咐厨房给王爷做牛肉面,那、那您就在这园子里转转吧。”管家赶紧找了一个理由脱身,但没走几步,想了想又回过来劝告瑾兮,“别说是王府的大门了,就是小门,您都别想踏出去。”
瑾兮觉得管家最后一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的,那就是,“王妃,您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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