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兮慢悠悠地走着,踩着枯枝落叶,她就在半山腰遇到了骑马的沈疏狂,他身后跟着一大摞兵马。
“好久不见,沈疏狂。”瑾兮率先打了招呼,仰着头看沈疏狂,晃眼的天光模糊了沈疏狂的样子。
沈疏狂抓着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瑾兮,“你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吗?”
若没有狐裘大衣盖着,瑾兮怕是更加不堪入目。
瑾兮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很难看,灰头土脸,又发着高烧,病恹恹的。
“我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
“你若不想见我,不必来。”
沈疏狂笑了,“可是,我想见你。”
瑾兮也跟着笑,一如他们四年的时光,“苍寂桐已经离开了,你不必追。”
沈疏狂嘲讽地笑了,动动唇就下了命令,“追!”
“沈疏狂。”瑾兮拿出碧落抵在手心上,“启家嫡女会蛊,你要罔顾手下士兵的性命吗?”
“你不会轻易要人性命,瑾兮,我甚至比苍寂桐还要了解你的性子。”
沈疏狂说得分毫不差,但瑾兮必须拖住沈疏狂的人马,“得罪了。”
瑾兮划开手掌,鲜血溅落在草地上,凝结成一颗颗血珠,顺着山势滚落,至人马前,骤然爆裂,黑色的蛊虫钻出来,迅速地爬上战马的腿,钻进人或马的身体里,瑾兮交叠双手,默念咒语,一抹暗红色的光自她伤口处升腾而起,凡是中蛊之生灵,尽由瑾兮控制。
自瑾兮在神女墓死而复生后,她已经能够极大地调动体内沉睡的鲛人之力,如今已能用蛊惑人。
沈疏狂冷眼看着那些被瑾兮控制的人,“废物。”
“将军,这要如何是好?”沈疏狂的副将问,他们麾下未被控制的人马不足二十。
“我说过了,你不必追。”瑾兮道。
“听说,你们两家是世仇,既是仇人,为何还要护着他?”沈疏狂早在看到瑾兮时就知道他会被瑾兮绊住,向来如是。
“何必要明知故问呢?”瑾兮苦笑。
“为何不是我?”沈疏狂又问,他明明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默默红了眼眶,“我们的四年又算什么呢?”
“我……”瑾兮攥紧了双手,还未来得及感受悲伤,就看见一把匕首向沈疏狂背后捅去,“——小心!”
瑾兮毫不犹豫地将碧落掷过去,击落那柄匕首,沈疏狂听见刀刃碰撞的尖锐的声音,猛然回头,只见那柄匕首从他身边的一个小兵手上掉落……
沈疏狂的副将立马上前,抽出佩剑,横在那名小兵的脖子上,“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将军!”
“唰”的一声,剩下的北牧士兵全都抽出长剑,将沈疏狂和副将围在中央,“死到临头,还叫嚣什么?”
沈疏狂冷眼看着那些叛徒,长剑出鞘,一剑刺死了副将剑下的小兵,“谁派你们来的?”
瑾兮有一刹那的失神,场上的局势变幻莫测,她用蛊控制了三十余人,如今敌我不分,瑾兮不敢贸然将蛊收回,若这三十余人也是叛徒,于沈疏狂更是不利。
“你不必知道!”数十名士兵冲上来,长剑挥舞。
“不自量力。”沈疏狂从不把这些蝼蚁放在眼里,纵马上前,用长剑撕开包围圈。
数十支利箭破空而来,箭头淬了毒,泛着蓝色幽光,直袭沈疏狂——
“小心!”瑾兮大喊。
沈疏狂侧首,长剑挽花,脚尖在马背上借力,腾空而起,旋转着身子,砍落利箭。
叛变的北牧士兵眼看沈疏狂就要逃出生天,急红了眼,不要命地冲上来,砍伤了沈疏狂胯下战马,迫使沈疏狂落地,群起攻之,沈疏狂持剑相抗,手起刀落间已有八人丧命,藏在树上的弓箭手齐发利箭,沈疏狂无暇顾及,只能一手持剑,一手托起一具死尸用来挡箭,但仍然有三支利箭从空隙中穿过——
瑾兮已无碧落在手,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挡在沈疏狂背后,两支箭钉在瑾兮胸口上,余下一支被沈疏狂砍落,然后反手将断箭打向树上,一名弓箭手掉下来,断箭贯穿了他的喉咙。
“瑾兮!”沈疏狂揽着瑾兮,看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不需要你救!”
副将挡在沈疏狂前头,将剩下的叛徒解决,然后挑起地上散落着的长剑,刺向树上的弓箭手。
瑾兮只觉得伤口很疼,毒素正拼命地往她身体里钻,“这毒太厉害,你受不住的。”
瑾兮是药人,这毒根本要不了她的命,只是受些苦而已,瑾兮靠在沈疏狂怀里,伸手抓住胸口上的箭。
“你做什么?”
“我不能流血而死。”瑾兮咬牙,生生将胸口上的利箭拔出来,鲜血再一次涌出来,但伤口也开始愈合。
“我来。”沈疏狂将瑾兮胸口上第二支利箭拔出来,他的力气本就比瑾兮大,手也更稳,拔箭没有给瑾兮带去更多的痛苦,“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对自己这么狠。”
瑾兮苍白着脸色,她逃出神女墓后本就虚弱,还发着烧,刚刚施蛊又耗费了气血,如今又受了伤,更是疲惫到不行,瑾兮难受地喘着气,她的眼睛重重地合上,又艰难地睁开……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沈疏狂惊觉到瑾兮的不对劲,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才发现瑾兮发着高烧。
“将军,没有捉到活口,都咬舌自尽了。”副将站在沈疏狂面前回禀。
沈疏狂眼里只有瑾兮,连忙抱起瑾兮,翻身上马,将瑾兮安置在自己怀里,一手抓着马缰策马离去,一手搂着瑾兮的腰,生怕她摔下去。
“那那那……剩下的三十多个人怎么办?”副将望着沈疏狂离去的身影,手足无措。
“将军,等等我!”
副将思来想去,还是翻身上马,去追沈疏狂了。
……
……
北牧,镇国将军府。
一大群丫鬟忙得不可开交,又是烧水,又是煮药,既要给瑾兮擦身子,又要给瑾兮换衣服,还要忍受沈疏狂的怒火。
大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认真真地给瑾兮把脉,额头上都是汗,颤颤巍巍地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回禀,“将、将军,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喝几副退烧药,这烧就能压下去,但、但是,她腹中的胎儿有些虚弱,怕是动了胎气……”
“腹中胎儿?”沈疏狂皱眉,震惊地看着大夫,又看向瑾兮,“你说什么?她有了身孕?”
“是、是。”大夫又抹了一把汗,他摸不清这姑娘的来历,但看将军这般重视她,怕是喜欢这姑娘,但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是将军的,这这这,他莫不是惹怒了将军?
沈疏狂走到瑾兮床边,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已经把退烧药交代下去了,那,这安胎药是不是也——”大夫试探着问,又补了一句,“这姑娘身子弱,胎儿真的很虚弱,不赶紧补补身子,这孩子怕是……”
“住口!”沈疏狂动怒,站起身来,“这个孩子没必要活着!”
“啊?”大夫吃了一惊,“那……”
“我只要她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最好!”
沈疏狂说完,拂袖离去,只留下大夫惴惴不安,思索着沈疏狂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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