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这瓜子是在西街第三个街口的那家店里买的吧？”王默轩坐在瑾兮对面，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没还有吃，光闻就知道了这瓜子的出处。

　　“王公子好厉害，看来也是那家店的常客啊。”瑾兮这算是找到了知音吗？

　　“那是，瓜子会英雄。”王默轩给自己倒了茶，“还是王妃面子大啊，这茶叶管家是不轻易拿出来的，以前我来的时候，求都求不来。”

　　“你别一口一个王妃的，怪别扭的。”王府里的人这么叫，瑾兮也就忍了，王默轩也这么叫她，这瑾兮就有些难为情了。

　　“皇上都要给你们赐婚了，这叫王妃是迟早的事情，我先叫着，习惯习惯。”

　　“赐婚？”瑾兮吓得瓜子都没拿稳，“给我和王爷赐婚？”

　　“是啊，王妃还不知道吗？”王默轩剥着瓜子，给瑾兮传递消息，“外面都传开了。”

　　瑾兮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不应该啊，王爷说早在你们去南陵的时候，他就把瑞王妃的位子许给你了。”王默轩感觉自己莫不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难不成王爷说谎？”

　　“他的确说过要娶我，但是我只当那是戏言。”瑾兮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王妃你的不对了，王爷这人不说假话的。”王默轩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替瑞王打抱不平。

　　“那皇上怎么会突然赐婚呢？”

　　“因为王爷去求旨了啊，其实也不能算是求旨，因为王爷说不管皇上赐不赐婚，他都会娶你为妻，皇上拗不过他，就赐婚了，赐婚圣旨再过几天就会送到侯府了。”王默轩说着又抓了一把瓜子。

　　瑾兮的思绪很乱，捧着茶杯，默默地喝茶。

　　“其实，也有人说，王爷这是为了给你撑腰才娶你的。”王默轩的话痨病不比瑾兮轻，“外面的闲言碎语说得真是太难听了，而且晋王言之凿凿地抹黑你，皇上差点就把你许给晋王了。但是吧，我认识王爷这么多年，他要是求娶一个女子肯定是因为喜欢。我以前，一直觉得王爷会孤独终老呢，原来只要遇到了对的人，神仙也是要下凡的。”

　　瑾兮心里五味杂陈，进宫时苍寂桐就告诉过她，就算她惹出滔天巨浪，他也会帮她平息。苍寂桐为她挡下了所有的冷嘲热讽和闲言碎语，她在府里悠闲转悠的时候，正是他在朝堂上为她据理力争的时候。

　　瑾兮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苍寂桐的真心，她总以为那句“本王娶你”只是一句戏言，兴许苍寂桐只是因为冒犯了她而愧疚，或许只是觉得她精于算计，所以适合做瑞王妃，直到现在瑾兮才惊觉，也许那个月凉如水的夜晚，苍寂桐是捧着满腔的热和沉甸甸的爱走近她的。

　　瑾兮承认自己是喜欢苍寂桐的，情丝绕的药性不一定就真的压制不下去，只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是苍寂桐，所以她心甘情愿。

　　这么想想，瑾兮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十分邪恶，她就是仗着自己中了情丝绕，染指了苍寂桐。

　　“侯女。”王楚黎和苍寂桐谈完事就来院子里找王默轩了，但他不会和王默轩一样，没皮没脸地打趣瑾兮。

　　王默轩兴致缺缺地嗑着瓜子，不回头也知道来者系他大哥。

　　“王公子。”这个情况下，瑾兮也算是王府里的主子，待客之道还是要尽的，“给王公子上茶。”

　　“多谢侯女美意，但是家中还有事情，我是来接家弟的。”

　　“哦，那真是遗憾，二公子说，这茶叶是管家珍藏了好久的，难得拿出来请客人。”

　　“是我没有口福。”王楚黎的目光落在王默轩的身上，“你还不走？”

　　“你不觉得我和王妃兴趣相投，相谈甚欢吗？”王默轩对自家大哥向来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婉地反问。

　　“不觉得。”

　　“那你很棒哦。”

　　语罢，王默轩乖乖地站起身来，默默地叹息。

　　“多有打扰，告辞。”

　　瑾兮微微点头，看着王默轩亦步亦趋地跟在王楚黎身后离开，总觉得他们的背影融在天光里有些别样的美感。

　　桌子上的瓜子已经见底，瑾兮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慢悠悠地往书房走去。

　　正要敲门时，瑾兮听到书房里苍寂桐在和落影谈话的声音，瑾兮还以为王楚黎离开后，苍寂桐的正事就算结束了。

　　瑾兮没有偷听的打算，默默地收回手，退开了几步，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看着院落中央的大树在秋天落叶纷纷。

　　有几片落叶随风飘摇，落在瑾兮脚边，瑾兮百无聊赖地捡起来，端详着上面岁月的斑驳，瑾兮突然想起在大漠的时光，美人师父在治病救人这件事上对她很严格，那时候瑾兮就握着刀一遍遍地切叶脉，那时候瑾兮的心很安定，美人师父的药庐终年煮着药，药童有时候去采药，有时候在整理药柜，美人师父一直很忙，有看不完的病人，有抓不完的药，瑾兮那时还小，就跟在美人师父身边学习，有时候也帮人看病。得空的时候，美人师父就带着她上街，逛着庙会，吃着糖人，大漠里的人都很热情，方圆几里的人们生病时都是美人师父照顾的，那些人遇到她和美人师父总是热络地打招呼，还送瑾兮一些小吃食。

　　苍寂桐打开门的时候，瑾兮还陷在回忆里。苍寂桐默不作声地看了瑾兮很久，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推开门就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

　　“等了很久吗？”苍寂桐走到瑾兮身边。

　　瑾兮回过神来，仰着头看着苍寂桐，“不久。”

　　苍寂桐握住瑾兮伸过来的手，稍稍用力，扶起瑾兮。瑾兮拍掉衣服上的灰尘，手里还拿着那片树叶不舍得丢。

　　“喏，给你当书签好了。”瑾兮把手里的落叶递给苍寂桐，献宝似的在苍寂桐面前转动着落叶。

　　苍寂桐笑着收下了，放在手里端详，“多谢夫人美意。”

　　“应该的。”

　　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在南陵的日子，他唤她为“夫人”，她称他为“夫君”，亲切而自然。

　　“管家已经准备好午餐了，不知道夫君肯不肯赏脸？”

　　“夫人美意，却之不恭。”苍寂桐牵起瑾兮的手，带着她走。

　　瑾兮没有拒绝，路过那棵大树的时候，瑾兮伸手就抓住了一片落叶，她抓着叶柄朝着太阳，眯着眼打量着，“夫君大人，你家的树对我都挺好的。”

　　“这是我母妃种下的。”苍寂桐浅浅地笑着，“看来我母妃很喜欢你。”

　　“怪不得种的是梧桐。”瑾兮走在梧桐落叶铺就的路上，脚下是落叶破碎的声音，“寂寞无声之桐。”

　　“改天你在这棵老梧桐边上再种一棵小梧桐好了，寂寞的时候，他们俩可以聊聊天。”

　　“那么小的一块土地，怎么容得下两棵树？”

　　“彼此迁就。”

　　“万一是两棵同样骄傲的树呢？”

　　“再骄傲的树，都有它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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