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马不停蹄地赶到北牧皇城,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这期间戚涵武和辛野拒不上交虎符,带着苍奡百万大军驻守到了炎凉。
楚黎在北牧皇宫门口下马,守宫门的侍卫见来者是生人,上前正要开口问话,楚黎就拿出了令牌,见此令如见皇上,宫门口的守将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起来吧。”
楚黎疏离地看着那些侍卫,可又让人觉得他并没有在看那些侍卫。
“谢大人。”楚黎的淡漠,没有让这些侍卫觉得他可以被怠慢,反而让他们觉得楚黎身上有皇族子弟的贵气,更有上位者的通身威严。
楚黎收回令牌,守将不敢怠慢,赶紧放行,又恭恭敬敬地问,“大人可要末将带路?”
本来没有守门侍卫带路这一说的,可是侍卫看楚黎实在是眼生,怕他不认路,才有此一问。
“不用了。”楚黎离开再久,有些东西还是深刻地记着。
“大人请。”侍卫心里对楚黎再好奇,也不敢再多话。
楚黎有些失神,这段路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走过了?
以前,他年幼的时候,母妃曾带他走过这段路,去看外头的庙会,可没过几天,夜里漆黑一片的时候,父皇也带着他走了这段路。
他记得父皇很严肃很沉默也很紧张,所以不像平时那样容易让人亲近,他被父皇扯着走,身边还跟着顺喜。
他们急急忙忙地走着,左顾右盼的,生怕被人瞧见,也因此,他们连灯笼都不敢提。
其实,那段路并不黑,月亮和星辰的光芒正安静地洒落,可是楚黎却觉得那天晚上黑沉沉的,那段路上没有丝毫的光亮,他看不见前面的路,也望不见后头的路,可是那么黑,他看见了父皇,看见了顺喜,在宫门口,看见了王伯庸。
“殿下。”顺喜从御花园穿出来,就瞧见了楚黎,欢欢喜喜地迎上去,“皇上让奴才赶紧来接殿下,没想到奴才着急忙慌的,还是来迟了。”
“公公还认得出我?”楚黎认得出顺喜不奇怪,毕竟顺喜的模样没有变,只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而已,可是顺喜能认得出长大后的自己就……也说不上奇怪,只是觉得有些……
“奴才怎么会认不出殿下呢?老奴虽然年纪大了,可是殿下小时候的样子还一直清晰地印在老奴的脑子里。”顺喜上下打量着楚黎,像是家中长辈长久地看着归家的游子,“隔了这么多年再见到殿下,老奴心里真高兴。殿下的眉眼像极了皇上和菀妃娘娘。”
“我还以为在这宫里,没多少人记得母妃了。”听以前熟识的人提起母妃,楚黎突然就湿了眼眶。
“记得记得,该记得的人一直都记得。”顺喜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奴才该死,明明应该高兴的,怎么还把殿下惹难过了。来,殿下,这边请,皇上正在等你。”
楚黎深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湿意被风带走,他跟在顺喜后面,一如多年前,那个幼稚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由顺喜领着去见父亲。
御书房中,楚翼辰有些坐立不安,这手中的奏折也看不明白了,索性放下奏折去喝茶,企图安抚那颗激动的心脏。
可是这茶索然无味,还不如白开水好喝,楚翼辰又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又到窗子口张望,“这个顺喜怎么还不把人带来?平时也没见他老得走不动路啊。”
楚翼辰又走到桌子边上,用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有些凉了,连忙唤来宫女重新泡茶。
御书房外响起脚步声,楚翼辰快步走到殿门口张望,瞧见了一个人影,豆子般大小,走在前头的一定是个老豆子,后头跟着的还正年轻。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一晃十九年了……”
楚翼辰见他们走得近了,又快步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份竹简来看,又感觉到眼角微凉,拿了袖子去擦,收了手佯装批阅奏折,只是心不在焉的,不动声色地望着门口。
“皇上,殿下到了。”顺喜刚接近御书房就扬着嗓子宣告。
楚翼辰偷偷摸摸地哼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喜形于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更怯,楚黎在御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踏进这道门,他会看见母亲深爱的男人,他最尊敬的父亲。
“殿下?怎么了?快进去啊!”顺喜虽为楚黎带路,但此时此地,他是不能先楚黎一步踏进御书房的。
“没什么。”楚黎舒了一口气,郑重地踏进御书房,走到桌前,轻撩衣袍,恭恭敬敬地跪下,“儿臣楚黎参见父皇!”
楚翼辰暗怪自己没出息,这样就酸了鼻子,眼睛里又浮起了水雾,模糊了楚黎的样子。
楚翼辰放下奏折,扯着袖子偷偷擦去眼泪,定了定心神,他想起身去扶楚黎,可又碍于做父亲的那所谓的面子,又强迫自己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只是虚扶了楚黎一把,“快起来吧。”
“谢父皇。”
楚黎起身,穿过十九年的岁月,看着自己的父亲,“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可好?”
楚翼辰被楚黎眼里的情愫弄得手足无措,慌乱之间又抓起桌上的竹简,可又觉得这样是欲盖弥彰,连忙又把竹简放下了,这般滑稽的样子,连楚翼辰自己都笑了。
“好,朕很好。”
顺喜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笑了,他让所有在御书房侍候的宫人都退下,然后自己关上殿门,走到外头的台阶上站着,守着御书房内的温情。
……
……
凤栖宫。
“你说什么?楚、楚黎?他回来了?他怎么可能……”皇后震惊之中摔了她手中的瓷碗,上好的燕窝洒在地上,脏了名贵的羊毛地毯,“你,你再说一遍!”
“回、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听御书房当值的宫女说的,顺喜公公口口声声喊那个男人为殿下,她是亲耳听见的,那男人跪在皇上面前,说,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兰嫣不敢再说下去。
“说啊!他说什么了?你快说啊?”
皇后娘娘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在兰嫣的额头上,兰嫣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尖叫,额头上的皮肤迅速地红肿起来,鲜血渗出来糊在伤口上,兰嫣回过神来后,吓得面色惨白,她怕惊扰到皇后娘娘,那自己就活不成了。
“回皇后娘娘,那男人说——儿臣楚黎参见父皇!”
“楚黎……怎么可能?他早就死了,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可是守门的侍卫说,他手里有皇上的令牌!”兰嫣都不敢去查看自己额头上的伤,即使伤口火辣辣地疼着,“皇上还特意煮了雪莲茶。”
“当真没有死吗?”皇后娘娘不肯相信,“那个人真的是楚黎?菀妃的儿子怎么可以活着?”
这些问题,不是兰嫣可以回答的。
“像他吗?”皇后娘娘突然问兰嫣。
“像?像谁?”兰嫣小心翼翼地问。
“那人像皇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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