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瑾兮就醒了,烧也退了,就是身子还有些虚弱,还得在床上躺一天,可是她的精神却好得不像话,躺在床上无聊得紧,又睡不着,只能抓住小药童不放,硬是要小药童陪她说话,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瑾兮一个人在说话,小药童就是点点头,在瑾兮说得高兴的时候笑笑,在瑾兮期待的目光下嗯一声。
瑾兮从大漠来,在外头游历了近十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风景,听过许多故事,讲起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很有意思,小药童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到了瑾兮要吃药的时候,他也忘了提醒,就是瑾兮说得口渴,他才递上一碗水。
侍奉在瑾兮房门外的丫鬟,听力好,就听着瑾兮在里头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这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
夜里,瑾兮才被允许下床,这一下床,就被下了逐客令,她收拾收拾,就被打晕送回了醉生梦死。
苍寂桐也安生地养着伤,实在无聊得紧了,就让暗一转述瑾兮给小药童讲过的那些话,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地过了。
苍寂桐静养了三日,伤口也渐渐愈合了,不得不说瑾兮的伤药效果极好,当然苍寂桐的恢复能力也是极强的。
……
苍寂桐换了一身浅紫色的衣服,墨发高高束起,推开门,外头阳光正好。
“把药童带到本王的书房。”
“是,王爷。”
管家转身去找小药童,苍寂桐去了书房。
“王爷,药童到了。”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进来。”
门被打开,药童走进来,将门关上。
苍寂桐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为什么那日给瑾姑娘施针,银针会变得乌黑?”
药童抿着唇,不说话。
“你不说,本王就去问药王了,只不过花点时间罢了。”
药童一愣,“药王知道了,瑾姑娘会没命的。”
“哦?”苍寂桐忽然来了兴致,“为何?”
药童沉默了,毕竟这有关药王谷的名声,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总有些不人道。
“本王想要你开口有许多法子,见血的,不见血的,本王吩咐一声便是。”
药童还是个小孩子,他在瑞王府里待了五六年了,瑞王的手段和城府他是见识过的,知道瑞王是个狠决毒辣的人,他是怕瑞王的。
“本王没有耐心,要么现在说,要么一辈子都别说话了。”苍寂桐把手中的书卷丢在桌子上,已有不耐烦的神色了。
“瑾姑娘她,身体里有毒。”药童的声音有些颤,“这毒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可别人吃了她的血,或者她的血渗进别人的伤口里,那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为何会这样?”
“要么是天生的,她的母亲中毒产子,可是这种概率几乎没有,要么就是,就是被人用各种毒药喂养十几年或者更久,毒素进入她的五脏六腑,溶进血液里,破而后立,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苍寂桐以指轻叩桌面,在思索着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因为,因为药王试过,只是用来实验的一百人,全部死了,有些熬不过一个月,更有些一刻钟都撑不过。”
“药王要这样子的人做什么?”
“毒的反面就是药,可以杀人,亦可以救人,瑾姑娘的血液虽是至毒,但也可以解天下奇毒,而且药人能够存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足够让学医之人疯狂。”
“你们把这叫做药人?”苍寂桐突然想起前几年药王说的话——王爷的寒毒怕是只有药人血能解。苍寂桐想,难道瑾兮就是他的解药,“解天下奇毒……”
“是,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全部是用毒或是用药处理过的。”
“药王以人试药的事,本王早有听闻,却不知道他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苍寂桐皱眉,“他做实验只用了一百人吗?”
药童的身子一抖,“还、还要多一些。”
“说。”
“听晏大夫说,可能有上千人。”
“他哪来这么多人?”
