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瑾兮吃饱喝足,还换了一身俊俏的男儿装,悠哉悠哉地在自家门口转悠。
苍寂桐穿着象牙白的衣裳从瑞王府慢悠悠地逛到了侯府,一眼就看见了瑾兮。
“怎么换了男装?”苍寂桐难得见她穿男装,模样好生俊朗。
“这样霸气。”其实是因为女儿装的瑾兮没有勇气走在苍寂桐身边,这么万众瞩目,瑾兮突然想起在瑞王府的时光,瞬间就红了脸。
“走吧,慢慢逛过去。”苍寂桐第一次有兴致想在热闹的长街上走走,瑞王府太过冷清了,还没有他身边的女子热闹。
瑾兮点头,折扇一打,摇身一变,翩翩佳公子,但瑾兮的话痨是治不好的,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依旧絮絮叨叨,一路上给苍寂桐讲集市上有什么好玩的,什么好吃,什么酒好喝,哪条街上的桂花糕最好吃,哪家店的灯笼最好看。苍寂桐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应声,更多时候,他不在意瑾兮说了什么,只是喜欢听她的声音。
走走停停,逛了一路,终于到了听风阁,瑞王大驾光临,听风阁热情相待,连随行的瑾兮都受到了贵宾的待遇。
“王爷想听什么?”小伙计拿着节目单给苍寂桐看。
苍寂桐看都不看,就道,“本王与侯女的那段。”
小伙计一哆嗦,节目单就掉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半天,“我们这里……没有王爷和侯女……我们怎么敢非议王爷和侯女啊,万万不敢!”
瑾兮以前是个平民老百姓,所以她那些故事,听风阁说拿去当话本就拿去当话本了,但自从瑾兮成了忠义侯女,听风阁就再也没有讲过和瑾兮有关的任何风流韵事,生怕被问罪,为此还更改了节目单,现在这本节目单上根本就没有苍寂桐要听的书。
瑾兮看不下去,捡起那节目单,塞到小伙计手上,“王爷要听,你们说就是了。陈年旧事,说了不下百遍了,说书先生应该信手拈来啊。”
“啊?是是是。”小伙计点头如捣蒜,瑞王惹不起,侯女更惹不起啊。
“上瓜子。”瑾兮吩咐了最重要的事,书可以不听,瓜子一定要嗑。
“这就来。”
听风阁中座无虚席,更多人是听闻瑞王在此,特意来瞧瞧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故事就开场了。其实,这是一个老套而又狗血的故事,与话本里的那些爱情故事是一个套路。
“啧啧,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情,身份悬殊,爱而不得……”瑾兮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听了开头,就知道结尾了,我成了忠义侯女之后,这故事就没有再更新过。”
“安静。”苍寂桐居然饶有兴致地听着。
瑾兮只当苍寂桐第一次听书,新鲜得紧。
故事的结尾一如瑾兮所言,身份悬殊,爱而不得。
“本王不喜欢这个结局,重讲。”
整个听风阁因为苍寂桐的一句话,鸦雀无声,说书先生有些发抖。
“王爷不喜欢这个悲情的结果,你们重说吧。”看,瑾兮是苍寂桐的贴心小棉袄,还是一朵解语花,更是给听风阁台阶下的好人。
“是是是。”说书先生立马回神,醒木一拍,换了个喜庆的结局。
新结局有多喜庆呢?喜庆到瑾兮浑身起鸡皮疙瘩,瑾兮想这说书先生闲时准爱听些淫词艳曲,才能说得这般缠绵悱恻,瑾兮可以发誓,这个新结局比春宫图都要缠绵悱恻。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底下的人诡异地沉默着,可是苍寂桐觉得终成眷属好过爱而不得。
“王爷喜欢这个调调?”瑾兮颤着嗓子问,又小声地吐槽了一句,“怪不得在瑞王府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调调。”
“南陵花朝节的那把油纸伞,你可喜欢?”苍寂桐微微侧头,在红烛照映下,眸子熠熠生辉。
伞,取“庇护”之意。
瑾兮手一抖,瓜子洒了一地,台上的说书先生也正好说到,情到浓时,一吻定情。
瑾兮像是着了迷,目不转睛地看着苍寂桐,思绪飘远,又回到南陵那日花朝节,树影婆娑,苍茫云海,烟雨迷蒙,她踮着脚吻他,唇齿间还有桃花糕的清甜。瑾兮想,那日的花香,那日的烟雨,不及男子眉梢。
“本王说要娶你,不是戏言。”今晚的夜色很好,他们从长街的那一头慢慢悠悠地逛到这一头,像两个普通人随处闲逛,像许久不见的故人一样闲聊,她说他便听,灯火盈盈,人影幢幢,他们走过长街,走过石桥,穿过人群,转过街角,时光静好,浮生缱绻,“本王一生只娶一个人。”
“王爷,我若嫁给你,只愿意做你的妻子,而不是王妃,我希望你唤我夫人或是娘子,我唤你夫君或是官人,我不愿自称臣妾,我也不愿意唤你王爷。我不会把自己困死在高墙深院里,穿金戴银、温枕暖塌、锦衣玉食,不如天涯海角的流浪。人一生所求无非爱情与自由,如果喜欢一个人,会让我失去自由,我宁可彼此相忘于江湖。我想我所爱的人,甘愿放下权势名利,陪我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对酒当歌。”瑾兮红了眼眶,“王爷,我就算机关算尽,也不会拿我的感情做交易,我的爱情与阴谋无关。”
“你不信本王是真心娶你?”
“王爷喜欢的是自由洒脱的瑾兮,不是行尸走肉的王妃。如果我失了自由,就不是原来的那个瑾兮了,王爷还会真心相待吗?”
苍寂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瑾兮喝着听风阁的酒,有些涩,“我愿遇良人,长歌暖浮生。”苍寂桐绝非良人,美人师父说过的,苍寂桐这一生都会被名利所困,他对她从来就不是爱情,或许是欣赏,是心动,是喜欢,所以如果有必要,他就算不舍,就算怜惜,也会舍弃她,去保全自己,或是换取更大的利益。
说书先生正说到鸳鸯比翼、洞房花烛,苍寂桐冷笑,只觉得嘲讽,甩袖离开,带起他身下的椅子“吱呀”滑开。
满堂寂静,只有苍寂桐的怒气冲冲,瑾兮淡定地拿了一碟瓜子,继续嗑。
“从我刚来皇城的那个故事讲起吧,今晚本姑娘包场。”
说书先生也不敢不从,喝了水,醒木一拍,重新开讲。
瑾兮听了整整一晚上的书,说书先生将瑾兮的故事说了不下二十遍,说得嗓子都哑了,瑾兮的嗓子也哑了,不过是被瓜子咸的。
瑾兮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苍寂桐拂袖离开,顺便带走了她的心情,瑾兮听着书,嗑着她最喜欢的瓜子,但是觉得空落落的,发了一个晚上的呆,莫名的难过。
“王爷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听书吗?因为只要你肯花上一整晚的时间,就能听完一个人的一生,浮生若梦。”
瑾兮在说,可是苍寂桐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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