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寂桐和瑾兮到达皇城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皇城里依旧风平浪静,寻常人都以为瑞王带侯女去南陵只是应了南陵公主的邀约,这一次南陵也统一了口径,都说公主和侯女感情深厚,邀请侯女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是由南陵士兵一路护送侯女和瑞王到边境的,然后交由沈疏狂护送回皇城。
外头有些喧闹,还有官吏的怒喝声,瑾兮撩起车帘,只见三五个中年妇人正被几个官吏推搡着,妇人哭哭啼啼的,有的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瑾兮抬眼一看才知,妇人跪的是府衙。
“停车。”瑾兮道。
“侯女有何吩咐?”驾马的小厮问道。
“去问问府衙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跑过去,扶了一把被官吏推倒在地的妇人,看着官凌百姓的场面,小厮不免有些气愤,“为吏者,怎能——”
“哟,你算什么东西啊,还敢教训起我们来了?”官吏怒目相视,气焰嚣张。
“你们可知那是谁家的马车?”小厮指了指停在一旁的马车。
“这……”官吏都是些人精,在皇城里混,怎么能不识货呢,“好像是,忠义侯府的马车……”
“忠义侯府?”几个夫人远远打量着一旁的马车,仿佛看见了一线生机,“是侯女,上天垂怜,让侯女知道了我们的苦情啊!”
“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何以辱骂、驱赶这些妇人?”
“她们日日来府衙闹腾,我们、官老爷实在是头疼啊,这才让我们把人赶走的……府衙事务繁忙,哪有时间去管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破事啊!”
“无关紧要?你说什么?我的女儿不见了,被歹人掳走了,已经五天了,整整五天没有回家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你说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啊,你再敢说一遍!”妇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冲上前去,扯住一名官吏的衣领,“出了事情,你们怎么可以不管不问?”
“为官一方,不为民分忧,不为民做事,不为民谋福,何以为官?”瑾兮下了马车,往那群官吏走去,“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竟然有你们这群为官不为的官吏!”
“侯女息怒,这……你听我们解释,我们——”官吏情急,想要解释但又无从解释。有个官吏见事情闹大,连忙跑回衙门去请许大人。
“侯女,救救我们家女儿吧,她刚刚才定下婚事,可是,去了一趟山里,就没见她回来了……侯女,救救她吧,十天了,十天没有消息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妇人抓着瑾兮的袖子,苦苦哀求,瑾兮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着。
府衙大门打开,许大人从里面跑出来,着急忙慌地把官帽戴起来,“下官参见忠义侯女。”
“许大人。”瑾兮以前承蒙沈疏狂的庇护,也见过这位府衙大人许志山,“大人公务繁忙,怎么还亲自出来了呢?”
“侯女言重了,下官再忙都不能怠慢了侯女啊。”许志山又是深深一拜,他的官位不够高,以前怕得罪沈疏狂,现在怕得罪瑞王,对瑾兮可谓是处处小心,处处礼让,“外头吵闹,不如侯女进府一叙,下官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
“不必了。”瑾兮也不客气,“我只是路过,见大人不管事,只能为民请命了。”
“侯女这话是错怪下官了,为人父母官,下官怎么敢不管事呢?”许志山给瑾兮陪笑,转头就呵斥那些官吏,“有百姓报案,你们怎么自作主张,不请进来,反而驱赶呢?混账,你们看看你们做的混账事情!”
“大人骂得是,是我等欠考虑。”面对许志山的颠倒黑白,官吏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侯女放心,这件事下官一定严肃处理!”
“好,就等大人这句话了。”瑾兮转身,对着之前的那几个妇人以及围观的百姓说道,“许大人已经许下了诺言,你们有什么苦情、冤情要报案的,尽管上报,许大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交代!”
“谢侯女。”那几个妇人慌忙跪下,谢恩。
瑾兮连忙去扶,“你们莫要折煞我,查案是许大人的事,你们不必谢我。”
“谢侯女。”妇人们知道,今天要是没有忠义侯女出来说句公道话,要是没有侯女给府衙大人施压,这个狗官根本不会理她们的。
“侯女。”围观的人群中,有个男人扑通一声跪下,“侯女,我家丫头前年就丢了,报了官也没有人理,请侯女为我做主啊!”
“侯女,我家姑娘是和他们家一起丢的,天黑也不见回来,我们去山上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报官了,也没有人来管,这一年来,我们都是自己在找,可是,就是找不到啊!”一个妇人跪在瑾兮面前,声泪俱下。
“还有我,我家姑娘也是这样,官府出去找了,回来就告诉我们,找不到了,就这么草草结案了。”
“侯女,十年前,官府说郊外山上有土匪,说我家姑娘是被劫走做压寨夫人了,后来官府出兵,端了那土匪窝,可是,我没有找到我家姑娘啊,十年了,这十年,我们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许志山见围观的百姓纷纷出来翻旧账,脸色铁青,面子挂不住,又不敢去看瑾兮,赶紧打断那些百姓,“说什么?十年前的案子,你现在还拿出来说?都结案了,就是土匪做的,你怎么不信呢!”