“药王不轻易救人,救人也有条件。”所以有些人为了救自己的家人、爱人,不得不成为药人。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我出生在药王谷里,有记忆起,就看见谷里有很多药人,没日没夜地浸泡在药水里,身上有很多伤口,用刀割出来的,方便药水渗进去,那时候谷里的密室里全部都是药人的惨叫声,他们的血会被放掉一半,一面盆一面盆地放血,然后把药水灌进他们身体里,和剩下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药童像是在回忆,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看过的东西都一股脑地说出来,“有些药人是被活活痛死的,也有些忍受不住,自杀了,还有些求着别人杀了他。那些场景就像是噩梦,谷里面很多大夫看过之后就疯了,疯了就被抓过来做药人。后来药王嫌吵,就让人割了他们的舌头。”
饶是再冷漠的人听了这些话都会心惊,苍寂桐杀过很多人,但是他不杀无辜之人,也没虐杀过谁,突然间听见这些事,手不自觉地握紧,“现在药王还有没有再抓人做药人?”
“没有了,药王说,这世上不可能有药人可以活下来,那些古书上说的事,都是骗人的。”
“古书中有记载?”
“应该是。”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就当没有见过本王,瑾姑娘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晏大夫和药王!”苍寂桐话里的警告意味太浓,浓到让小药童觉得他是要杀人灭口。
“明白了。”
小药童回忆了太多噩梦一般的事情,面色惨白地退了出去。
“暗一,让管家在药童的饭菜里放上忘忧草。”苍寂桐虽然看得出这药童挺喜欢瑾兮的,但是他不想冒这个险。
“是。”
暗一领命去找管家,管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按照瑞王的意思办事。
暗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份书信,“这是您前天吩咐的事。”
苍寂桐接过那封信,暗一就离开了。
这信上写的是关于十六年前的事,那日苍寂桐夜探死牢,季夫人告诉他十六年前苍奡与北牧大战,先皇亲征,到了边塞不过两日,先皇便毒发了,军医说先皇中毒已久,怕是两年前就已经中毒,只是这毒是慢性的,要拖个几年才会发作,发作起来也慢,要几个月才能夺人性命。季夫人还说军中有叛军,季家军的作战计划被人泄密,季家军才会全军覆没。
所以苍寂桐静养的时候就吩咐手下的人去调查当年季家军详尽的作战计划。
苍寂桐将手中的信反复看了三遍,按照忠义侯的谋划,这场仗会艰难些,倒是绝对能够大胜北牧。那么谁会是叛徒呢,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了,季家军出征五十万人,全军覆没,季家的旧人也各自离散,当年的人隐没得都差不多了。
苍寂桐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追查到季夫人被关在死牢中,可是夜探死牢的事情败露,季夫人这条线索也就断了,他希望瑾兮能够把季夫人没说完的话告诉他,毕竟当年瑾兮是跟在先皇身边的,季夫人临危受命去皇城宣旨,将瑾兮留在了军营,即使那时瑾兮只有六岁,也该记事了。
“暗一,瑾姑娘这三天都在醉生梦死?”
“是,半步未出。”
“一个时辰后把守在瑞王府的锦衣卫打一顿。”
“啊?是,属下明白。”
一个时辰之后,青天白日的,瑞王府周围的大树枝叶乱颤,附近的小茶馆有人闹事,暗一领着暗卫们暴打锦衣卫,双方交战之时,自瑞王府里闪出一道身影,暗卫知道那是自家主子,锦衣卫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苍寂桐施展轻功,在屋顶上飞跃,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醉生梦死。
即使苍寂桐带着黄金面具,遮住了半张俊脸,可是暗五认得出来,主子化成灰他都认得,连忙凑上来献殷勤。
“主子主子,您是来看我的吗?我在这里蹲了四年了,还以为主子抛弃我了呢!”暗五是难得的天然呆,能当暗卫也是个奇迹。
“瑾姑娘呢?”
“呀,她在嫖娼呢,啊不,就是在,在关心自家的姑娘们,时不时送去关爱。”其实就是在调戏姑娘,可是暗五不想主子接触这么猥琐的事情。
苍寂桐看着暗五,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派暗五来监视瑾兮了,世上有句话叫,眼不见心不烦。
暗五还想诉说一下相思之情,苍寂桐就离开了,暗五眨吧眨吧眼,好生委屈,真真是好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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