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已经到炎凉了，沉香阁的人接他回来的。”苍寂桐一边解释，一边帮瑾兮穿鞋子，“来北牧前，先生特意交给我的。”
瑾兮打开小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红色的药丸，瑾兮服下药丸后，身子也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只是依旧提不起力气。
“本来能够提前一天到的，只是临行那天突然寒毒发作，这就耽误了。”
“疼吗？”
“习惯了。”
瑾兮抬手画着苍寂桐的眉眼，她的眼里突然浮起了云雾，“苍寂桐，那不是寒毒，是蛊，寒蛊。”
“我知道。”
瑾兮惊讶地看着苍寂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苍寂桐抬眼看她，“若是毒，药人血不会压制不住它，再说上次毒发，分明是百虫啃食之痛。”
“可是，苍寂桐，这蛊我不知道如何解。我根本感应不到你体内的蛊虫，它已经不受我召唤了。”
苍寂桐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苍寂桐……”
“先回去吧，北牧不能久留。”
瑾兮虽然不知道苍寂桐究竟拿出了怎样的筹码，能让楚翼辰答应放她离开，但瑾兮能猜到苍寂桐为此耗费了多少心血。
苍寂桐扶着瑾兮踏出龙德殿，楚翼辰还在等，顺喜手里捧着一件狐裘。
“外头天寒地冻，加件狐裘吧，算是朕给你的临行礼物。”
既然大祭司言之凿凿，楚翼辰姑且就信了，瑾兮这人惊才绝艳，可为己用，楚翼辰也不想她冻死在路上。
“多谢。”
苍寂桐接过狐裘，给瑾兮披上。
“顺喜，带他们出宫。”
顺喜领命，走到最前，“这边请。”
楚翼辰看着苍寂桐和瑾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然后拂袖离去。
……
高楼远眺，楚翼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在猎猎寒风中，看着青石大街上那豆子般大的两个人。
苍寂桐踏出宫门，吹了一记口哨，穷奇就从街巷中跑了出来，停在苍寂桐面前，瑾兮摸了摸穷奇的鬃毛。
苍寂桐利落地翻身上马，再拉瑾兮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后，马鞭一扬，穷奇飞奔在青石街上。
瑾兮抱着苍寂桐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这个男人就这样挡去了所有寒冷。
“出了北牧皇城，会有马车接应。”若不是身处险境，苍寂桐不会这般委屈瑾兮。
一队兵马突然从大街小巷里窜出来，跟随在苍寂桐身后，为首男子策马追上，与苍寂桐并肩。
瑾兮下意识地以为他们是黑旗军，但立刻意识到不是，为首男子不是黑夜，也不是白夜，兵马的盔甲都与黑旗军不一样。
“王爷，属下先行去破开北牧皇城防守。”
为首男子说完就领着兵马上前疾行。
瑾兮被苍寂桐护在身后，看不见城门口的厮杀，只是耳边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绝，空气的冷冽里带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轰然巨响，城门洞开，穷奇越过地上横杂的尸体，片刻未停，带着苍寂桐和瑾兮冲出北牧皇城，皇城外另有一队兵马接应苍寂桐。
“王爷。”
苍寂桐翻身下马，将瑾兮抱下来，又抱着她上了马车，白泽兴奋地甩了甩尾巴。
马车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座位上垫着软垫，还准备了一条毛毯，毛毯上摆着一只小火炉，金色的，里面烧着炭。
瑾兮把小火炉抱在怀里，苍寂桐将毛毯裹在瑾兮身上。
白泽嘶鸣，四蹄飞奔。
马车上的窗子紧闭，瑾兮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不看也知凶险万分。
“他们是伏虎军，和黑旗军一样，同是我手中的王牌。”苍寂桐知道瑾兮在好奇什么，“黑旗军去皇城救封家了。”
如此的话，那，“王楚黎当真是……”
苍寂桐点头，顺势将瑾兮揽进怀里，省得她被马车颠簸得似浮萍。
“所以王右相——王伯庸才是北牧奸细？”瑾兮心惊，“先皇中毒，也是王伯庸的手笔？”
苍寂桐搭在瑾兮肩上的手突然用力，瑾兮脸色一白，忍了这痛。
“沈家冤枉，如今沈疏狂正被楚翼辰追杀。”
“你可有他的下落？”
“我给他去了一封信，他若肯，会去炎凉。”
“一人的权谋，竟将这么多无辜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瑾兮叹气，转念又想到，“你用什么筹码将我赎出来？”
“王楚黎的性命，王伯庸的阴谋，北牧文武百官的安危，再加之，戚涵武和辛野百万大军压境，楚翼辰别无他选。”
“王楚黎在你手上？”
苍寂桐摇头，“他带着军事布防前去边境，行踪全无，沉香阁也查不到。”
“你不怕王楚黎和楚翼辰暗中联络？”
“若是暗中联络，沉香阁必然能查到蛛丝马迹。但，既然沉香阁都查不到楚黎的行踪，就更不用说楚翼辰了。”
“你太看得起沉香阁了。”竟然以此作赌注。
“我只是看得起你。”苍寂桐低头揉捏着瑾兮的手，“但王楚黎一事，我并不敢肯定，所以并没有指望以此就能威胁住楚翼辰。”
“那王伯庸呢？你若隐瞒此事，苍奡危矣。”
“可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王伯庸的身份，再说，我背着前朝余孽的罪名，又有多少人信我？王伯庸已然重权在握。”
“那北牧文武百官呢？”
“只是下了迷药，让其昏睡，而且我也夸大了说辞，只是控制了北牧几大重臣，为了震慑楚翼辰，才扯上了文武百官，左右楚翼辰要求证，也不会去验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官。”
“王爷真是奸诈。”
“还不是为你兵行险招。”苍寂桐将下巴抵在瑾兮头顶，“可我也怕楚翼辰跟我鱼死网破，所以握着这么多筹码还是惴惴不安。”
瑾兮枕在苍寂桐的颈窝里，分明疼得骨头都要开裂了，瑾兮也觉得安心。
“还要走很长的路，你若累了，就睡吧。”苍寂桐轻拍着瑾兮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到了我再叫你。”
眼皮的确很重，瑾兮疲倦得厉害，软了身体睡在苍寂桐怀里，苍寂桐收紧了手臂，尽量减缓马车飞驰带来的颠簸。
……
夜幕还没落下，美人师父就焦急地登上炎凉的城楼远眺。
“月瑟，可有他们消息了吗？”
“还没有消息传来，但算算时辰应该快到苍奡边境了。”
“北牧皇帝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呢，这一路上不知要遇到多少围追堵截！”美人师父的心好似被人捏在手里，不知何时会被捏碎。
“王爷会护着阁主的。”月瑟也担心不已，但又不敢显露出来，“再说，还有伏虎军在，北牧困不住他们的。”
“自然是困不住，可天色见晚，瑾兮她如何撑得住？”
“先生，天黑之前抵达炎凉，这的确太赶了！”
有血凝丹撑着，美人师父本不该这般焦虑的，但他就是如此惶恐不安，总觉得今夜要出事端。
美人师父在风里站了近半个时辰，月瑟只能上前劝说，“先生，夜寒风大，还是回屋里等吧，若有王爷和阁主的消息，暗五会来通知的。”
美人师父抬头看着那轮圆月，也不知瑾兮在何处苟延残喘。
“我就在这里等着，直到她来！”美人师父坚决异常，“你去做事吧，不用顾着我。”
“那我去给先生拿件披风。”先生不听劝，月瑟也没辙。
夜色渐渐浓重，美人师父望不见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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