“许大人!”瑾兮动怒,“十年前的案子为何不能拿出来说?你做事若是光明磊落、尽心尽责,又何怕百姓翻你旧案呢?就算是十年前的案子,若其中有冤假错案,不要说是过了十年,就算过了五十年,都得拿出来翻案!”
“侯女说的对,那件案子就是有蹊跷,那土匪就只是劫财,寨子里就没有抢来的姑娘,那土匪原本都是农民,遇到了天灾人祸,流落他乡,实在没办法了,才做了土匪,就是抢钱抢粮食,没见过他们抢人杀人的,你就是随便拿个土匪来敷衍我们的!”
“许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讲?”瑾兮问。
“侯女,你听下官解释,这些刁民是在故意抹黑下官啊,下官任职十余年,每天尽心尽力,安守本分,忧国忧民——”
“许大人。”瑾兮打断许志山的话,“这些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吧?还来糊弄我?”
“侯女这是什么意思?”许志山见瑾兮揪着这件事不肯罢休,态度也强硬起来,“本官虽说只是一个八品官员,但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侯女贵为忠义侯的女儿,可是并无一官半职,本官敬重忠义侯,也尊敬侯女,但不代表侯女就可以插手公务!”
瑾兮轻蔑地笑了,“我区区女流,无官无职,的确不能插手公务,但许大人觉得我连说句公道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侯女说的是公道话吗?府衙办事自然有府衙的规矩,不需要侯女指手画脚!”
“好。”瑾兮正色,“忠义侯女愿为百姓请命,请府衙大人彻查皇城女子失踪案!”
“请府衙大人彻查!”围观的百姓也跟着瑾兮喊。
“你!你们!好,很好!”许志山被气得红了脸。
“这件事,我会上报给皇上,皇上爱民如子、公正廉明,一定会查清女子失踪一案,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谢侯女!”
许志山被瑾兮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居然敢嚣张成这样,竟然拿皇上压他!
“大人,这件事闹成这样,皇上一定会知道的!”师爷匆匆来到许志山身边,规劝道,“大人,我们惹不起忠义侯女,她身后的人可是瑞王啊!大人,你服个软,这件事情就还有转机!”
许志山咬牙,僵硬地给瑾兮行礼,“是下官处理事情不妥当,言辞多有得罪侯女,还望侯女见谅。”
“只要许大人肯彻查此案,这件事我绝不会追究。”
“这是自然。”许志山咬牙切齿地应下了。
“人口失踪案该怎么查,许大人应该很清楚吧?”
“自然自然。”许志山吩咐师爷,“带她们去报案,记录下每个人失踪的地点和时间。”
瑾兮知道自己不能把许志山逼得太紧,“皇城发生多起少女失踪案,性质恶劣,想必皇上也会多加关注的。”
“下官明白。”
瑾兮转身,上了马车,离开。百姓在瑾兮的马车后面跪了一地,诚心诚意,“恭送忠义侯女。”
许志山见瑾兮走远,立马吩咐官吏备车,着急忙慌地去了一趟户部尚书的府邸。
户部尚书早就收到消息了,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许志山,可是许志山偏偏就要往他面前凑!你说可气不可气?
“事情闹成这样,你还来见我做什么?”户部尚书把茶杯扔在桌子上,实在不想理会许志山,可是他又不能不理会,因为许志山一出事,他也得跟着受牵连,“怎么就被忠义侯女知道了呢!”
“路过,她还真的只是路过,结果就被她听见了。”许志山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
“我早就说过,那些失踪少女的父母肯定要来官府报案的,你就让他们报案好了,怎么还把人赶出去呢?”
“下官实在是经不住那些人啊,天天上府衙报案,问情况,下官只能把她们赶出去。”
“眼下这少女的失踪案闹大了,皇上肯定会知道,就算皇上之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碍于忠义侯女的请命和百姓的呼声,皇上都不得不彻查这件事!”户部尚书按着发疼的头,心里不知道把瑾兮骂了多少遍!
“尚书大人,这、这该如何是好啊,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住口!慌什么!十年前被爆出来的失踪案,我们都能瞒过去,这次也一样。”户部尚书思索良久,“你赶紧去找几个背黑锅的,这几天你表面上的工作得做足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这次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没有,都做得干干净净。就算要查,也查不到了。”
“那就好,没有证据,你破不了案,皇上也没办法。让山上那群人这几日安生点,这件事要是被查出来了,他们也得死!”
“下官明白,下官回去就给山上的人传信。”
“这几日风头紧,你少往我这里走,免得落人口实,那忠义侯女身后还有个瑞王呢,这两人都是不好惹的主。”
“是,下官明白。”
许志山离开后,户部尚书站在窗户口,按着自己的心脏,眉头紧锁,这件事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料,十年过去了,那些人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肥了,抓女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真当他一个户部尚书就能事情兜住吗?可是他又不能不兜住,谁让他也奸淫过那些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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